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朱元璋又軟了,大明的黑白無常,奉旨索葉大人的命!
朱元璋那突然如鷹似隼的目光里,胡惟庸只是恭敬有加的站在那裡。
不論是他的面部表情,還是他的語氣動作,都非常的公平公正,完全不帶一絲的私人情感。
就好像他胡惟庸來到這裡,只是為了匯報驗稅結果,至於他葉青是獎是罰,都與他胡惟庸沒有一點關係。
他葉青是連升三級也好,是千刀萬剮也罷,都與他胡惟庸無關!
但朱元璋卻知道,一定是葉青連升三級胡相哭,千刀萬剮胡相笑!
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希望這句【除農稅以外,均為第二名的十倍以上】的意思,是雁門縣的農稅,遠不止第二名的十倍。
可他卻在此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總覺得這真正的結果,是另一個他不希望的結果。
想到這裡,朱元璋的餘光就瞟向了雁門縣的方向,目光犀利無比不說,還有了那麼一絲專用於葉青的『威脅』之色。
下一瞬,他也用完全不帶死人情感,只是公事公辦的眼神看向胡惟庸道:「那他雁門縣的農稅,比第二名多多少?」
胡惟庸只是嚴謹回道:「啟奏陛下,雁門縣的農稅錢鈔,比第二名多二百五十貫錢,糧食實物比第二名多二百五十斤。」
「非常的巧合,不論是錢鈔還是實物,都比第二名多了一個『二百五』!」
聽到這裡,朱元璋那隻背在背後的手,已經握緊了拳頭。
與此同時,他整個人也僵硬在了那裡。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想讓胡惟庸,從他的反應看出他的真實想法,他早就火冒三丈了。
要知道對於這麼一個農業大國來說,農稅就是國本中的國本,所以在考察雁門縣的農業之時,他朱元璋下的功夫和花的時間,都比考察工商業多得多。
也因此,他自己都能算出來雁門縣大概的糧食產量!
雁門縣擁有可耕作用地四十萬畝,但由於人手問題,只插秧種植十萬畝,其中大多是平原沃土,只有小部分是山地梯田。
再加上本次種植的是他葉青研製出來的新稻種,畝產可達六七百斤,平原沃土最高畝產可超七百斤,梯田畝產在五百斤以上。
就算平均畝產六百斤,十萬畝地也有六千萬斤的總產量!
一石為一百五十斤,那也是整整四十萬石糧食!
大明農稅為一百上五,也就是說這四十萬石糧食,需要交兩萬石的稅,而這兩萬石的稅之中,又有兩成可以用錢鈔抵扣。
也就是說,雁門縣需要上繳的農稅為一萬六千石糧食,以及四千石糧食等價的錢鈔。
當然,不用錢鈔抵扣,全部上繳實物最好!
就這還是按照大明稅法該交的稅,但稅法之外還該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什麼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那就是雁門縣的糧食年產既然高達四十萬石,就該為了國家自覺多上稅才對!
多上多少稅合適?
除了本縣需求與農戶基本自留之外,多餘的全部上繳給朝廷就非常合適了!
可就是這麼一個糧食年產高達四十萬石的縣,上繳的農稅竟然只比第二名多了兩個『二百五』?
傻子都看得出來,他葉青不僅沒有為了大明著想,自覺給朝廷多上稅,甚至連基本的稅法都沒有遵守!
