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罕揉著手腕,眯著眼看清楚了夜幕籠罩中的人。
關凜嚴肅地看著阿古罕,沉聲道:「還請帶話給太尉,子時,我等開門獻城!」
阿古罕難以置信地看著關凜,看了看其身旁的軍士,一個個狼狽不堪,包紮著傷口,有些軍士甚至只能拄著拐杖站立著。
這就是明軍的現狀,強弩之末!
怪不得關凜會投降,這群人如何都不可能堅持多久。
「好!」
阿古罕爽快的答應。
關凜看了眼古嶺,古嶺安排人將阿古罕吊放至城外,將其放了回去。
納哈出等到了阿古罕,也聽到了阿古罕帶來的情報,欣喜不已。
很顯然,關凜派來的人沒有撒謊,城內守軍已到了極限,哪怕他不投降獻城,也經不起一兩次攻城了。
既然如此,自己沒必要功虧一簣!
拼一把,再拼一把,城內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顧正臣在內!
夜近子時。
海州城四門之外,殺聲驟然響起,龐大的攻勢一下子擠壓到城牆之上。
北城城牆之上,黃森屏拔出腰刀,厲聲喊道:「兄弟們,黎明前的夜最黑,熬過去,我們終將見到曙光!守住城池,衛我山河!」
「守住城池,衛我山河!」
林白帆、於四野等帶軍士齊聲吶喊。
西城牆,毛驤手握盾牌,盯著昏暗中衝殺的元軍,眸子裡滿是冰冷之色,氣沉丹田:「殺胡虜,拿軍功!死戰不退,方為英雄!」
定遼衛、海州衛混編的軍士咬牙喊出「死戰不退,方為英雄」的口號,氣勢凌雲。
東城牆,趙海樓有些恍惚,想起了洪武六年時跟著顧正臣進山打「虎」時的場景,那一次句容之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沒有顧正臣,就沒有今日的趙指揮使!
趙海樓看向竇樵、梅鴻等人,嘴角微微一笑,然後手指城外,喊道:「但凡一個敵人還站著,那就是我們新火器第一軍的恥辱!端起你們的火銃,殺賊!」
「殺賊!」
竇樵、段施敏等一干將士梗著脖子喊,火銃紛紛伸出城牆,瞄準了城外元軍。這一次,最遠打擊,在對方接近一百五十步時便率先出手……
南城門外。
納哈出派遣高八思帖睦爾為先鋒軍,帶三千軍士接近城池,一旦城門打開,則全軍壓上。
高八思帖睦爾並不打算讓其他人搶了功勞,既然關凜要獻城,那自己就應該第一個殺進去,然後找到顧正臣,將他摔在馬後拖拽到納哈出面前,告訴他已成為元廷的俘虜!
圖努爾看向圖斯,嚴肅地說:「切記一定要小心,莫要大意。」
圖斯手握長弓,咧嘴道:「弓箭會解決所有敵人。」
高八思帖睦爾下達了衝鋒的命令,騎兵奔跑起來,城牆之上的關凜、古嶺看到這一幕,對視了一眼,關凜下令道:「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
「打開城門。」
古嶺衝著城內軍士喊道,軍士聽令而動,城門轟然洞開。
高八思帖睦爾、圖努爾等元軍見城門真的開了,興奮不已,一邊安排軍士通報納哈出,一邊催促軍士加快速度。
後軍的納哈出已提兵衝鋒,察罕、瑪拉泰等護衛左右,萬軍齊發,聲勢驚天動地!
高八思帖睦爾眼見城門就在眼前,城牆之上的明軍並無異動,便放心大膽地帶人沖入城門洞!
穿過並不算寬闊的城門洞,眼前驟然變得開闊起來。
高八思帖睦爾、圖努爾等人勒著戰馬,放緩速度,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有些詫異。這周圍百餘步內並無任何建築,似乎全都被拆光了,只有空蕩蕩的場地,而在正北面設了一個高台,高台之上,有人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身旁站著兩個護衛。
隨著接近,高八思帖睦爾借著星光看清楚了高台之上的旗幟,一個「顧」字在風中招搖!
「顧正臣!」
高八思帖睦爾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狂喜爬出,拱起臉頰上的肉。
顧正臣平靜地看著不斷接近的元軍騎兵,手指翻動著一枚銅錢。
高八思帖睦爾、圖努爾等人驅馬至顧正臣十餘步外,弓箭如林對準了顧正臣。
「他在幹嘛?」
高八思帖睦爾眯著眼問。
圖努爾搖了搖頭:「什麼都沒做。」
高八思帖睦爾見身後全是自己的軍士,便高聲喊道:「顧正臣,你多少也是大明的定遠伯,算得上是貴族,今日給你顏面,束手就擒隨著見太尉,留你一個體面,否則,萬箭穿身!」
顧正臣手指翻動,心裡愛死這個要臉面的時代了。
電影橋段並不是完全虛構,反派死於話多也不是沒有依據。貴族有貴族的臉面與尊嚴,哪怕是敵人也會給予照顧,就比如朱祁鎮,人家在亂軍之中坐著都沒人殺……
顧正臣將銅錢握在手心裡,看著高八思帖睦爾等元軍,笑道:「你們遠道而來,身為海州城的主人,顧某多少還是需要儘儘地主之誼。」
「何意?」
高八思帖睦爾感覺到一絲不安。
便在此時,身後傳出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高八思帖睦爾、圖努爾等人連忙轉身去看,就看到城牆之上的明軍紛紛拿出了蹲坐下去,身前是漆黑的盾牌。
大地猛地一顫。
驟然間,青磚飛起,爆炸聲密集地竄了出來,掀開每一寸土地,在戰馬的腳下、肚子下響成一片!
在看不到的地下,火藥的引線呲呲燃燒著,一條粗大的引線燃過之後,接下引線兩側的火藥彈引線也被點燃,整個布局宛如一條條銅錢樹,從樹幹延伸至周圍。
爆炸自城門口,一步步朝著顧正臣的方向爆炸而去,所過之處,騎兵損失極大,這裡沒有可以騰挪之地,沒有可以轉向之地,只能在這一片擠滿騎兵與戰馬的地方,迎接覆滅。
「殺了他!」
高八思帖睦爾明白過來,自己還是中計了!
這不是關凜開門獻城,而是顧正臣的請君入甕!既然如此,那你顧正臣也別想活命!
放箭!
弓箭手剛動,蕭成便一把將顧正臣拉至身後,一片渾厚的大盾牌重重落在身前,緊接著張培、沈勉也抓來一扇純鐵盾牌護起。
叮叮作響,弓箭無法傷害分毫。
便在此時,地下的火藥彈掀開了高八思帖睦爾馬蹄之下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