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太孫看上的女人

  時隔多日,朱允熥終於是走出了西城項目工地。

  外面就是沉浸在春節熱鬧氣氛里的應天城。

  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有不少百姓了。

  為了豐富春節氣氛,拉動應天經濟增長。應天府前幾年就開始有針對的,在每一個節日組織活動,營造節日氛圍。

  就如當下的春節。

  滿街都是大紅的燈籠,街上的牆壁也都貼滿了福字。

  由應天一府兩縣組織的遊街隊伍,更是上演著各種節目。

  只是最熱鬧的還要等到晚上。

  那時候,才是節日裡的應天城最熱鬧的時候。

  當初在時任應天知府鄒學玉的推動下,大明已經在很大一部分節日,取銷了宵禁政策。

  只不過當朱允熥跟著朱樉走出西城項目工地,走在去往皇城的大街上。沿街的百姓,卻都是對他們避之不及。

  除了朱樉身上的血跡,他帶著的這隊親兵更好不到哪裡去。

  一個個殺氣騰騰的。

  看著街上哪一個人,都想要需要砍頭的。

  不過朱樉這般殺氣騰騰的招搖過市,朝中卻不會有人置喙半句。

  自從前兩年朱樉在地方上辦事,因為被歹人設伏,險些受傷,他身邊就總是有一隊親兵跟隨。

  這事是老爺子親自安排的。

  誰敢說半句?

  說了,那就是歹人逆賊的同夥。

  朱允熥一路波瀾不驚,從太孫府邊上路過,進了皇城。

  朱樉也如他說的一樣,沒帶朱允熥到宮中,而是直接去了皇城南邊的太廟。

  一進太廟。

  朱樉身邊的親兵這才退下,消失不見。

  想來也是要去洗漱休整的。

  而朱樉也是照例,先去太廟正殿旁的側殿洗漱。

  這邊現在已經成了他在應天的固定住所了。

  即便是朝廷很早直接有在京中為他修建過一座秦王府,朱樉也從來都不會過去住一晚,反倒是格外熱衷待在太廟。

  朱允熥則是跟在朱樉身後。

  搬了一把椅子便坐下。

  然後就看著朱樉將外袍脫下,挽起袖子就開始胡亂的洗著。

  半響之後。

  朱樉總算是將自己給弄乾淨了,也換上了一身乾淨的團龍常服。

  朱允熥便上前,將一杯剛泡的茶水遞到朱樉面前。

  朱樉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嘴裡發出舒暢的聲音。

  然後看向朱允熥,說道:「每次回來呢,我都是要去正殿,在祖宗跟前跪拜敬香。你正好也在,就跟我一起過去吧。」

  朱允熥點點頭,跟在朱樉身後。

  叔侄兩人進了太廟正殿。

  上方便是老爺子立國之後,追封的老朱家列祖列宗。

  神位、畫像、供案,樣樣俱全。

  朱樉從旁取了兩份香,他和朱允熥一人一份。

  兩人借著案前香燭點燃供香。

  站在殿前朝著面前的列祖列宗作揖供奉,而後上香跪拜。

  整個過程,兩人都不發一言。

  直到朱樉在蒲團上抬起頭,直起上半身,目光深沉的看著上面的一座座神位和一張張畫像。

  「你說咱們家這些祖宗,活著的時候哪裡敢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被追封皇帝、皇后,受後世子孫無盡供奉。」

