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反擊開始
一切塵埃落定。
湯紹宗也徹底淪為了一個笑話。
畢竟這是皇帝陛下親自下發的聖旨,態度鮮明地表達了立場!
再加上中山侯湯昊安然無恙地出獄,甚至身上連半點傷勢都沒有。
這一刻,一切謠言全都不攻自破,李東陽和湯紹宗的諸般謀劃也淪為了笑話。
張永宣讀完了旨意,直接就帶人走了,留下了驚魂未定的湯家眾人,以及失魂落魄癱軟在地上的湯紹宗。
湯昊看向了二伯湯俌,笑著向他點了點頭。
湯俌忍不住老淚縱橫,好在最後關頭中山侯終於回來了,還一舉覆滅了湯紹宗的作亂。
「所有人,全部出去!」
「各司其職,你們的作為,本侯全都看在眼裡,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湯昊擺了擺手,湯家眾人齊刷刷地躬身行禮,然後識趣地退走了。
湯俌臨走之前看向了湯昊,他張了張口想要為湯紹宗求情,畢竟這是湯家子弟啊,而且還是過繼給嫡長一脈的繼承人。
然而湯俌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這句話來,勾結外敵陷害家主,這本來就該是死罪!
甚至湯昊要是心狠手辣一些,直接反過來將這湯紹宗給開宗除籍,那不但他湯紹宗會淪為孤魂野鬼,他的子孫後人也會受此牽連,終生都抬不起頭來!
是以,湯俌終究還是沒有多說什麼,顫顫巍巍地離開了,僅留下湯昊和湯紹宗二人在祠堂裡面。
湯昊先是給信國公湯河上了一炷香,然後依次又給自己名義上的祖父湯胤勣和父親湯昺各上了一炷香。
當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身後卻傳來了湯紹宗的嗤笑聲。
「呵,真是可笑啊!」
「你一個蠻夷野人,也配給他們上香嗎?」
湯昊並不理會,自顧自地上完香後,這才轉身看向湯紹宗。
「我之所以給他們上香,不是在故作姿態,而是感懷他們對大明的卓著功勳。」
「事實上,就算我將這些靈位全都給砸了,將這祠堂一把火給燒了,這中山侯的位置,也只會是我湯昊的,你明白嗎?」
「明白?」湯紹宗面目猙獰地嘶吼道:「你讓我怎麼明白?」
「你這個該死的蠻夷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啊!」
「若不是因為你,這爵位原本就是我的,我也不會因此斷了一條腿!」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現在怎麼還有臉站在那裡說風涼話?你這個該死的野人!」
面對湯紹宗的厲聲怒罵,湯昊也沒有動怒,他只是覺得眼前人很是可悲。
「對,伱說的不錯,我湯昊奪走了你的一切!」
「但是你想過沒有,皇帝陛下知道我是野人,二伯湯俌也知道我是野人,還有英國公張懋,還有保國公朱暉……他們全都知道我湯昊這個功勳之後的身份是假的,全都知道我湯昊是個蠻夷野人,那為什麼他們全都站在我這邊,而不是支持你這個真正的嫡長繼承人呢?」
這一次,湯紹宗啞口無言。
他本以為這是因為湯昊立下了救駕之功,所以才會深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可是那其他人又怎麼說呢?
尤其是湯俌先前那一番話,猶如利刃一般狠狠刺進了湯紹宗的心田!
說一千道一萬,人家看中的,其實是湯昊的個人能力,而他湯紹宗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哪怕他湯紹宗的腿沒有瘸,他敢公然大鬧內閣怒罵內閣大學士嗎,他敢在宮門口暴打張家兄弟一頓嗎,他敢將地方封疆大吏給剝皮實草嗎?
即便湯紹宗心中極度不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他遠遠比不過眼前這個該死的蠻夷野人!
