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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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中。

  朱高熾半眯著雙眸,直勾勾的盯著跪伏在地上的兩人看了好一會的時間,終歸是沒有再與之這個問題上,揪著兩人的小辮子不放,於心中也理解兩人的難處,明白兩人的苦衷,。

  也知曉兩人此舉,看似乃是隱瞞於他,但從某個角度來看的話,又何嘗不是對他的一種變相的保護。

  當然此事真正要論,也非乃是兩人之錯,或者兩人真罪不可恕。

  畢竟朝堂上牽扯到這麼多的人,有那麼多人禁不住利益的誘惑,選擇了身陷其中,但是眼前的夏元吉和金忠兩人,卻是能夠於此間自始至終保持住本心,能夠沒有被心中的貪慾給操縱和掌控,已然算是難能可貴了。

  想著,想著,朱高熾收回了直勾勾盯著兩人的目光,衝著兩人擺了擺手示意,道:

  「行了。」

  「爾等都起來吧!」

  「孤知曉,也明白,此事非爾等之罪過。」

  「但是.」

  說到這裡,他略微的停頓了一下,神情閃過一抹決絕之意,繼續出言道:

  「此事.」

  「既然以往,爾等都乃是局外人,從來不曾參與過其中。」

  「那麼就當下發生的事情上,孤亦是希望爾等能夠如同以往一般,老老實實、安安心心的做一個局外人,此件事情諸卿就還是都不要管了吧!」

  「不管老二如何做,不管朝堂如何變遷和變化。」

  「諸卿做好自身的本職工作,做好自己應當做的事情就好,別的事情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最好能夠稱病閉門謝客,好生的休息休息一下。」

  「剩下的事情,剩下的這一場戲。」

  「就不需要爾等為之操心了,讓老二這傢伙去搞、讓他去折騰吧!」

  此言落罷。

  夏元吉和金忠兩人神情不由得停頓了一下,驚疑不定的看向坐在正前方的朱高熾,不免有些愣神和不知所措,同時亦覺得無比的心驚和心悸。

  什麼情況?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太子爺這是,讓他們什麼都不要管,什麼都不要做,讓他們直接稱病、閉門謝客?

  感情他們說了半天,為之分析了半天,此件事情裡面存在,或者可能發生的弊端,結果別人這是半句話都沒有聽進去,壓根就沒有絲毫的答理他們的意思。

  心悸和心驚的同時,也讓兩人為之不免有些發懵。

  對於太子爺,在面對這般利弊的情況下,能夠做出這等決定,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乃是確確實實的超出了眼前兩人的預料,讓兩人不免有些難以置信。

  這還是他們所了解、所知曉的那個謹慎無比的太子爺嗎?

  面對這麼大的危機,居然能夠不把其給當一回事,壓根就分毫都不在意這個事情。

  還美其名曰,讓漢王朱高煦,自己去唱這一齣戲,讓漢王朱高煦、自行去折騰。

  話是這般說.

  但是從這個言語和態度,只要是一個正常人,誰能夠聽不出來,或者說誰能夠不知道,其實此言,又何嘗不是其展露和表達其自身的態度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問題是.

  究竟是這裡面,有什麼他們所不知曉的事情,居然能夠讓太子爺,在知曉此間風險的情況,還能夠這般的淡然,究竟是什麼給他的底氣?

  想著,想著,短暫的愣神之後,金忠從愣神中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抬起頭,扭頭看了過去,帶著些許的好奇、也帶著些許的試探,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太子殿下.」

  「這這這,這會不會太過於冒險了。」

  「此事的風險和利弊,稍有不慎則就是萬劫不復,就是一場席捲天下的浩劫啊!」

  「殿下務必要三思啊!」

  「倘若此事太子殿下不願意出手,真的放任漢王肆無忌憚的行事,為了大明天下、為了黎民百姓,老臣也就只能夠捷越了,必定當即梳理奏章,快馬加鞭送於陛下,請陛下定奪,回京主持公道。」