  追封先考這是慣例。

  朱允熥笑了笑:「或許,這是為了讓我們這些後世子孫明白,先祖創業之不易。」

  朱樉也只是嘿嘿的低笑了一聲。

  「將來有一天,你也是要到牆上去的。」

  他是指將來朱允熥登基稱帝,駕崩之後會被供奉在這太廟裡。

  太廟歷來是有規矩的。

  譬如掛多少位皇帝,又該將哪些皇帝掛在牆上。

  這些都是有講究的。

  朱允熥笑而不語。

  真要是有那一天,那也是自己死後的事情了。

  現在都還沒有活明白,誰管他死後是個什麼玩意。

  朱樉又道:「讓你過來,其實是想和你說幾句。你啊,有時候就是太過鑽營心機,都沒了年輕人該有的朝氣,這樣是不好的。」

  不等朱允熥開口解釋。

  朱樉已經是放著祖宗們的面,伸手搭在朱允熥的肩膀上,然後就拉著他走到了殿外。

  而他也是繼續說道:「你就不要有那麼多擔心。有什麼好擔心的?有什麼好怕的?真要是誰讓你看不順眼了,你和二叔說一句。

  甚至你都不用來,隨便找人送個條子過來。

  你自己要是覺得不好辦,你這位老二叔來替你辦。

  甭管是殺頭還是抄家?二叔在行啊!」

  這人一如既往的莽。

  朱允熥終於是笑了起來。

  朱樉瞧著大侄子的反應,也哈哈的大笑起來。

  「你想想是不是二叔說的這個道理。管他個卵子,惹到咱們不舒服了,干就完事了。

  再硬硬得過咱們手中的刀?惹得爺們不爽快了,男的通通殺了,女的全都丟到教坊司里去。」

  朱允熥滿臉笑容,反手搭在老二叔的肩膀上。

  兩人一時間便是一副勾肩搭背的模樣,現在太廟正殿門口,背後是大明列祖列宗的神位和畫像,而他兩人則是肆無忌憚的大笑著。

  等朱允熥從太廟離開的時候,身上已經帶著一些酒氣,天色也暗了下來。

  老二叔有些不講道理。

  喝酒喝不過,就開始趕人走。

  耍賴耍的是完全不要臉了。

  他從宮門走出,前面便是教坊司所在了。

  其實按照剛剛在太廟裡,朱樉所說的話,也確實是有道理的。

  能在教坊司的女子。

  除了教坊司自己在民間採買的,大多都是犯法官員士紳人家的女子。

  這樣的女子,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才算得上是上成。

  懂人心,懂迎來送往的客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即便是秦淮河那邊最頂尖的花魁,也不過是主家買來,自小培養,萬里挑一出來的。

  而教坊司,卻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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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現在朱允熥沒了去教坊司白嫖的興趣。

  漫步在街面上。

  張輝悄無聲息的到了他的身邊。

  「殿下,新年好啊!」

  張輝如今有了很多的變化。

  最明顯的就是,他那張原本陰氣森森的臉,現在隨時都帶著微笑。

  此刻的張輝,便滿臉笑容,微微躬身站在朱允熥面前。

  「新年好。」

  朱允熥回了一句,然後伸手在兜里掏了掏。

  昨晚在西城項目工地上的紅包已經發完了。

  金葉子也不知道被哪個混帳給摸走了。

  朱允熥看著笑容滿面的張輝,只好將腰上的墜玉取下,塞在了他的手裡。

  張輝立馬驚呼:「重了!重了!太重了!不過既然是殿下所賜,小的便不敢辭,小的謝過殿下了。」

  「找打!」

  朱允熥佯裝微怒,瞪了張輝一眼,然後繼續漫步:「你最近沒再去詔獄了?」

  張輝搖搖頭:「早先就帶出來了幾個徒弟,學的也算是不錯,如今也能應付的過來太醫院那邊的需求。」

  說著話,張輝下意識習慣性的手掌胡亂的比劃了幾下。

  朱允熥卻是嘴角抽抽。

  現在錦衣衛這幫混帳,當真是愈發的厚顏無恥起來。

  現在詔獄裡有什麼事,這幫傢伙都能扯到是太醫院的需求。

  一瞬間,原本陰森森的事情,竟然就變得光明正大,充滿了偉光正。

  張輝嘿嘿的笑著跟在朱允熥身後,目光朝著四周淡淡的掃了一眼。

  在確定暗中跟隨的護衛都在,他這才放下心來。

  「殿下,城裡近來不是很太平。您若是想看看春節夜市,東水關過去那邊就挺不錯的。」

  朱允熥笑笑:「東水關過去可不就是秦淮河?」

  張輝立馬道:「北岸的貢院街就挺熱鬧,最近城裡遊人最多的地方。沿河的那個小火車,拉客拉的都快要冒火了。」

  「小火車本來就是冒火的……」

  朱允熥繼續給張輝施加壓力。

  張輝臉色繃緊了一些,然後湊近到朱允熥身邊。

  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道:「今天趕巧,那幾位剛好都出了門,都要去貢院街遊玩。」

  朱允熥這才滿意。

  他幽幽道:「當真是急切啊,看樣子是年前就來應天了?」

  張輝冷笑著:「都趕著時間的,最遠的一個,踩著昨晚的點才進的城。」

  朱允熥腳步加快了一些:「外頭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張輝答道:「都安排好了,三隊人馬,分明暗和監察,這一次務必會將所有人都查出來。」

