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路這邊叛軍採取守勢,列陣不攻,坐等福建官軍上前,而那些川軍的殘兵敗將,這個時候卻跟在福建官軍側後,並未被於孝天投入戰場充當炮灰使用。
這些川兵的士氣十分低落,裝備質量也很差,就算是得到了他一定的補充,但是也僅僅是滿足他們每個人配上了一件武器罷了,這幫川兵,經歷一敗之後,現在幾乎跟叫花子差不多,讓人看著都覺得可憐。
於孝天不是鐵石心腸,這幫人背井離鄉從數千里之外的四川來到這裡,為朝廷賣命,當官的還處處欺詐他們,剋扣他們的糧餉,吃不飽穿不暖,不管他們是不是兵痞子,但是要於孝天把他們不當人看待,逼著他們去送死,這種事於孝天還不屑於做。
所以昨晚他回營之後,見到了副將王洪,一臉巴結的在營中恭候他,王洪一再說好話,還奉上了一份禮物,他很清楚王洪想要的是什麼。
於是他答應王洪,不會把他麾下的那些殘兵敗將當成消耗品,投入戰場充當炮灰,但是也要求王洪,必須約束部下,嚴明軍紀,不得在戰場上胡來,只要他福建兵不崩潰,他王洪所率的四川兵就不得臨陣脫逃,否則的話他也保不了王洪他們。
王洪聽罷之後,可以說是對於孝天感激涕零,連番保證,願意給於孝天的兵馬充當輔兵使用,但凡要干一些苦活,只管吩咐,他絕對會命手下的兵將給於家軍打好幫手,只要於孝天不把他們當炮灰填入戰場送死,他保證約束手下絕不亂來。
其實於孝天這麼做,也不單單只是同情這些川兵,關鍵是這些川兵,就算是被他當炮灰投入戰場,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反倒很可能臨陣崩潰,影響到他麾下兵將的士氣,甚至潰敗的川兵,還可能衝擊他的本陣。
所以與其把他們當炮灰用,倒不如收買他們,今後一段時間跟著他當輔兵,只要他略施恩惠,這幫川兵今後一段時間,便會成為他的死忠,可以一定程度上彌補他本身兵力的缺陷。
故此王洪所率的川兵,這一次出戰之後,便列陣在於家軍左翼偏後的位置,基本上就算是處於觀戰的地位。
川兵上下人等,也都對於孝天這麼對待他們心存感激,在列陣之後,倒是也提振起來了一些士氣,起碼看上去不像前些天那樣,無精打采的樣子了。
叛軍不動,於孝天也不急著動,兩軍就在戰場上形成了對峙狀態,使得南路這邊戰場上顯得靜悄悄的。
可是西路那邊,叛軍和山東兵以及浙兵卻很快就廝殺在了一起,叛軍潮水般的沖向官軍大陣,官軍大陣之中,立即銃箭齊發,射住了陣腳,和叛軍廝殺了起來。
今天有朱大典率部在中軍大營觀戰,於孝天還送朱大典了一個低倍率單筒望遠鏡作為禮物,讓朱大典很是喜歡,所以朱大典登上高台,親自觀察戰場的情況。
故此吳安邦和高國柱等將,也不敢畏敵不戰,只能硬著頭皮,率部和叛軍激戰了起來。
雙方都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你來我往,相互衝殺,起初官軍方面,還能做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可是激戰一個多時辰之後,官軍士氣開始變得低落,倒是叛軍那邊越戰越勇,逐漸的開始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開始一波一波的朝著官軍大陣發動攻擊。
官軍方面在又堅持了一陣之後,逐步開始被叛軍壓著後退,雖然吳安邦和高國柱等人,也都拼命的彈壓部下,令其不得後退,必須要頂住叛軍的攻擊,可是這些兵將卻很不給力,越戰越怕,開始出現了逃兵。
於是軍將們只得連殺一些逃兵,這才多少穩住了陣線,重新和叛軍僵持了起來,雙方在這一陣激戰之中,都損失頗重,但是叛軍始終不肯放鬆進攻的節奏,不斷的派出兵將,一**的繼續發動攻擊。
雙方戰至中午的時候,官軍方面已經開始有力竭的表現,陣線再次出現了混亂,被叛軍瞅准了機會,派出一支精銳騎兵,投入戰場之中,一下撕開了山東兵的陣列,轉而又切斷了山東兵陣和浙兵之間的聯繫,大批叛軍開始圍攻山東兵。
這一下吳安邦麾下的山東兵終於承受不住,陣列開始出現了潰亂的情景,朱大典在高台上看的清楚,可以說是心急如焚,轉頭看於孝天那邊,福建兵馬和四川兵依舊和叛軍處於對峙狀態,雙方雖然也進行了一些交手,但是戰事並不激烈,可以說叛軍往往一觸即退,不敢跟於孝天的福建兵進行死戰。