湯昊俯下身子,冷冷地看著湯紹宗。
「讓我猜猜,李東陽應該是告訴你,我確實是個蠻夷野人,而且我這次殺了陛下的愛人,所以必死無疑,對吧?」
「你得知了這些隱秘之後,立刻就坐不住了,哪怕明知道李東陽這是不安好心,你也心甘情願地給他當槍使被他利用,因為李東陽是想讓我死,而是則是想趁機除掉我,奪回這個世襲侯爵!」
湯紹宗沒有反駁,而是滿眼怨毒地盯著湯昊。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給千刀萬剮!
「我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難道不對嗎?」
「確實沒有問題!」湯昊笑了,「但是你低估了我的價值!」
沒錯,就是價值問題。
因為孌童鳳兒一案,湯昊和朱厚照之間的信任徹底崩塌,再也難以回到當初那般和睦相處了。
而這一次,朱厚照之所以選擇出手庇護湯昊,不是建立在什麼情義之上,而是純粹的大局所需。
兵部尚書換成了楊一清,這個以剛正聞名的硬骨頭,那麼湯昊一旦真箇被開宗除籍,一旦真箇被廢,那京軍兵權就會重新回到文臣縉紳手中,這是朱厚照絕不能容忍的事情。
那麼,除了湯昊之外,還有何人能夠制衡楊一清呢?
武定侯郭勛嗎?
呵,以他的能力,指定會被楊一清給吊起來打!
所以除了湯昊這個中山侯之外,再無他人!
這也是湯昊起初聽到這個消息,一直有恃無恐的真正原因!
劉瑾和李東陽的這一系列惡毒計劃,確實很是精彩,堪稱天衣無縫。
破壞湯昊和朱厚照之間的信任,使得湯昊無法掌權,徹底淪為一顆棄子!
但是他們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朱厚照的雄心壯志,或者稱之為……野心!
朱厚照跟弘治皇帝不同,他天生喜好武略崇尚武事,對於兵權一向十分看重,也一直銳意進取收回帝王權柄。
偏偏現如今的這方朝堂之上,出現了文武合流的架勢,武將勛貴沒有一個扛鼎人物,大部分都是些酒囊飯袋,大部分都與文臣縉紳同流合污,那除了他這個中山侯外朱厚照又能信任誰呢?
這是大局所需!
即便朱厚照對湯昊心生忌憚,大不了在京軍裡面多安插一些眼線,多派遣一個監槍太監罷了。
但是,真正執掌京軍之人,依舊還是他湯昊這個中山侯!
這就好比,朱厚照為什麼坐視劉健致仕呢?
因為咱們這位正德皇帝陛下,現在已經年滿十七歲了,明年他就要親政了啊!
劉健這位內閣首輔,一生功過很難評說,但他的執政理念一向與朱厚照不同,更是會成為正德新政的最大阻力。
是以朱厚照索性默認了劉健的致仕歸鄉,提前一步掃清他親政的障礙!
哪怕劉健是一種極為屈辱的方式,就這樣黯然離開了朝堂,可是那又如何呢?
這還是大勢所趨啊!
「湯紹宗!」
「其實我一直知道你對我心懷怨恨。」
「當然,這是人之常情,畢竟你我交換身份,我也會對你恨之入骨。」
「但是我只是派人去盯著你,只要你安分守己地做個紈絝廢物,隨便你怎麼吃喝玩樂,我都不會多問一句,該給你們這一脈的待遇也是整個湯家最好的……你為什麼就不能這麼忍下去呢?」
湯昊幽幽嘆了口氣,道:「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那就真的沒有回頭路了!」
湯紹宗聞言身子一顫,可他面對此生最痛恨的仇人,到底還是沒有開口求饒,依舊語氣強硬地回答道:「我為什麼不選擇賭一把呢?」
「這可是世襲罔替的侯爵啊!整個大明才有多少?」
「哪怕是做個混吃等死的廢物,也要比其他勛貴好出不少吧?」
「可惜了,我低估了陛下對你這個野人的重視,也高估了那李東陽的手段,輸得不冤啊!」
湯紹宗滿臉苦澀笑容,自嘲地笑了笑。
湯昊則是徹底失去了談話的興致,直接開口提出了條件。
「第一,你必須死,最好還是自盡吧,這樣給你我都留個體面。」
湯紹宗本來可以不用死的,他只需要帶著這份仇恨和怨毒,安分守己地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依舊可以錦衣玉食一輩子。
但是他偏偏選擇聽信了李東陽的唆使,做出了這種勾結外敵陷害家主的勾當,那麼他就必須死了。
他要是不死,湯家族人都得不到教訓,他湯昊也會被世人看輕。
這不是寬仁與否的問題,而是立場態度的問題。
這一次湯紹宗若是不死,那下一次再有族人勾結外敵,再出現一個「湯紹宗」呢?