  「急不得。」朱允熥著重說了一句,繼續道:「將消息傳過去,讓他們一點點的查。學會順藤摸瓜,查清楚這些人是如何勾連在一起的,再拿出個辦法,往後如何杜絕這樣的事情。」

  張輝點點頭。

  不多時,兩人已經過了橋,到了貢院街上。

  站在街口,便是撲面而來的熱鬧,街道上人群摩肩擦踵。

  河邊的小火車軌道,如今已經從一條發展成了兩條,循環往來。

  應天府對貢院街這條應天城最富盛名的遊玩地,投入了巨量的資源,一副要將這裡打造成這個世界上最繁花街道的做派。

  而當兩輛小火車相遇的時候,也是氣氛最熱烈的時候。

  因為車速被控制的很慢。

  即便是這些相對保守的中原人,也會在車窗邊將手伸出,和對面小火車上的人擊掌。

  一開始的時候,因為這樣的事情,還鬧出不少的笑話來。

  甚至有些頑劣的孩子,還會故意在手上弄些髒東西。

  為此,現在應天府每天都會派官府的差役跟車。

  一旦抓到這樣的。

  那麼不好意思。

  今晚小火車停運以後,車輛的清理工作就交給這些幸運兒了。

  而在河邊的小火車邊上,就是一排應天府修建的攤位。

  沒有攤位費。

  但你做的東西,必須是得到百姓認可才行。

  一旦攤位邊上的投訴箱裡面投訴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那麼就得離開貢院街。

  數量不等的攤位中間,總會留出一段空地。

  這是給那些進城,憑手藝本事吃飯的人預留的。

  而這些地方,也是貢院街上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各地的手藝才藝,紛紛在這裡上演。

  口吞劍、胸口碎大石這些個,都算是不起眼的了。

  朱允熥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匯入人群之中。

  他並不是漫無目的的遊玩。

  在張輝的指引下,他很快就看到了今晚的第一個目標。

  那是個身著湖水綠對襟小襖,下穿丹青淺白繡對紋馬面裙,外批一色雙面刺繡梅花袍,不過二八年華的小女娘。

  女孩臉上不施粉黛,卻自帶桃紅。

  一雙明亮的眼睛,隨著睫毛的閃動,分外可愛。

  在女孩身邊,跟著一名侍女,一名嬤嬤。

  侍女對京城繁華充滿了好奇,眼神只管向著面前正在表演藤上長瓜的行當人盯著。

  而那名嬤嬤則是眼神戒備,不時的看向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似乎很不喜歡這裡。眼神幾次看向自家小姐,似乎是想要帶著她離開這裡。

  張輝在朱允熥耳邊說道:「無錫的那位,名叫宋柳紅,父親是無錫宋子華。」

  朱允熥點點頭:「無錫那個東林庵,就是她父親宋子華修繕擴建的吧。」

  張輝小聲道:「就是那個人,宋子華是前元的舉人。本朝立國,陛下徵辟天下英才,宋子華原本也在其列。只是他卻推諉不登進士,不成學問,便不敢入仕,唯恐耽誤社稷,禍害百姓。」

  朱允熥靜靜地聽著,面露冷笑:「說到底,還是瞧不上我們朱家啊。」

  張輝嗯了一聲:「存檔之中,宋子華確有對朝廷和皇家不順之言論。到處此時還給陛下稟奏過,但陛下仁慈,說天下人都是一個樣,不可能有人能讓所有人看順眼。他宋子華看不順眼皇家,那便兩廂安好。」

  「既然各自安好,他宋子華如今怎麼又要將女兒送來應天?」朱允熥嗤之以鼻,面露不屑。

  張輝想了想,回復道:「宋子華修繕擴建東林庵之後,便時常在那裡講學,在無錫地界上頗有名望。這些年下來,竟然也教出了幾個進士出來。

  自從殿下首倡,朝廷開了舉子考公制,他宋子華的東林庵,便有更多人進了朝堂。

  屬下們以為,雖然宋子華不在朝中,但卻是最好的人選,所以才被推出來,送了女兒入京,等待機緣。」

  朱允熥對此,只是抱以微笑。

  「這小女娘模樣倒是端正。」

  「孤竟然看入眼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