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閒雲樓看畫
陌生的僕役們垂手侍立在東樓各處,他們肯定被告知了王七公子是誰,用恭敬而疏離的態度對待他。
當王恆問他們劉媽哪裡去了,他們齊齊搖頭,都說不知道,並表示劉媽的工作已經由他們接手了,王七公子有甚麼要求只管吩咐他們就可以了。
王恆驚疑不定,三步兩步走到底層最東的一溜正房,那裡是黃雲台的父親兩峰公留下的書房,黃雲台的小廝阿林平時經常在靠著書房遊廊的耳房裡,雖則萬戶莊近日多有變故,阿林一時間還沒有別的差遣,仍舊管理著書房。
「阿林,阿林。」王恆遠遠就高聲呼喊。
沒有人應答他,走近一看,耳房外鐵將軍把門。
王恆目瞪口呆,穿過垂花門,要想進內堂找黃永寧,卻不料被垂花門內兩個陌生的婆子攔住,她們笑著解釋道:「姑爺不在內院,王七公子還請避避嫌。」
王恆年輕面嫩,聽這話一甩袍子就往回走,走了兩步想了想覺得疑惑,定了定心神縮回來,對一個婆子道:「還請去請方媽媽出來一下,我就在這裡等著。」
那個婆子推說新來不知曉誰是方媽媽,不肯動身去叫。
王恆又道:「你家大爺屋裡的銀鳳姑娘,請她出來一下也是一樣的。」
那婆子面上堆笑,剛要開口,王恆只當她又要說不認識銀鳳,卻不防另一個婆子插話道:「銀鳳姑娘家去了。」
「銀鳳姑娘不是萬戶莊裡的莊客?」王恆問道。
先搭話的婆子朝另外的婆子射了一道眼風,另外的婆子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先搭話的婆子笑道:「銀鳳姑娘是外頭村子裡來上工的,咱們莊子裡的使女小廝不少人是隔壁村子裡的,大約是連下大雪不放心家裡雙親就家去了,旁的我也不知道。」
王恆無可奈何,只得走去前面雕花廳,想看看嚴伯在不在,問問是怎麼回事。
屋外石階歩廊集聚的雪,被鏟得乾乾淨淨,這些新來的僕役手腳倒是很勤快。
快步走到前頭雕花廳,還未進門便覺得不妥,這裡也太安靜了。
踏進門檻,王恆大吃一驚,雕花廳空空蕩蕩,那一班打平安醮的道人以及他們的法器家什,已經人去樓空。
不對,王恆清楚記得黃永寧跟他說,請了道士做三日道場,今天才剛剛第二天。
王恆突然醒悟到,這樁樁件件,都透著不尋常,仿佛有一股力量,要把王恆從萬戶莊拋出去,不讓他接觸到這莊子的秘密。
王恆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不再過問黃家的事,只待雪霽便回城,今日這番冷遇,倒激起了他一腔義憤。
如果黃家長房嫡派的仇家繼續興風作浪,雲台兄溺亡之後,黃永寧,乃至病廢已久的黃家大姐,都已經身處險境。
且不說與黃雲台的交情,黃永寧待他極好,王恆素來是別人待他一分,便要回敬十分的人。
當下凝神收心,思索如何應對目前的局面。
要找的人雖然不見了,總不至於會就此全部消失,他就在萬戶莊等著,遲早會給他找到線索。
回想起午間劉媽說的話,建議他去莊內的閒雲樓走走,劉媽這般嘴緊的人,無端談起閒雲樓,會不會有甚麼深意?
王恆隨意叫住一個小廝,問莊內閒雲樓在何處,新來的小廝對莊子很熟悉,放下笤帚道:「閒雲樓離東樓可有一段路程,向南朝祠堂方向走,過祠堂經過一片柏林,到那裡一看便知。」
小廝說罷,忽然覺得未免有些不恭敬,便躬身道:「小的給王七公子帶路,此刻雪大路滑,下腳尤其要當心。」
王恆便緊隨其後,步出東樓。
連續幾日大雪,天寒地凍的,王恆裹緊皮袍。
幸虧有小廝帶路,東樓的僕役很勤快,積雪鏟得清清爽爽,出東樓後,差別就大了,遊廊盡頭,一片雪天茫茫,原有的石徑早已無法辨認。
一過祠堂,幾乎已經無路可走,得虧小廝對莊子瞭若指掌,向西行數百步,朝山坡下走幾步,古柏林忽然顯現在視線中。
及至古柏林出現,青石板路又鏟得乾乾淨淨,看來此處的僕役十分得力。
青石板路盡頭,坐落著一座兩層硬山頂磚木小樓,看它式樣,確實像個藏書樓。
踏入山門,王恆目之所見,青磚地上一排排大水缸。
下午未時的閒雲樓,空無一人。
沒有人前來招呼,王恆立在長廊上略有尷尬,他很快調整情緒,不緊不慢沿著長廊向里踱步,發現這長廊其實是個畫廊,隔幾步路就出現一幅畫。
第一幅是義結三英,畫中三名青年男子身著前朝衣冠,焚香起誓。
王恆回憶起炳生說過的話,萬戶莊原本有三位莊主,黃莊主仁義過人,陸莊主武功蓋世,馮莊主智謀無雙,想來就是這三位了。
第二幅是千里南遷,前朝末年外寇入侵,赤地千里,民生困苦,中原百姓紛紛南渡,第一幅畫中的三名青年男子保護著婦孺一路南遷到達洞庭西山。
第三幅有些費解,是一個在湖上戰鬥的畫面,上圖中的三名男子駕著帆船英勇殺敵,敵對的一方是一夥扎著白頭巾的人,似乎落了下風,且戰且退的局勢。
再往前幾步,第四幅畫卻是被油漆潑過,影影綽綽的人物,看不清圖案。
果然,莊子裡另外兩位莊主的遺存,並不是沒有,在角落裡靜靜展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