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慷慨的皇太孫殿下

  第453章 慷慨的皇太孫殿下

  封王?

  『大明今日復秦法軍功爵,爾等拿了軍功來,大明有底氣為爾封王。』

  沒來由的,在場的功勳武將們,腦海中浮現了當日在西城橄欖球場看台上,皇太孫殿下當眾說出的話來。

  曹國公李景隆坐鎮倭國多年,今歲又有滅國之功。其後更要在朝廷徹底架構起瀛洲諸道官府衙門前,負責鎮壓瀛洲地方可能存在的動亂。

  這等功勞,大明開國以來,滿朝上下也沒有哪個人是單獨立下的。

  不對!

  如今還遠在交趾道、占城道以西的開國公常升,也能算的上一位。

  甚至於若說要封王的話,開國公常升遠比曹國公李景隆,更應該封。

  畢竟於情於理,常升也有滅國之功,更是連征兩國,如今更是繼續在為大明打下一片片大大的新疆土。

  文官們此刻大多心中百感交集。

  大明復行秦法軍功爵,自從大都督府復設之後,朝廷也已經定下了軍中的考功之法。

  只是武將們獲功容易,而他們這些文官卻是路途狹窄。總不能讓朝廷里的文官們,也都提著刀槍上陣殺敵吧。

  朱允熥一句要論東征大軍賞賜之事。

  在場文武心思不同。

  景川侯曹震卻是最先開口:「若是論東征大軍考功賞賜一事,南征大將軍那邊是否也該合議一番?」

  說完之後,曹震表情純粹的看了看周圍的人。

  魏國公李景隆有滅國之功,開國公常升亦有滅國之功。

  若是魏國公能封王,則開國公更能封王。

  大明朝要一日封二王乎?

  經過曹震這麼一插嘴,眾人總算是反應了過來。

  雖然文淵閣中依舊是寂寂無聲,然而無論文武,每個人的呼吸都重了一些。

  此刻非是洪武初年,皇帝為了天下穩定,大封宗室。數遍大明朝這二十多年,非朱姓難得封王。便是有那中山武寧王和開平忠武王二位,那也是在他二人薨逝之後,朝廷給的追封。

  大明朝要有兩位活著的異姓王?

  朝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慷慨了。

  徐允恭壓住心中想要請奏外調領兵的念頭,拱手抱拳,側身走出:「啟稟殿下,若是論功東征大軍,則南征大軍亦該放在今日一併合議,如此才能顯示朝廷公允,不叫前線將士寒心。」

  說完之後,徐允恭心中有些遺憾和惋惜。

  想當年,中山王府可是壓著開平王府一頭的。如今卻因為常升領軍南征,就要有了封王的機會,而中山王府卻只能訴說過往的榮光。

  至於自己如今的內閣大臣身份?

