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看著馬車裡的顧正臣,聞了聞味道,皺眉道:「蕭成,你確定他是中了煙毒,不是喝酒喝多了?」
蕭成閉著眼:「我確定。」
徐達抬起腳,將蕭成從馬車裡踹了出去。
瞎話也不帶你這樣說出來的!
顧正臣感覺自己挨了一腳,吃痛起身,看著眼神犀利的徐達,呵呵笑道:「魏國公,我好歹也是病患,起不來床的那一種,你就不能憐憫一二?」
徐達看著完好無損的顧正臣,拳掌在胸前按著,咯嘣直響:「說不清楚,我會讓你真正躺兩個月!」
顧正臣無奈,坐直了,看著徐達嚴肅地說:「魏國公,有些事小子被封口了,實在是無法告知。」
徐達皺眉,手指向上。
顧正臣點了點頭。
徐達瞭然,這一切都是皇帝的布置,顧正臣假死脫身,估計這事皇帝也是早就知情的。
「你躺下了,謀逆案怎麼辦?」
徐達問道。
顧正臣聳了聳肩:「毛驤,毛指揮使他來辦。」
「他?」
徐達驚訝地看著顧正臣,毛驤是個人才,但和顧正臣還不是一個水平,皇帝寧願放著顧正臣不用,偏偏用毛驤,這是什麼安排?
顧正臣扯了扯被子,躺了下去,低聲道:「魏國公,我會感謝毛指揮使的,發自肺腑。」
徐達見顧正臣十分認真,不像說風涼話,思索了下,眼神中閃過一道精芒,沉聲道:「若是如此的話,你確實需要感謝他。」
顧正臣笑了。
徐達也跟著笑了。
心照不宣,無需多言。
徐達下了馬車,吩咐蕭成將顧正臣送去格物學院好好靜養,去什麼太醫院,都這麼嚴重了,應該去格物學院……
徐允恭走至徐達身旁,眼睛通紅:「父親,顧先生如何了?」
徐達呵呵笑了笑:「他是死不了了,可接下來怕是要死很多人。兒啊,你可要跟緊顧正臣,學他的一舉一動,學他的一言一行,但凡你有他一半的智慧,我們徐家這一脈,未嘗不可與國同休!」
徐允恭挺直胸膛:「兒必好好跟顧先生修習學問之道!」
徐達點了點頭,語氣嚴厲地說:「回格物學院吧,記住了,無論京師發生多大的事,只要父親不給你傳話,你就不能再回金陵一趟,包括休沐時!」
徐允恭吃驚地看著徐達,問道:「什麼時候可以回家看望父親?」
徐達抓了抓鬍鬚,目送馬車離去的方向,道:「風平浪靜時。」
徐允恭行禮,追上了顧正臣的馬車。
徐達轉身,走入西風裡。
現在,皇帝不準備用顧正臣這把鋒芒劍了,畢竟劍不適合砍頭,毛驤這把刀更合適。只不過,毛驤這把刀,是雁翎刀、繡春刀還是鬼頭刀,那就不好說了……
顧正臣人沒死,中煙毒昏迷的消息很快傳遍金陵,酒樓開始熱鬧起來,秦淮河上的姑娘手中的錦帕揮動得更有力氣了,商販叫賣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騰騰。
刑部,地牢。
鄭泊命人打開囚牢,看著裡面的毛驤、趙海樓等人,拿出了聖旨,喊道:「毛驤接旨。」
毛驤等人連忙行禮。
鄭泊展開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因定遠侯顧正臣身中煙毒,不良於行,現命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接手謀逆案,領親軍都尉府,全力追查此謀逆大案,限期兩個月內破之。欽此。」
毛驤震驚地看著鄭泊,問道:「定遠侯沒事?」
鄭泊重重點頭:「定遠侯通過地道僥倖活命,但黃森屏與地魁二人已亡於火海之中。不過好在地魁已交代了些事,毛指揮使順著線索追查下去,定能破案。」
毛驤臉頰上的肉抖動了下,地魁交代了?
「臣領旨謝恩!」
毛驤叩頭。
鄭泊看向面容慘澹的趙海樓等人,道:「既然定遠侯無礙,那你們也可以出去了,神機軍返回軍營,沈尚書,你也可以走了……」
沈立本突然號啕起來:「天恩浩蕩,定遠侯沒事了——」
趙海樓走向鄭泊,問道:「黃森屏當真死了?」
鄭泊反問:「你不是認過屍?」
趙海樓皺眉。
既然有地道,為何黃森屏、地魁沒有進入地道?
退一步,黃森屏闖入火海之後來不及救了,燒成骨頭了能理解,可地魁為何也燒成骨頭了?
顧正臣能撤走,不會一個人都帶不走,再說了,現場找到地道時,那石板蓋得嚴嚴實實,徐達進去的時候,也沒見嗆人……
趙海樓跟上林白帆,低聲道:「我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的兄弟,你透個底,老黃到底死沒死,那屍體是不是其他人的?」
林白帆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
趙海樓鬱悶,安排其他人回軍營,自己跟著林白帆前往格物學院,不問個清楚,如何能安心!
格物學院,堂長院。
顧母拉著張希婉走了,顧青青抱走了顧治平,你中氣十足,還有閒心喝酒,晚飯就不用給你準備了!
沐春、朱棣等人到了,聞了聞酒氣。
朱橚給了完美解釋:酒精消毒過了……
顧正臣好不容易送走這群人,蕭成便走了過來,低聲道:「截殺黃時雪的那批人都死了,百戶孟福失蹤。」
「哦,那可是你的部下。」
顧正臣看著蕭成。
蕭成無奈點頭:「沒錯,確實是我的部下。我需要返回金陵請罪,並請旨追查此人。」
顧正臣坐了起來,認真地說:「是該回去一趟,該有的態度需要擺出來。至於孟福此人,我想你也不需要費力去找,交給毛驤去找。」
蕭成點了點頭:「黃森屏怎麼辦?」
顧正臣下了床,正色道:「黃森屏已經死了,人死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蕭成,黃森屏的屍體一定要送到其家眷手中,然後將其家眷——撤回泉州!」
蕭成深深看著顧正臣,答應道:「我會辦妥。」
張培走了進來,道:「林白帆、趙海樓來了。」
顧正臣想了想,看向蕭成:「你將趙海樓帶走吧,讓他協助操辦好黃森屏的喪事。」
蕭成轉身而去。
林白帆走入房中,苦著臉道:「老爺,下次讓我干蕭成的活吧,待在外面什麼都不做,還需要裝傷心,實在是太難了。」
「確定毛驤有問題?」
顧正臣倒了一杯水,遞給林白帆。
林白帆重重點頭,道:「不止毛驤有問題,那刑部尚書沈立本也有問題,此人看似阿諛奉承,毫無風骨,可陰冷起來,著實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