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阿里抬手指天:「現如今天象有變,紫微星將會黯淡,定是預示元廷南下。顧正臣,臣服元廷,交出馬克思至寶,這是你保住勛貴的唯一機會!」
顧正臣呵呵笑了,看著鄭阿里這一張得意的臉,緩緩地說:「我一直不明白,寶船之上鬧鬼到底是在圖什麼,馬克思至寶?呵,從我的船上,在我的手中,拿走馬克思至寶焉有活路?原來——如此,現在一切都清楚了。」
鄭阿里凝眸:「你清楚什麼?」
顧正臣走至一旁的磨盤旁坐了下來:「孔訓文是你的人吧?他死之後,我命人調過他的檔書,發現他在欽天監時曾深受你器重,後來進一步調查,孔訓文的家眷不在金陵,而是被人遷至了揚州,那時候我就在想,幕後之人是不是你!」
鄭阿里哈哈大笑起來,鄙視地看著顧正臣:「怎麼,曾經的定遠侯竟也要做一次事後諸葛不成?」
顧正臣低頭看了看雙手上的繩子,手指抓住繩頭:「在離開筑前之後,船上開始鬧鬼,當第一次鬧鬼出現時,我就知道是誰。只不過,我想不清楚他的目的,直至山東事了返回途中,扮鬼之人竟是越發肆無忌憚,出沒更是頻頻。」
「這種動作分明是在說,無論如何都需要在返京之前,讓軍心渙散,讓我顧正臣備受煎熬,甚至是承受壓力,惶惶不可終日。只可惜,我不懼這些,而孔訓文也就此暴露。可此人只說出圖謀馬克思至寶,並沒有說要做什麼驚天動地之事。」
「直至不過龍潭返回金陵,我與陛下擺上了這副棋局,後來削爵、府中變故、酒樓跌落、進入青龍山,不過怕一顆棋接一顆棋,為的就是引出幕後之人,看看他想拿馬克思至寶做什麼,圖什麼!直至現在,一切明了。」
鄭阿里拍手道:「好一個顧正臣,人已落入絕境之中,竟說得天花亂墜。棋局?呵,你看清楚了,你的命都在我手裡!」
「吶,鄭阿里,你想過一件事沒有?」
顧正臣抬頭。
「何事?」
鄭阿里反問。
顧正臣嘴角微動:「水師領了封賞之後,大肆慶賀,該回家的回家,該逛街的逛街,甚至還有人去了青樓。那——鄭星河、鄭星北,他們在哪裡?或者說,從他們返京之後,你們可見過第二面?」
鄭阿里臉色微變:「他們和水師之人一起去吃酒了。」
顧正臣臉上浮現出笑意:「吃酒大概是吃了,就是不知是敬酒還是罰酒,錦衣衛的酒,估計不是那麼好喝。」
鄭阿里上前:「你胡說,他們怎麼可能落到錦衣衛手中!」
顧正臣反問:「孔訓文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在通道中有人盯著的時候換艙室扮鬼?你不會以為,孔訓文死了,這事就結束了吧?扮鬼之人,一開始就不是一個人!難道他們回來之後沒帶著幾分驕傲告訴你,我是如何愚蠢,沒有發現他們嗎?」
鄭阿里心頭一顫,一把將顧正臣拉了下來,喊道:「你少在這裡詐我!」
一隻手搭在了自己手上。
鄭阿里低頭看了看,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繩子,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正臣。
顧正臣注視著鄭阿里:「你這臉色,可有些蒼白啊。」
鄭阿里喉嚨微動,猛地鬆開顧正臣,退後兩步:「右弼,將他給我綁起來!」
右弼上前,撿起了繩子,問道:「綁嗎?」
憤怒中的鄭阿里沒有察覺到聲音的異常,喊道:「綁!」
右弼沒有動作,而是看向顧正臣。
顧正臣掃視了下院落中少量的明教中人,活動了下手腕:「都拿下吧。」
鄭阿里還沒反應過來,腹部便被膝蓋重重頂了下,整個人彎下身,不自然地倒在地上,痛苦得不能呼吸。
在瀕死時,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空氣終於進入咽喉。
鄭阿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著,看到了自己的人手被紛紛控制住,再看顧正臣身邊,右弼站著、陳聰、任大窩也在那站著,不由喊道:「右弼你難道不想報仇了嗎?陳聰、任大窩,你們難道不怕教規嚴懲嗎?」
陳聰、任大窩低頭,教規嚴懲,那也得有教再說,你以為顧正臣會放過明教吧?再說了,我們也是沒辦法,都成俘虜了,還要我們怎麼樣?
帷帽摘下,丟到一旁。
鄭阿里神情駭然,喊道:「林白帆!你,你不是死了?」
林白帆冷冷地看著鄭阿里:「你死了,我也死不了。」
鄭阿里看向走過來的顧正臣,慌亂地想逃。
顧正臣抬手:「將針劑拿過來。」
鄭阿里挨了一腳,看著顧正臣拿出一支玻璃管子,手指一推,針尖裡面還冒出了水一般的液體,手臂被踩住。
顧正臣也沒消毒,直接扎了下去,對鄭阿里道:「這是醫學院發現的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只要注入你體內,將如同被螞蟻噬咬,足足痛苦三日,然後死去。我只問一遍,教主人在何處,他是誰!」
鄭阿里惶恐不安,喊道:「別殺我,我交代了能不能放我走?」
顧正臣向下推了一點:「跟我講條件?」
鄭阿里哀求:「我說!」
蕭成走了過來,低聲道:「有人接近小院。」
顧正臣愣了下,看向鄭阿里:「誰要來?」
鄭阿里哆嗦不已:「是,是教主!」
顧正臣呵愣了下,將針管拔出,起身道:「這——順利的超出預期啊。」
鄭阿里想哭。
完了,自己那麼快將消息傳出去幹嘛,這下好了,一窩端了,連個談條件的餘地都沒了。
小院還是那個小院,顧正臣還是那個顧正臣,只可惜鄭阿里不再是那個鄭阿里,下巴給卸掉,背對著院門盤坐在地上。
教主、左輔等人進入小院。
然後,小院封死了。
沒有幾句對話,打了個招呼之後,便是乾脆利索的戰鬥。
左輔的帷帽被摘走,露出一張三十餘歲的臉,顧正臣認不出來。
教主的帷帽摘開。
顧正臣頓時笑了,轉身坐在磨盤上,輕聲道:「我是應該稱呼你為明教教主,還是應該稱呼你為李太僕寺丞。你這樣做,你大哥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