這一下熊文燦急了,心知要是福建兵這邊再不大動作的話,山東兵那邊恐怕就撐不住了,山東兵馬一敗,浙兵肯定也跟著一起潰敗,這一下子官軍這邊,麻煩就大了。
於是朱大典心急火燎的派人,去找於孝天,令於孝天趕緊加緊進攻,先在南路取得一場勝利,牽制住叛軍對山東兵馬的圍攻,支援一下山東兵馬。
吳安邦也連連派人,向朱大典求援,請朱大典趕緊調兵,側擊叛軍,救援他的兵馬,否則的話他真的是有點撐不住了。
於孝天看到這個時候,才下令全軍開始推進,並且命王洪所部的川兵,緊隨其後殺向對面的那些叛軍。
隨著戰鼓聲響起,於家軍陣中傳出幾聲號炮聲,緊接著牛角大號被號手吹響,一列列於家軍的兵將,這時候開始了如牆一般的推進,每一列隊列,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朝著叛軍的大陣攻去。
處於大陣右翼的炮陣,這個時候也開始放炮,一顆顆炮彈呼嘯著飛過戰場,砸向了叛軍陣前,炮彈落地彈起,立即便沖入到了敵陣之中,在敵陣之中,打出了一條條的血胡同。
叛軍這邊也發炮還擊,但是他們的炮擊水平有限,火炮射程也有限,炮彈紛紛落在戰場中間,並未給於家軍造成太大的損失。
這些於家軍的兵將們,臉色木然,沒有一點表情,一個個默默的踩著鼓點聲或者是哨聲,保持著嚴謹的戰陣隊形絲毫沒有散亂,偶爾有一顆炮彈落入他們兵陣之中,收割去幾個兵卒的生命,但是對於他們的陣型,卻沒有造成絲毫的騷動。
所有人都靜靜的持著他們的武器,一步步穩定的朝前邁進,被炮彈擊出的缺口,馬上會被重新彌合起來,沒有人發出驚呼的聲音,只能聽到他們的腳落地,發出整齊的轟轟的聲響,如同催命鼓一般,重重的砸在叛軍兵將的心頭上。
至於受傷的兵卒或者是陣亡的兵卒,則有人專門負責搶救他們,屍體被迅速抬下去進行整理收殮,傷兵也馬上被送到後面,進行止血救治,一切都顯得是有條不紊。
朱大典並不是行伍出身,對於兵陣的了解並不多,但是卻也看得出,於孝天麾下的兵將所組成的兵陣,厚重穩定,在戰場上絲毫不亂,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迫感。
只是他們的兵陣看上去比較奇特,顯得太過簡單,結成了一個個的方陣,相互之間既不干擾,還相互配合,有點像是明軍的一種魚鱗陣,但是卻又有很大區別。
朱大典看不透於孝天使用的這種方陣有什麼好處,但是卻感覺到於孝天這些兵將,並不簡單,這種沉穩,是他這輩子平生僅見,無聲的行進,使得他們顯得穩如泰山。
這令朱大典想起了孫子兵法之中一句話,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僅僅是於家軍,從列陣轉換為進攻隊形,這種氣勢,就奪人心魄,令朱大典再一次開了眼界。
叛軍當看到福建兵開始朝著他們行來的時候,並未向另一邊那些叛軍所表現的那樣,頓時隊陣出現了一絲絲騷動,過了一陣才重新穩定了下來,七手八腳的趕緊把櫓盾在陣前豎起,火銃手和弓箭手被調到了隊陣前列,做出了死守嚴防的架勢。
一些叛軍的大炮,也被推出大陣,架設在了陣前,準備用大炮擋住這些於家軍的進攻。
可是叛軍這些大炮射程有限,而且抬到陣前的多是一些小炮,多是一些虎蹲炮和碗口銃之類的舊炮,這些火炮直射距離不過幾十步,近距離威力不小,可是卻對付不了遠距離的目標。
就算是勉強把炮彈打到福建軍陣前,炮彈也基本上失去了動能,無法做到跳彈殺傷效應。
可是於家軍連這種機會都不給他們,在二百步之外就停止了前進,一排排手持狼牙步槍的火槍手,開始舉起了手中的狼牙步槍,只聽一陣震人心魄的排槍聲響起,在叛軍陣前忙活著操炮的那些叛兵炮手們,頓時便紛紛倒下,發出了一片慘叫之聲。
僅僅是三輪齊射之後,叛軍被調至陣前的炮手,便損失殆盡,紛紛被擊斃在了他們的炮身旁邊,僅剩下的僥倖沒死的叛軍炮手,也各個驚恐萬狀的抱頭鼠竄,逃回了他們的陣中,十幾門小炮,就這麼被丟在了陣前,連搶都不敢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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