第59章 海寧寺的狐仙

  第59章 海寧寺的狐仙

  費悅兒接著說道:

  王家雖然派家丁看管著我們戲班子的人,卻也沒有將我們視為兇犯,早飯還是按舊例供給。我藉機給紅雲端飯過去,乘著左右無人,對她說:「找著了沒有?」紅雲倒是很鎮定,冷冷地說:」你甚麼意思?」

  我編了套說辭,道:「登雲班原本靠的是惠雲師傅,但她現如今死了,以後,大傢伙能仰仗的,就是紅雲姑娘了。紅雲姑娘但有吩咐,玉兒沒有不從的,便是找甚麼東西,有個人幫忙豈不是方便點。」

  紅雲審視了我一番,面色和緩起來,說道:「我們戲班一向是惠雲姊姊做主,得來銀錢也都是她收著,她既然仙去了,咱們其他人活著卻還得要銀錢,所以我瞧一瞧她身上有沒有藏著銀票,會票這樣的東西,找了找,竟沒有。」

  我又表了一番忠心,以後就追隨紅雲了。紅雲面色稍霽,猶豫了一下,說她現在需要人出府給她去報個訊。我當即請願代她走一遭,我只是個粗使丫頭,算不上戲班子的甚麼人,多半能溜出去。

  海寧寺廢園一角,海寧寺塔下,呼三聲黑姑,便有人來接應。

  其時東方既白,我輕而易舉從王宅後門出去。

  海寧寺廢棄多時,頹井殘垣中找到海寧寺塔頗費了一番功夫。我喊了三聲黑姑,門吱嘎一聲,緩緩地開了,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你是?」

  我說是替紅雲來報個訊的。

  那婦人的聲音飄忽忽,道:「進來吧。」

  聽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在二層。二層較之底層,可謂明亮多了。有個黑衣窈窕的麗人坐在窗前繡花。

  「黑姑?」王恆道:「這海寧寺素來有狐仙的傳說,傳說中的狐妖就是叫黑姑,可那都是我小時候聽的故事。」

  王才做出一個駭異的表情,道:「賃居在古寺中用功的書生,有的被黑姑的美色迷惑,有的貪圖黑姑的財寶,有的吃了黑姑的美酒佳肴,無一不是被吸盡精血而死,變成一具白骨,所以這海寧寺很久很久以前就廢棄了,這是我聽街坊大嬸們說的。」

  費悅兒繼續說道:

  當時我不知怎得,想顯顯本事,便沒有好好走樓梯,運足了氣朝二樓一躍,輕輕停在二樓雕花窗前。

  黑衣麗人說:「紅雲人去哪兒了?」

  她遠遠望著姿容艷絕,但我聽她的聲音有些蒼老,想來年紀不輕了,也不敢跟她對視,回道:「昨兒夜裡咱們戲班在閣老府唱戲,頭牌惠雲師傅溺水死了,王家報了官,戲班子的人暫時都被王家僕役拘在了府里。我因是戲班雇來的粗使丫鬟,乘著亂溜出來給紅雲姐姐報個信。」

  黑衣麗人點頭道:「知曉了。」

  忽然她若有所思,道:「戲班裡的丫頭,功夫俊得很啊。」

  我隨口道:「台上一亮相,台下十年功,戲班子的人,哪個不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黎明即起,練功練到大天亮,誰還天生是名角呢。」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對了她的路,黑衣麗人叫我喚她」姑姑「。

  姑姑跟我說:「現如今惠雲師傅死了,紅雲和其他人被拘了起來,你這會子溜出了王宅,怕也回不去了,倒不如跟著姑姑,以後自然還會與紅雲相見,到那時,怕是紅雲要叫你姐姐。

  我心中驚懼不定,想黑姑既是紅雲上面的人,興許也能有一星半點線索出來,況且自己只是個粗使丫頭,又能讓別人圖謀點啥來著。於是面上露出歡喜道:「戲班看來完了,我本是無處可去,姑姑既肯收留我,就是玉兒的再生爺娘。」

  海寧寺廢園占地極廣,外面看來古剎荒齋,蛇鼠出沒,從前的寶相莊嚴,皆變成斷垣殘壁,但其實園中別有洞天。

  從海寧寺塔頂層向下眺望,望得見一池湖水,湖心還有個小島,島上綠蔭掩映中有幾間精舍。

  黑姑帶著我在小島上住了幾日,島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住的是院裡西廂房,一明一暗兩間房舍,姑姑叫我住在西廂房的耳房。精舍中還有數間空屋,正房正廳姑姑都不許我進去,不知是甚麼大人物的住所。

  小島上花草可愛者甚繁,房間裡卻素淨得很,既不瓶插,也沒有盆栽。

  黑姑每日在島上栽花弄草,或者划船出去海寧寺塔上繡花,隔一二日就有人將菜蔬米麵放在塔下,那一日不見蔬果,卻來了一封信,姑姑看了,猶豫了一下,跟我說今天咱們得回總壇了。

  日暮之前,海寧寺廢園後門停了一輛馬車,黑姑默不作聲坐了上去,駕車的漢子見我是個生面孔,便問道:「黑姑姑,這位姊妹面生的很,不知怎麼稱呼?」

  姑姑說:「這是我新收的徒弟,叫玉兒。」

  那漢子不敢多問,快馬加鞭載著我們出城。

  馬車上的竹帘子垂著,分不清朝東西南北哪個方向去的,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那時節天色全黑了。

  我們似乎停在一片連綿的屋舍前,接下來的路需要步行,有時是黃泥路,有時又是石板路,不停地穿梭,大概徒步走了半個時辰,黑姑的腳力不弱,當然,我則完全沒有問題。路的盡頭燈火通明起來,是一處殿堂。姑姑跟我說:「下院到了。」

  「什麼下院?」王恆問道。

  「普福宮下院。」

  在座諸人都沒聽說過普福宮,更遑論下院了。

  大殿中放著七八張交椅,人已經到一多半,咋一眼瞧去,都是清一色的女子,其中似乎還有一二個坤道,年紀有大有小,燈燭下也分辨不清,其中以一位凌右使地位最為尊崇,所有人等唯她命是從。也有年輕的女弟子隨侍左右的,許是我新入門的緣故,姑姑叫我跟著僕婦自去安置,不叫我旁聽。

  王才道:「你教中切口是啥,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這種嗎?」

  悅兒笑道:「啊喲,沒這麼好聽,教眾互相道個「慈悲」,不說也沒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