  這話說的。

  已然隱隱帶著些許的威脅。

  以此,也可以感受到,來自金忠等人心中的緊張和擔憂,分毫做不得假。

  聞之此言,朱高熾雙眸微眯,冷冷的瞥了其一眼,神情於此刻變的極為鄭重了起來,言語也於當下突然拔高,怒聲大喝道:

  「混帳東西。」

  「爾等這是在威脅孤嗎?」

  「懇請陛下回京主持公道,讓陛下免去漢王的監國之權。」

  「好好好很好啊!」

  「你們一個個的本事,真的是越來越大了。」

  「但是於爾等來說,真以為事情有那麼簡單,或者說這個世界上,就爾等一行人,是聰明人嗎?」

  「還上奏陛下」

  「先不說爾等用什麼理由,縱使有理由,又如何?」

  「說的好聽,讓陛下主持大局,但又何嘗不是將這等頭疼的問題拋給陛下,故意給陛下難看,此乃肱骨之臣應有之行為和風範嗎?」

  「並且朝中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爾等真以為咱們大明的錦衣衛是吃乾飯?」

  「真以為陛下離京,就真的對於朝廷和朝堂,失去了應有的掌控能力,真以為這些個事情,今日擺到明面上來的事情,能夠瞞過陛下的眼線嗎?」

  「或者說」

  「既然爾等都知道,此件事情風險之大,老二平日確實是一個混不吝色的性格,但是爾等真以為他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人,面對這麼大的事情,難道他真的膽子能夠有如此的大,真的敢不知會和呈報給陛下嗎?」

  「倘若這些個事情,老二早就已經呈報於陛下,並且老二屁股底下的監國位置沒有分毫的變化,事情也直接被老二給挑到了明處,揭露了所有人的醃髒之事。」

  「此間的發展,爾等可知意味著什麼?」

  「這個時候爾等再去呈報和上奏,此舉又會造就什麼樣的結果,會給咱們所有的人,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這些個事情.不用孤明言,諸卿的心裡,也理應比之任何人都清楚和明白吧?」

  「所以.」

  「金老大人,真的確定,此事你要上奏呈報,讓陛下陷入艱難的抉擇嗎?」

  金忠:「????????」

  麻了!

  徹底的麻瓜了!

  是啊!

  這個問題,他之前怎麼就沒有想到,或者說怎麼就沒有想過呢?

  漢王朱高煦的膽子確實夠大,手段和心思非常人所能及也,但是面對這麼大的一件事情,漢王朱高煦真的能夠、真的敢悶著腦袋,不跟朱棣通氣,真的隱瞞下來嗎?

  屆時捅出簍子來了,朱高煦真的能夠兜得住嗎?

  縱使漢王朱高煦真的有這般膽子和這般的本事,能夠如此的膽大妄為,但是偌大的大明朝廷,身為天子鷹犬的錦衣衛,可能站到漢王的這一邊,可能將此事給壓下,配合著其隱瞞朱棣嗎?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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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顯然錦衣衛不可能這樣做,也絕對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因為一旦如此做,那麼錦衣衛幾乎乃是與找死無疑。

  為此

  依照這樣的推論,以及朱高煦以往的做事風格和朝堂上的勢力分布,那麼毫無疑問今日大朝會上發生的事情,遠在漠北征戰的永樂大帝,肯定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那麼既然永樂大帝知道,但是卻沒有傳旨回京,亦沒有任何的命令回來,那麼對於今日大朝會上發生的事情,遠在漠北征戰的永樂大帝,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和想法,那麼就呼之欲出,完全沒有任何的異議和別的好說的了!

  肯定是支持,漢王朱高煦如此行事。

  在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後,原本士氣高昂的金忠,則是一剎那啞火,再沒有之前的慷慨激昂,於當下心驚和心悸的同時,心中更多的還是疑惑和不解。

  乃是真正,讓他做夢都想不到。

  為何為何為何,這等幾乎會動搖大明國運和根基的事情,永樂大帝會選擇支持,難道真的就不怕所有的鄉紳士族聯合起來,行之前他所言的事情,真的不怕出現江山社稷傾覆的事情嗎?