所以,他只要做了這些事情,那就必須去死!
而且經過這次教訓之後,湯昊也不會再留著一個對自己恨之入骨的人,那是自討苦吃!
「第二,你寫一封悔過書,詳細交代一下那李東陽是如何唆使慫恿你的,記住只寫李東陽,不要帶上劉瑾!」
聽到這兩個要求,湯紹宗頓時就嗤笑了一聲。
「我憑什麼聽你的話?」
「怎麼?你難道還想讓我死前幫你一回?」
「別做夢了!我恨不得飲你血、啖你肉!」
看著面目猙獰的湯紹宗,湯昊只是幽幽地開了口。
「我記得你還有兩個兒子吧?」
此話一出,湯紹宗頓時臉色大變,厲聲咒罵道:「湯昊!你這個畜生!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你有本事全都衝著我一個人來,別動我兒子!」
湯昊點了點頭,道:「我就是這個意思,全都衝著你來,不會動你兒子分毫!」
「相反,我還會對他們視如己出,儘量將他們培養成才……」
「不!」湯紹宗卻突然拒絕道,「就讓他們待在鳳陽,就讓他們做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就好了!」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想幹什麼,跟在你湯昊身邊他們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句話倒是湯昊真沒想到過的!
看來這個湯紹宗還是有著一定的政治智慧,並不是只是個徹頭徹尾的紈絝廢物!
「好,可以。」
湯昊徑直起身離去。
片刻之後,差人送來了筆墨紙硯。
湯紹宗為了保全子嗣,只能昧著良心按照湯昊的吩咐,臨死之前還幫了這個仇家一把!
一炷香左右的時間,湯紹宗神情恍惚地走出了祠堂,手裡面拿著那份供詞。
湯昊接過一看,確認無誤後,點了點頭。
「回去跟你的家人好好道個別吧!」
「記住你的承諾!」湯紹宗惡狠狠地威脅道:「不要動我的家小,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湯昊正色點頭,隨後徑直離去。
湯紹宗望著他的背影,終究還是沒有忍住開了口。
「湯昊,給湯家子留下一些香火,就在鳳陽祖地,不然你會讓整個湯家滿門抄斬的!」
聽到這話,湯昊嘴角微微一笑。
怎麼?
跟士紳縉紳作對,形同造反嗎?
「我會的!」
湯紹宗悵然若失,然後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家中。
他淚流滿面地同自己的家小道別,然後囑咐兩個兒子,千萬不要對湯昊生出報復之心,亦不要展露出任何才華,做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錦衣玉食地過完這輩子就行了。
隨後湯紹宗告訴髮妻,湯昊不會針對他們,但還是要提防一二,明日就帶著兒子回到鳳陽祖地。
是日夜中,湯紹宗自盡而亡,並且留下了一封悔過書。
遺書中,湯紹宗稱一切行為都是受了內閣首輔李東陽唆使慫恿,目的就在於讓中山侯湯昊身敗名裂,被開宗除籍,淪為孤魂野鬼!
翌日清晨,湯昊手握遺書,竟是直接敲響了登聞鼓!
歷代朝廷皆於朝堂外懸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擊鼓上聞,從而成立訴訟。
大明亦是如此,並且愛民如子的太祖高皇帝下令,只要登聞鼓被人敲響,皇帝不管在幹什麼,都必須召集滿朝文武上朝,公開審理此案,辨明冤枉,以正人心!