  中山王府可是大明朝的開國功勳人家,走的就是將門的路子。內閣大臣再多的權柄,也不必一個與國同休的王爵來的重要。

  雖然此等封王,不會襲爵後人。

  但一位活著的王爵,在徐家來說,顯然比一個內閣大臣的分量更重。

  「征南大將軍滅安南、占城,大軍西進,累數年之時,領兵在外,功勞深重。」

  高仰止的聲音,在文淵閣里響起。

  在回京之前,他是大明朝最年輕的封疆大吏,是大明朝第一位親歷增設一道的官員。

  對於南征大軍和開國公常升的功勞如何,朝堂上下唯有高仰止最有發言權。

  身為內閣大臣,高仰止一開口,自然是引來眾人矚目。

  這位國朝最年輕的封疆大吏,最年輕的內閣大臣,便只是站在那裡也能吸引來無數人的注意。

  而在可以預期的時間內,這位年輕的小高閣老,將會始終屹立在大明的權力中心。

  他的話,沒人敢輕視。

  高仰止繼續開口道:「交趾道等地瘴氣毒蟲遍地,我中原之人南下,多有不便,水土不服。洪武二十五年,朝廷定南征之事,開國公統帥三軍,皇太孫親臨戰場。

  一戰而定,我大明新增一道之地,歲入多有增添。南征大軍久在南方,再征占城,大明又增一道。

  如今,大軍已在占城以西,征戰累年數載,雖因疆域萬里之遙,地方形勢複雜,不曾新設道府。然,我朝疆土可謂每日擴地百里。

  大軍開疆拓土,國朝歲入增多,四海之物皆歸應天。

  此乃南征大軍之功,乃征南大將軍之功。

  大將軍以開平忠武王二子之身,本可坐享應天太平光景,卻勤練武藝,日讀兵書,操練三軍,領兵征討。

  開平忠武王遺志無失,乃國家功勳楷模。

  若論功績,臣以為,開國公常升,功績足以。」

  說到最後,高仰止已經是正身拱手抱拳,面朝著朱允熥緩緩躬身彎腰,表達了對常升軍功的肯定。

  而開國公常升功績足以如何?

  在場眾人目光轉動,高春風的話似乎是沒有說完,但卻又已經盡數說完。

  開國公常升功績足以封王。

  眾人不禁看向高仰止的背影,各色揣測生出。

  眾所周知的,高仰止是交趾道的第一任布政使,當初在交趾道,南征大軍必然是與交趾道多有交道。

  如此算起來,開國公常升和高仰止的私交,也必然是深厚的。

  那麼這個時候,高仰止作為內閣大臣,為開國公常升請功,也就顯得合情合理的。

  至於說,高仰止和開國公常升,互為內外,又或者是朝堂之上的盟友。便是當真,倒也不是要緊的事情。

  畢竟就連皇帝也心知肚明,朝堂之上就沒有真正的孤臣。

  就在眾人認為,這是高仰止為了日後在朝堂上,多一位王爵友情的請功之舉時。

  高仰止卻是語氣急轉:「南征大軍功勞大,大將軍常升更有兩次滅國增地之功。依本朝先行軍功爵之法,大將軍常升之功勞,足可封王矣!」

  「高閣老不是要為開國公請功?」

  曹震坐不住了,當即開口,將在場所有人的心聲給問了出來。

  周圍的官員和功勳武將們,亦是紛紛投來意外的目光。

  前面高仰止說了那麼多,當大夥都以為他是要為開國公常升請功封王的時候,這位小高閣老卻是急轉而下,話鋒一轉。

  高仰止只是微微側目看了景川侯曹震一眼,而後繼續面朝朱允熥開口道:「殿下,臣以為國朝王爵不可輕易授之。若人人滅國可封王,恐國家有窮兵黷武之嫌!

  乃至於更嚴重,在外將領會因王爵之誘,而大行其事,不遵朝堂旨意,私自領兵征討域外。

  屆時,大明的軍國社稷,將會盡數被在外大軍所牽累牽引。長此以往,我大明何時方能休養生息?

  戰,非戰也。戰,以促國家盛平也。

  若以戰圖王爵乎,則此戰不可開之。若以戰圖國家強盛乎,則每戰皆不可失。」

  對對對。

  這就是自己想要說的話!

  高春風就是自己的知己啊!

  原本已經不準備在這些事情上發表意見的內閣首輔任亨泰,猛的抬起頭,雙眼死死的盯著一番戰與不戰之論的高仰止,眼底竟是欣賞之色。

  高春風將自己想說的話,都給說出來了呀!

  這一刻,任亨泰恨不得拉著高仰止,就往南城而去,尋一家酒肆,快快的把酒言歡,不醉不歸。

  任亨泰從來沒有覺得,眼前這個內閣中最年輕的大臣,竟然和自己有著如此貼近的想法和政治觀點。

  不由的,任亨泰目光淡淡的瞥向了對面安然就坐的解縉,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慍怒。

  春風就不該有這樣的先生!

  這樣的好學生,該有個更好的先生才是啊……

  而在一旁的徐允恭卻是眉頭一皺,他有些意外,高春風不該在這個時候起反對意見的,至少不該在這麼多人面前,與殿下表達反對。

  只是很快,徐允恭的嘴角卻是微微一動,眉頭也悄然的平復了下去。

  倒是景川侯曹震,大為不解,急的又嚷嚷了起來:「好你個高春風!虧你當初還在交趾道為官,難道都忘了那邊是何等艱難了嗎?要不是大將軍在交趾道廣布兵馬,說不得就就要被那些個亂民給做掉了!

  如今回了京,進了內閣,倒是虛偽的緊!口口聲聲大將軍勞苦功勞,大將軍功在社稷,調過頭卻又給大將軍的功勞全都否了?