朱元璋依舊只是用餘光看向雁門縣的方向,但眼神已經鋒利如刀了。
「你可真爭氣啊!」
「你還真敢幹這種皇帝生氣,宰相高興的事情?」
「還糧食比第二名多二百五十斤,錢鈔比第二名多二百五十貫?」
「咱記得,咱的勞改工錢也是二百五十文,你就這麼喜歡『二百五』?」
「好,那咱就賜你凌遲處死,剮你二百五十刀再死!」
就在朱元璋暗自發狠之時,依舊在下方恭敬無比的胡惟庸,也是用餘光偷瞄了此刻的朱元璋一眼。
「陛下啊!」
「心裡有火就發出來,別在臣面前強作鎮定了。」
「今天陛下不當著臣的面發他葉青的火,就對不起臣親自去碼頭當記帳先生了。」
想到這裡,他準備再告訴朱元璋一個更加讓人驚駭的消息。
其實把他們淮西勛貴當個屁的人,不只是雁門縣知縣葉青,可以說太原府轄下的所有縣官,甚至是太原府知府柳文成,都不把他們當回事。
只是他們不像葉青這樣毫無情商,更不敢像葉青這樣回信『你算個屁』之類的話。
虛與委蛇這一套,他們做得還是很不錯的!
尤其是太原知府柳文成,簡直就是虛與委蛇的高手!
總之就是一句話,他們『淮西集團』的勢力不僅進不了雁門縣,還進不了太原府!
也因此,胡惟庸在得知葉青上農稅不老實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來找朱元璋告狀,他直接就去了戶部。
他調出太原府轄下各縣的上稅數據之後,果然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洪武六年的年度綜合上稅政績第一名,是太原府轄下雁門縣,這毫無懸念!
但他卻在比對之後發現,綜合上稅政績的前三名,全都被太原府給包圓了!
很明顯,太原府這個『小集體』絕對有內部勾連!
發現這個秘密之後,他就開始琢磨借朱元璋的手,去扳倒太原府的辦法。
只要扳倒了太原府,他就可以把自己的人安拆進去,如此一來,整個太原府都會成為他們淮西勛貴的地盤。
想到這裡,胡惟庸就再次稟奏道:「啟奏陛下,臣發現了一個非常巧合的事情。」
「雁門縣的糧食與抵扣錢鈔,都比第二名多了一個二百五,本就非常的巧合。」
「可全國各縣稅收政績的前三名,又都被太原府給包圓了,就真的太巧合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巧得不像巧合的巧合而已!」
「只能說太原府知府柳文成柳大人祖墳冒青煙,轄下三個知縣都是非常有能力的人!」
「臣願為柳大人請功!」
胡惟庸在說這最後也最簡短的一句話之時,才終於加強了兩分語氣。
朱元璋看著依舊站在下方恭敬有加,且毫無私人情感,絕對就事論事的胡惟庸,就像看到了他那顆跳動有力的『黑心』一樣!
胡惟庸想的是什麼,他再清楚不過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不僅雁門縣知縣在找死,整個太原府都在跟著找死。
想來也對,如果沒有太原知府的大印,雁門縣的稅船和稅車就根本到不了京城。
朱元璋是真的不想如他胡惟庸的願,但那些人不爭氣,他又能怎麼辦?
這一局,皇權戰敗,相權戰勝!
戰敗代價,太原府極有可能成為相權與淮西勛貴的勢力地盤!
想到這裡,朱元璋只覺得刮他葉青二百五十刀都便宜他了!
但朱元璋再怎麼也不會在胡惟庸面前發火,這方面他絕對不會如他胡惟庸的願。
「惟庸啊!」
「你辛苦了,咱有些乏了。」
話音一落,朱元璋就往他的休息龍榻而去。
胡惟庸雖然沒有看到朱元璋在他的面前發葉青的火,但也知道葉青必死無疑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太原府自知府以下,八層的官員都要人頭落地。
想到這裡,胡惟庸只是心中暗笑的同時,又恭敬的退了出去,還順帶幫朱元璋輕輕關上房門。
片刻之後,已經滿眼紅血絲的朱元璋就走了出來。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了他在太原府的見聞,雖然比不上雁門縣,但也比其他的地方好太多。
其實當時他就有這麼一個預感,但卻不知道因為什麼事情,讓他把這事給暫時忘記了。
估計是被葉青給氣的吧!