  這這這這

  究竟是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怎麼一個個的操作,一個個的行事風格,怎麼讓他越來越看不懂了,皆都如此喜歡,做出這等瘋狂的舉動和事情來?

  究竟是他老了、沒了心氣和膽量,還是這世間的事情變化的太快,他已經跟不上節奏了。

  見著陷入沉默的金忠,站在一旁的夏元吉,聞之此話之後,也比之金忠好不到那裡去,滿腦子都是問號,低垂著的腦袋猛然抬起望了過去,驚疑不定的開口問道:

  「殿太子殿下」

  「這這這,這究竟是怎麼個事情,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老臣怎麼越聽越迷糊,越聽越看不懂了呢!」

  「恕老臣愚鈍,不知此事,殿下可否為老臣解解惑?」

  為何?

  越聽越迷糊、越聽越看不懂?

  聞之此話,朱高熾深深的吸了幾口大氣,微眯著的雙眸猛然睜開,胖乎乎的大臉上,閃過一抹耐人尋味的冷笑,沉聲應道:

  「長痛不如短痛.」

  「古有武聖刮骨療傷,於當今朝廷而言,亦是如此。」

  「因為這些個鄉紳士族,就是趴在朝廷身上的毒瘤,倘若不趁著朝廷健碩和穩定,咱們還年富力強、大權在握的時候,將這些個毒瘤給刮乾淨。」

  「如若任由這些個頑疾發展,現如今有著咱們鎮著,斷然不會出現什麼事情。」

  「問題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代一代帝王的更替之後呢?」

  「朝廷慢慢的被鄉紳士族給蠶食,慢慢的被他們給滲透把控,只要給予這些個足夠的時間,那麼爾等覺得整個天下屬於皇權還是他們那些個鄉紳士族?」

  「並且針對這些個記掛在朝廷身上的鄉紳士族、這些個毒瘤,在如今我等大權在握、年富力強的時候都覺得無比棘手,倘若任由他們肆無忌憚的發展,一代一代的帝王更替之後。」

  「爾等覺得後世的帝王,還能夠與之為敵,還能夠與之抗衡,還能夠有機會剷除這等頑疾毒瘤嗎?」

  「怕是伴隨著一代代帝王更替,任由鄉紳士族發展,屆時但凡帝王敢動他們,皇命前腳出大殿,後腳帝王還能不能夠活著還都不一定呢!」

  「為此.」

  「你說說這是為何?」

  「爾等認為,陛下為何會任由漢王這等行事?」

  「為何不曾有讓漢王停手,或者沒有撤去漢王的監國之權?」

  「這等答案和結果,爾等聞之可滿意?」

  「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孤再多說了,爾等都是聰明人,哪涼快哪裡呆著去吧!」

  朱高熾沒好氣的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趕緊滾蛋,別杵著這裡礙他的眼睛了。

  聽著逐客言語,以及之前的言語,夏元吉和金忠兩人的蒼老的面容神情此刻,可謂是顯得極為精彩,為此很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終歸只能夠作罷,老老實實的閉嘴,低垂著腦袋悄然無聲的離去。

  待兩人離去之後,朱高熾胖乎乎的大臉上,之前的陰冷之意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無盡的惆悵和擔憂。

  雖然話說的相當的有底氣,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針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他終歸還是心中沒底氣,終歸有著不少的擔憂,畢竟牽扯到這麼多的人啊!

  一想到這些個事情和人,朱高熾就覺得無比的頭疼和難受。

  就這般。

  過了好一會的時間,朱高熾慢慢的從愣神中回過神來,想著朱高煦的布局和行事風格,以及不做此事的話,後續帶來的深遠影響,其神情中果決之意盡顯,半眯著的雙眸亦是於當下瞪得溜圓,低聲喃喃自語道:

  「老二啊!老二!」

  「此事不成功,你真的要成仁了。」

  「咱們所有人都在陪著你,做眼下的這一場豪賭。」

  「稍有不慎可就是真真正正的萬丈深淵,落下去就是粉身碎骨,且還要遺臭萬年的啊!」

  「希望你真的能夠說到做到,可真的不要讓我等失望。」

  「機會有且只有這一次啊!」(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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