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娘一番話,尖銳如刀,強大的氣場威懾全場。
「好魄力!」
李子發一拍手,忍不住讚嘆。
狄正心連連點頭:「這女子著實不凡,不愧是咱們格物學院出來的人,聽說是太醫劉厚景的女兒,不過劉太醫也快不行了。」
「為何?」
「氣得吧,說是媒婆登門,劉二娘躲到了格物學院不回去了……」
這可算是躲對地方了,只要進入格物學院,閒雜人等根本別想進去。
李子發滿是讚賞,目不轉睛地看著,輕聲道:「狄兄,我們是十二月出海吧?」
狄正心點頭:「是,在月初。」
李子發燦爛一笑:「來得及。」
「來得及什麼?」
狄正心問道。
李子發搖了搖頭,並沒解釋。
劉二娘的話讓王堤、呂二八、李西堂等人畏怕,這都將大家說成劊子手了,這還了得?
萬一哪天自己老娘身體不舒服,其他大夫沒能治好,那自己可就是害死老娘的兇手,當初若不最賤逼著婦科醫館關門,哪還有這檔子事?
劉二娘見沒人動靜,自己回房搬了椅子出來,又拿了個杆,站在椅子上,杆指向王堤:「這牌匾,是你讓我摘的!」
「不,不是我。」
王堤趕忙否認。
杆移了下。
劉二娘衝著呂二八道:「那就是你讓摘的!」
呂二八也不敢認,這認了,但凡自己母親、老婆、女兒出點意外,不管是不是絕症,那這筆帳肯定算自己腦袋上,會被人戳脊梁骨說一輩子的。
劉二娘指向李西堂:「那就是你了?」
李西堂直搖頭:「我,我什麼都沒說。」
劉二娘用木桿敲了敲椅子背,喊道:「是哪個讓關醫館的,站出來,報上名字,我這就將醫館的招牌給摘了!」
一群人,無一人敢站出來。
啪啪!
李子發擊掌,緩緩走了出去,看著英姿不凡的劉二娘,喊道:「婦科醫館為的是女子診治方便,誰家沒個女子?讓我說,這婦科醫館設得好,狄兄,聽聞令閫有些腿疾,不妨帶過來瞧治瞧治如何?」
狄正心傻眼了。
我老婆啥時候有腿疾的?
不對,你啥時候見過我老婆的?
眼見李子發使眼色,狄正心也顧不上追問,站出來說:「好,我這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去。」
李子發轉過身,看向圍觀的眾人:「諸位,婦科醫館背後是格物學院,對困難百姓做的又是義診,這可是救死扶傷,行善菩薩。多少婦人諱疾忌醫,苦苦支撐,甚至有人因此喪命。」
「這婦科醫館,救一人,便是救一家,救一家,那就是功德,毀了這醫館,要毀多少功德,諸位也不想這樣做吧?」
金陵的百姓,對佛有好感的多,要說他們聽得懂,喜歡聽的話。
李子發很了解金陵的人。
果然,這番話出口後,一些人就打算離開了。
鐺——
遠處傳來銅鑼聲,羽林衛軍士出動,許多百姓震驚不已,紛紛避讓開來,退至道路兩側。
禁衛開道,這是什麼人?
在百姓嘀咕揣測時,禁衛停在了婦科醫館處。
很快,鳳輦至。
內侍扯著嗓子喊:「皇后娘娘駕到。」
百姓聽聞,下跪了一地,跪不下來的人也蹲了下去。
侍女拉開帘子,馬皇后頭戴龍鳳珠翠冠,身著一襲黃色大衫,披著金繡雲龍紋霞帔走了出來,看了看眾多百姓,又將目光投向婦科醫館,孫五娘、劉二娘等人趕忙跪下。
馬皇后走上前,示意孫五娘等人起身,站在醫館門口對孫五娘等人道:「本後聽聞格物學院女醫學院為行善舉,救治婦人女子疾病,專設了婦科醫館,甚是欣慰,特意從宮裡帶了一些藥草。日後若是藥草不夠用了,儘管去宮裡支取,莫要忘了初心,更不可對困難之家討要費用。」
孫五娘應聲道:「謹遵皇后命。」
馬皇后含笑轉身看向百姓,開口道:「女子治病不易,有時還會有難言之隱,諱疾避醫,可我大明有了女醫,還有這婦科醫館,便沒道理再讓女子受病痛折磨。若有人羞於啟齒,或是礙於臉面不便入內,那就由本後帶個頭吧。」
說完,便走入了婦科醫館之內。
孫五娘、劉二娘趕忙招呼。
原本圍觀的百姓這會徹底沒話可說了,馬皇后可是極好的皇后,民間的口碑可比老朱強太多了。
軍士家貧,皇后會力勸給軍士賞賜。
國子學的監生吃不飽、穿不暖,皇后出手增俸祿,給衣裳,甚至還關心監生有沒有娶妻生子,若是沒有,還會給一筆錢,讓請假辦事去。
京師百姓困難,還是皇后主張撫恤,勤查負責孤寡的養濟院等。
這還不說皇后在皇帝刀下救了不少人的事。
都說皇后母儀天下,這個母,是母親的母,馬皇后擔得起母儀天下這四個字,百姓里誰也挑不出她的不是。
皇后出面,婦科醫館徹底立足。
待百姓散去沒多久,皇后走了,隨後一干貴婦人便登上了婦科醫館的門,帶頭的還是晉王妃,而這又引起了一陣轟動,名聲更大幾分,還沒到午時,就已有不少民間婦人前來排隊。
孫五娘拿出了渾身解數,開始望聞問切,診治開方,劉二娘按藥抓方,動作利索乾淨。
從早忙到晚,孫五娘終於送走了最後一個病人,疲憊地看向劉二娘:「以前不知你如此厲害,今日倒是多虧了你。」
劉二娘含笑:「我不過是被逼急了,性子強了些。即便今日沒我,那不是還有皇后與一干貴婦,說起來,顧堂長的能耐著實大,竟然請來了皇后,我可是頭一次見到皇后。」
孫五娘揉了揉酸澀的手腕,輕聲道:「別看咱們顧堂長沒了爵位,是個百戶了,可我告訴你們,當年我在宮裡時就聽說了,陛下與皇后將顧堂長當作自家子侄,家宴之上好幾次都有他。」
劉二娘目光熠熠:「怪不得。」
「孫五娘,一直有個人在外面。」
想要關門的女醫弟子玉娘開口。
孫五娘蹙眉,走至門口看了看,走了出去:「你是格物學院的弟子吧?我見過你,有一次手臂被劃傷,縫了幾針。」
李子發上前行禮:「孫院長好記性。」
孫五娘疑惑地問道:「白日你開口聲援,原以為是顧堂長的安排,可這麼久了你還沒走,一直留在這裡,為何?」
孫子發看向孫五娘身後的劉二娘,恭恭敬敬地行禮:「在下孫子發,格物學院洪武十年弟子,機械工程院、材料學院雙優結業,現是水師中一艘大福船的船長,年方二十有二,可否斗膽一問,劉家娘子心中可有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