下一瞬,隨侍在外的常侍太監,就聽到裡面噼里啪啦的,根本就不需要用眼睛看,就知道皇帝陛下在拿東西撒氣。
「混蛋!」
「一群『上欺天,下愚民』的混蛋!」
「來人,趕緊來人啊!」
常侍太監一下子就衝進御書房道:「陛下,奴婢在。」
「傳旨,緝拿太原府知府,及其下屬州縣主副官員」
御書房外,常侍太監又撞見了端著養生茶過來的馬皇后,並把他在門外聽到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訴了馬皇后。
馬皇后聽見這話之後,也是當即一驚。
「娘娘要是沒事的話,奴婢就去傳旨了。」
「等等!」
馬皇后叫住太監之後,就把手裡的托盤塞給了太監,然後看向雁門縣的方向,目光嚴肅又深邃,甚至還有些失望!
但緊接著,她的目光之中又突然多了一抹『僥倖』之色!
馬皇后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如果此事當真的話,那他葉青之前的所有功勞,就都沒有用了。
不僅如此,還足以證明他葉青就是一個『表面當貞潔烈女,背地裡干婊子生意』的人。
這樣的人就算是再有才華也不能用,甚至越有才華越該儘早殺掉,免得他成為大明的安祿山,還是『成功的安祿山』。
可這件事情也實在是太蹊蹺了一點!
糧食和抵扣錢鈔都比第二名多一個『二百五』,足以證明他葉青知道第二名的農稅實物和錢鈔分別是多少。
也因此,足以證明太原府內的官員存在勾連現象!
但他葉青上的稅也太任性了一點!
如果他葉青就是一個『表面當貞潔烈女,背地裡干婊子生意』的人,他怎麼就其他稅都老老實實的上,專門吃農稅呢?
不錯,
雁門縣的農稅確實多,但比起他們的布帛製造、鹽鐵礦業、工商貿易,根本就不夠看!
要知道一匹好的布料,價值都夠好多車的糧食了!
她馬皇后的勞改地點就在雁門工業園區的布藝工坊,所以在工商製造業上,她絕對比朱元璋了解得多。
且不說布藝產品,就是琉璃製造業,也不是產量多價值少的糧食可以比的!
想到這裡,馬皇后可以說是越想就越覺得蹊蹺!
「不用去傳旨了。」
馬皇后的聲音雖然沒有朱元璋的大,但在常侍太監看來,認真的馬皇后卻比朱元璋更加的可怕。
「奴婢謹遵娘娘懿旨!」
話音一落,常侍太監就端著養生茶,跟著馬皇后一路往御書房而去。
馬皇后看著御書房外一地的狼藉,當即就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
常侍太監的眼裡,此刻的馬皇后步履如風,一下子就跨過了高高的門檻,一代賢后瞬間就變成了『大明第一猛女』!
「都退下,同時關門。」
馬皇后站在朱元璋的面前,同時對隨侍兩側的小太監命令道。
坐在龍案後方的朱元璋下意識往後一慫,緊接著就大聲道:「都別動,咱身邊也得有人伺候不是?」
可這些在御書房當值的太監卻直接把朱元璋的話,當成了大聲的耳旁風,不僅快速退下,還幫忙關了門。
朱元璋知道馬皇后是來幹什麼的,一定是知道他要抓人,又跑來勸他三思而後行。
可這一回,他絕對不會再忍讓!
這要是還忍讓,那他就真如葉青所言,要變成『耙耳朵』了!