  什麼在外大軍盡數效仿?你高春風是覺得,我大明的軍隊,都是那等不忠不義之輩?還是說,你高春風認為,我大明百萬雄師,都是不尊皇命的人?

  你高春風到底想做什麼!」

  曹震激怒之下,一番怒罵,可以說是要將高仰止給活生生的罵成大明朝最大的奸佞之臣。

  就連在他一旁的徽先伯桑敬,也不由的拉了一把他。

  「過了!」

  桑敬有些忐忑,好端端的論功之事,現在竟然是鬧得這般大。

  再往下鬧,恐怕都要扯到文武一事上去了。

  解縉輕咳一聲,看了看在場的人,面帶笑容輕聲開口:「若說軍功,不論南征還是東征,皆有滅國之功,自可依軍功爵法晉封王爵。只是國家王爵,確也不可輕授。若是常升不能晉封王爵,那麼東征的曹國公李景隆,也就不能單獨晉封。朝廷的公允不能有失。」

  說完之後,解縉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了一番。

  夏原吉眉頭一跳,不知道好端端的,怎麼解大紳就瞄準了自己。

  他微微皺起眉頭,仔細的思量了一下。

  最後再次看向解縉。

  夏原吉見解縉對著自己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才無聲的輕嘆著在一眾官員後面走到了前頭。

  「啟稟殿下,臣戶部左侍郎夏原吉,有奏。」

  曹震眼看著不論是南征還是東征,都有可能沒法封王,雖然議定的對象不是自己,但心中卻是憤憤不平。

  他再次開口:「殿下……」

  朱允熥當即抬頭,目光微微一瞪,止住了曹震的言辭。隨後轉動著手上的扳指,晃了晃腦袋,看向身邊的解縉。

  他輕笑了一聲:「夏侍郎可是對議定軍功一事有話要說?」

  夏原吉點點頭,臉色有些凝重。

  解大紳那廝不想當壞人,卻要自己做文官裡頭的叛徒。

  從解大紳看向自己的那一刻,夏原吉就清楚。

  這解大紳和高春風師徒二人,就是不想自己當惡人,為了功勳們封王的事情,鬧得他們兩個人在文官這邊失了分數。

  若不然,他解大紳也不會說什麼,常升的軍功是可以晉封王爵的了。

  何為晉封?

  那是人家常升本來就是大明朝的開國公了,現在有了足夠的軍功,不過是從公爺升到王爺罷了。

  夏原吉臉色有些凝重,沉聲道:「微臣以為,朝廷之顧慮,左右不過是擔心在外將領,日後會貪圖軍功封王,而自行其事,擅自開啟征伐殺戮。只要朝廷彌補上這一點,百萬大軍皆遵朝廷旨意而行,此慮自可破解。」

  我們的隊伍中出了個叛徒!

  當夏原吉的話一出口,頓時便有無數道能吞了他的眼神投射過來。

  朱允熥卻是露出笑聲:「何以破解?」

  夏原吉如芒在背,可是話都說出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開口道:「朝廷只需定下,唯四征方可因功封王即可,屆時解學士和高學士的顧慮,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

  中原歷朝歷代,皆有設立四征四討將軍的慣例,一般都是大軍出征,授予領軍大將的職務。

  夏原吉的提議,直接將能獲得封王機會的條件限制到了極點,卻也在情理之中。

  尋常兵丁,自然是不可能一步登天,一戰封王的。

  便是普通的軍中將領,便是有功也前頭還有一大截的路要走。

  唯有到了能獨領一軍的征討大將軍,才有機會創立不世戰功,獲得封王的機會。

  朱允熥眼底終於是露出了一抹滿意,他側目看向一旁已經許久不曾說話的首輔:「任閣老以為,夏侍郎此言是否妥當?雖然孤絕對信任我朝將士們,不會有獨走之事發生,但加以此般限制,亦是全了日後的規矩。」

  任亨泰心中無奈。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也不可能當惡人,真的就強硬阻攔開國公和曹國公兩人封王。

  任亨泰緩緩躬身抱拳:「夏侍郎所言,自是極好的,甚是妥當。」

  朱允熥大手一拍:「既然如此,那也就可以接著往下議開國公和曹國公該冊以何王號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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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