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好你個解縉

  第41章 好你個解縉

  入得教坊司內。

  一片樂聲入耳,絲竹之聲不斷。

  進到教坊司中的朱允熥,入眼處庭院別致,夾縫間隙有翠竹悄然拔起,越過屋頭,在風中舒展身姿,像極了此間的女子。

  此時教坊司里的客人不少,有叫了姑娘作陪的尋常食色之人,也有招攬好友相聚推杯換盞的故交。

  教坊司並不儘是做那皮肉營生,平日裡亦有著酒家、食家的功能服務。

  跟在引路的小廝後面,朱允熥側目觀望四周。

  這是他第一次在大明親身體會這些能讓人身心愉悅的娛樂項目。

  只見庭院正中,在被修剪的矮小精緻灌木叢中,周圍是流觴曲水,正中是一方曼垂薄紗的涼亭。

  此時正有幾名年芳十一二的少女,手拿著各色工具擦拭布置著。

  走在前頭的小廝見著客人目露好奇,腳下不停,聲音卻是傳了過來:「公子先前說的艷娘,稍晚些便要在此登台為公子們助興佐酒。」

  朱允熥嗯了一聲,他今日僅僅只是單純的出宮放鬆,勞逸結合一下。

  少頃,小廝便將朱允熥領到了一間正對著院中涼亭的雅間內。

  酒水菜餚紛紛送上,且依著朱允熥的吩咐,叫了位年方二八、摸樣端正,卻是生的豐盈玉潤的姑娘進來。

  孫成垂手挺胸,靜靜的站在一旁。

  朱允熥已經是為自己倒了一杯三白酒,淺嘗一口,含於口中微微溫了一下方才下肚,那一縷灼熱很快就消散在了腸胃之中。

  他看著剛走進來的姑娘,指向一旁的孫成:「陪他,盡興了。」

  孫成和進來的姑娘同時愣了一下。

  孫成臉上悄然泛紅,小聲道:「三爺……」

  哪有陪主子爺出來吃酒,倒是讓屬下人叫了姑娘作陪的道理。

  孫成心中有些不安。

  朱允熥卻是瞪了眼:「怎得?我的話這麼快就不聽了?今日不論身份,咱兩便是出來吃酒作樂的親親兄弟!」

  說完之後,朱允熥目光閃爍的看向孫成。

  要用人自是要恩威並重,更要推心置腹。

  孫成心頭激盪,一時間激動並著慌張不安,手腳侷促的走到桌案前,只落下半個屁股,臉上仍是顯得拘謹。

  倒是那身姿豐盈的姑娘,已經是半個人黏在了孫成的身上,手裡捧著酒送到了他的嘴邊:「官人得公子這邊看重,未來定是有大好的前程,奴奴藉此酒提前恭賀官人。」

  往日裡的孫成哪裡經歷過這般事情,一時間惹得是面紅耳赤,目光不時的看向坐在主位,關注著院中涼亭的朱允熥。

  朱允熥卻是未曾看孫成,拋開了各自的身份,作為過來人的他很熟悉,不用多久,只消兩杯酒下肚,孫成也就會自然而然的放開手腳。

  身子尚且年幼,朱允熥不敢貪杯,未免醉酒,手裡抓著一把油炒豆子,一粒一粒的送進嘴裡。

  雅間外的院中涼亭下,已經多了好幾名著裝相同的女子,攜著各樣樂器,正在擺弄著位置。

  想必,是近來應天城中芳名鵲起的艷娘要出場了。

  帶著幾分期待,朱允熥張目靜觀。

  恰如此時。

  隔壁雅間內,卻是傳來了一群人的問候聲。

  「大紳兄別來無恙,多日不見,兄長可曾安好?」

  「大人今日設宴於此,我等心表感激,今日定與大人不醉不歸,載興而返!」

  「聽聞大紳兄老父將要入京,不知所為何事?」

  數道問候聲傳入朱允熥的耳中,讓他眉頭微微一皺,眼底泛起一絲好奇,不由側目豎耳,擺出吃瓜的姿態,以觀後事。

  那廂,隔壁間已經傳來一道溫文爾雅的淺笑聲。

  「當不得諸位賢長厚愛,不過是在下近日因有事,未曾在陛下身邊侍從,卻聞我大明宗室有一賢能嶄露頭角,城中近日又有那方希直先生為其正名,特促成今日之局,問於諸位。」

  隨後,那前來的幾人放出笑聲,腳步聲漸起,幾人入得了隔壁雅間內。

  這時,朱允熥的臉上卻是露著一股古怪。

  「吃瓜竟然吃到自己身上了……」

  嘴裡嘀咕了一聲,朱允熥丟了手中的油豆子,抓起桌上的濕毛巾擦拭了兩下,旋即便站起身來。

  一旁,已經被那身姿豐盈的姑娘,胸前兩團撞得心花怒放,亦被灌得五迷三倒的孫成,忽的一個激靈,就要起身。

  卻是下盤不穩,一個晃蕩,驚得那姑娘一陣咿呀,手裡捏著酒杯,拋出無數的酒液,踉踉蹌蹌的後退了好幾步方才止住腳步,穩住身子。

  孫成眼含歉意,胡亂的看了一眼那暗生幽怨的姑娘,後又身形搖擺的走到了朱允熥身邊,嘴裡吐著酒氣:「三爺要走?」

  朱允熥回頭看向孫成,止不住的笑出聲來:「你且坐著,莫要辜負了姑娘的好意,我出去轉轉。」

  說著,朱允熥伸手拍拍孫成的肩膀,就往外面走。

  孫成還要跟上,而那姑娘卻是已經上前拉住了他,兩人幾乎是雙面相貼:「官人不曾聽見公子所說,還是嫌奴奴不好……」

  一副眼含淚水,滿面楚楚的模樣,撩撥的孫成心頭一熱,憑著肚中酒水,也就不再堅持下去。

  且不說屋內吃酒,還開始吃起胭脂粉的孫成。

  朱允熥已經是走到了外頭。

  院中涼亭里那幾名提前來的女子,已經開始挑弄旋律,坊中的客人也比先前多了不少。

  朱允熥卻是悄無聲息的走到了隔壁雅間外頭。

  側耳精心,便聽屋內的聲音,傳揚出來。

  「大紳兄是說允熥皇孫的事情?」

  「確實如此,允熥皇孫先前在宗室之中,其名不顯,其貌不揚,秉性內斂深沉。

  如今不過數日只見,卻是宛如換了一個人,我更聽聞,宮中有傳,陛下以麒麟子誇讚。

  更是允了允熥皇孫,要方希直先生入宮授業的請求,此般種種可謂恩寵無以復加。」

  屋內幾人當即露出嘆服聲。

  有一人又說道:「宮中之事豈是我等能夠知曉的,只是允熥皇孫之變,卻是從那日在東宮落水,後黃子澄被貶謫宣府鎮開平衛時,才出現變化的……」

  「難道……」

  嘭!

  一聲悶響,在教坊司里盪來。

  原本緊閉著的屋門上,留著一隻腳印。

  一陣風捲入雅間,引來屋內眾人震驚的目光。

  朱允熥面露凝重,夾帶不忿,目光深沉,只望了屋內一眼,便尋向那身著常服年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好你個解縉,身為朝堂命官,竟敢聚眾於此,妄議我大明宗室皇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