而且洪武年間的登聞鼓設有專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訴,皇帝親自受理,官員如有從中阻攔,一律重判。
事實上,宋朝以前,普通民眾可擊鼓鳴曲申冤,或向朝廷提建議,或對政策提出異議等等。宋朝以後,擊登聞鼓的條件日趨苛刻,至滿清已形同虛設,甚至規定擊登聞鼓者,先廷杖三十,以防止無端刁民的惡意上訪。
結果到了宣德年間,一位官員曾上奏取消登聞鼓,宣德皇帝以其為祖上所設未肯,但登聞鼓後來多流於形式。
此刻湯昊就站在這登聞鼓面前,沿途軍士見狀紛紛臉色大變,但是礙於這位中山侯的赫赫凶名,卻是不敢阻攔。
專門看守登聞鼓的小吏臉都白了,硬著頭皮上前詢問道:「敢問中山侯,您這是要……」
湯昊有些好笑地掃了這人一眼,戲謔開口道:「自然是敲響登聞鼓啊!怎麼?你要攔本侯嗎?」
攔?
我拿命攔你啊!
誰不知道你這個中山侯殺人不眨眼!
小吏急得都快要哭了,立刻解釋道:「侯爺,您就饒了小的吧!您有什麼冤案還請上報,小的這就給您呈上去,沒必要敲響登聞鼓啊!」
「這登聞鼓要敵兵來圍城、太子薨逝這些等重大事由才能擊鼓敲響啊,不然敲響此鼓者先廷杖三十……」
「多謝好意!」湯昊輕笑道,「放心吧,三十廷杖而已,本侯這身子骨還受得起!」
「你且前去匯報,今日這登聞鼓本侯敲定了!」
這只是一個刀筆小吏,湯昊沒必須難為人家,給了他一個離去的藉口後,湯昊直接上前拿起鼓槌,然後奮力敲響了登聞鼓!
鼓聲震震,響徹宮闈。
朱厚照此刻正在坤寧宮,驟然間聽得陣陣鼓聲傳來,嚇得他立刻就坐直了身體。
「出了何事?」
「為何會有鼓聲響起?」
很快張永就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
「皇爺!」
「中山侯敲響了登聞鼓!」
「他要告御狀,狀告當朝內閣首輔李東陽!」
聽完這話,朱厚照頓時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這個該死的野人!」
「朕剛把他放出來,他就開始鬧事了?」
朱厚照是真的生氣!
你就算要展開反擊,好歹提前跟朕通通氣啊!
而且那可是登聞鼓啊,哪裡是你能夠敲著玩兒的?
真是豈有此理!
夏皇后也被驚醒,順勢出言道:「陛下息怒,想來湯侯這是蒙受了極大冤屈,所以才會採取這等極端方式!」
「按照祖訓,登聞鼓響,陛下必須立刻召集滿朝文武上朝,公開審理此案!」
朱厚照也強忍著火氣,迅速下令道:「召集滿朝文武,上朝議事!」
他倒是想要看看,湯昊這個野人,這次準備怎麼反擊李東陽!
登聞鼓響,京師震動!
然而當群臣得知,敲響登聞鼓之人,竟然就是那個近些日子身處輿論中心的中山侯後,他們立刻就意識到這是要出大事了啊!
畢竟,那可是登聞鼓啊!
非「軍國大務,大貪大惡,奇冤異慘」,不得敲響!
而且不管是誰敲響了登聞鼓,那都要先廷杖三十,他湯昊這位中山侯也不例外!
也就是說,這一次中山侯是鐵了心地要搞事情!
當文武百官匆匆趕到宮門口處,得知中山侯要狀告內閣首輔李東陽後,不少人更是臉色蒼白,心底直發顫!
大明實權勛貴第一人,狀告新進上位的內閣首輔!
這堪稱是大明第一奇聞!
但不管如何,群臣都明白一個道理。
今日這場早朝,必定會有大事發生!
哪怕硬挨三十廷杖,中山侯也要撕咬李東陽一口!
這是何等堅定的決心?
來自於中山侯湯昊的反擊,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