朱元璋硬氣道:「妹子,想必你已經知道他葉青有多混蛋了。」
「不僅是他葉青,就連整個太原府的官員,都和他葉青一樣是混蛋。」
「行了,這件事你就別管了,回宮好好歇著去吧!」
「以後我這邊的事情你少管!」
馬皇后只是淡淡一笑道:「皇帝陛下,是想說內廷不得干政是吧?」
朱元璋想都不想,就直接點頭道:「不錯,咱,不對,朕就是這個意思,你知道就行了。」
馬皇后只是撿起地上的一本書,走到朱元璋面前,輕輕的放在他面前的龍案上。
緊接著,又默默的把這些被他弄亂的書籍與奏疏全部整理好。
與此同時,馬皇后也眼裡儘是追憶之色,同時嘆息道:「打天下的時候,你從不說內廷不得干政,我月子都還沒坐滿,就幫你管錢糧開銷。」
「為了幫你這窮大帥節約錢,我領著徐達他們的家眷開荒種地.」
「當年的窮大帥變成了大皇帝,我說兩句話就被你扣了個內廷干政的大帽子。」
朱元璋看著一邊為他收拾,一邊委屈的細說當年的馬皇后,當即就一把將馬皇后按在了龍椅上。
朱元璋站在下方,緊握馬皇后的手道:「咱說錯話了,妹子別往心裡去。」
「只是他葉青太不爭氣了呀!」
「你以為咱不想保他,你以為咱不知道他們是想借咱的刀殺他們?」
「咱不想這麼幹,咱不願意這麼幹,但那些個混蛋又不得不讓咱這麼幹啊!」
馬皇后見朱元璋願意好好說話之後,也就懶得再細數當年了。
她反過來緊握朱元璋的手道:「別總是皺眉,習慣皺眉就會面向越來越凶,這不是好事。」
「你不覺得這事很蹊蹺嗎?」
朱元璋不解道:「明顯的偷漏農稅動搖國本,哪裡蹊蹺了?」
馬皇后將他懷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之後,朱元璋又再次變成了馬後炮。
「對啊!」
「他雁門縣的布藝製造、鹽鐵礦業、工商貿易,哪樣不比農稅多?」
「他幹嘛專門按著農稅啃?」
話音一落,他又想起了他答應那位陣亡老兵的事情,就算覺得葉青罪有應得,也要派信得過的人去仔細查證。
「來人,宣錦衣衛指揮室毛驤。」
習慣性的找毛驤之後,朱元璋又意識到不能找毛驤去查。
且不說葉青認識毛驤,就毛驤的公正性也已經值得懷疑了!
「宣監察御史,鄭士元!」
「宣監察御史,韓宜可!」
「宣錦衣衛指揮副使,蔣瓛!」
馬皇后見朱元璋宣召這三人,她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鄭士元和韓宜可是大明朝的白麵包公,百官給私底下給他們取名『黑白無常』以及『鬼見愁』。
只要是貪腐官員被他們這對黑白無常盯上,他們這些貪鬼就真的該滿面愁容了。
這二位不會明著說當淮西勛貴是個屁,但卻在心裡當他們屁都不如。
尤其是鄭士元,那可是一個連皇帝老子都敢告的人!
如果不是她馬皇后護著,鄭士元的腦袋都該掉好幾次了!
反正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偏袒葉青,她要的只是一個明明白白的真相,免得她家重八落下錯殺功臣的罪名!
找真相這種事,派這二人去就再合適不過了!
想到這裡,馬皇后就從龍椅上站起身來,欠身行禮道:「陛下要處理政事,臣妾這就告退了。」
「後宮不得干政,臣妾一直都記得。」
朱元璋趕忙笑著扶起馬皇后道:「皇后娘娘哪裡話,咱們兩口子何必把話說得這麼嚴重的?」
「他們來得沒這麼快,咱先送你回去。」
門外小太監的眼裡,朱元璋又笑著陪馬皇后往乾清宮的方向而去。
他們看著這一幕,也再次肯定了自己剛才聽皇后不聽皇帝的行為!
一個時辰之後,
從御書房走出來的鄭士元三人,就走在了出宮的路上。
一臉嚴肅的三人,並排走出承天門,又並排走過外五龍橋,徑直走在離宮的洪武大道上。
而這洪武大道的左邊,則是中書省及五府的所在,洪武大道的右邊則是宗人府以及六部的所在。
不僅是淮西勛貴,可以說朝中的文武百官,大半都集中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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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