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停擺!他這是在逼迫朝廷改制!
剝皮是個技術活,一般人還真幹不了。
而剝皮又是個體力活,因為持續時間極長。
剝皮實草,也叫「剝皮揎草」,其行刑過程是劊子手把犯人的皮膚完整地剝下來,然後做成袋狀,最後再在裡面填充稻草後懸掛示眾。
光是聽到這恐怖的描述,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慄了,而此刻湯昊更是有幸親眼目睹,只是這個過程太過於漫長殘暴了一些。
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從三品的運司都運使,直接被扒光了衣服一絲不掛,四肢全身都釘在了木樁上面,確保他不會動彈影響剝皮效果。
剝的時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膚分成兩半,慢慢用刀分開皮膚跟肌肉,像蝴蝶展翅一樣的撕開來。
最難的是胖子,就比如說宗鉞這等養尊處優的大胖子,因為他皮膚和肌肉之間還有一堆脂肪,不好分開,這就更加考驗兩名錦衣衛的技術了。
整個過程中,宗鉞不斷掙扎求饒,不斷哭喊告罪,還伴隨著悽厲至極發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哀嚎……
鮮血在迸射而出,更是隨著宗鉞瘋狂掙扎而飛濺得到處都是。
執刀行刑的共有兩名錦衣衛,都是曾經幹過這等酷刑的好手,輪流替換著來,以確保宗鉞可以完整地享受這整個過程。
錦衣衛的手很穩,下刀也很巧妙,哪怕宗鉞一直都在瘋狂掙扎,但是他整個人連同四肢都被死死地固定在木樁上面,不過是導致身體顫抖罷了,在這種情況之下,剝皮工作依舊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事實上,這兩名錦衣衛不止一次幹過剝皮這種事情了,宗鉞和以往他們行刑的官員都一樣,沒有什麼區別,一刀刀下去,皮肉逐漸分離,鮮血流淌而出,其實都是一樣的啊!
只是,宗到底養尊處優了這麼多年,所以他要更胖一些,血肉裡面的脂肪也更多一些,這些都是他趴在老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民脂民膏!
從第一刀開始,圍觀百姓全都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喝彩之聲。
但是隨著那張皮不斷從人體剝離,隨著那「蝴蝶」不斷成型,隨著宗鉞的慘叫聲與哀嚎聲越發悽厲,整個現場頓時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之中,只能依稀聽見某些人的乾嘔聲,這是被噁心壞了。
一眾運司官員更是面色如土,身子因為恐懼而不斷顫抖!
貪腐受賄六十兩及以上者,剝皮實草,這確實是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訓!
可他們這些運司官員,哪個不是貪腐了成千上萬兩銀子?
那豈不是意味著,繼這宗鉞之後,他們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下一個?
尤其是在親眼目睹,這宗鉞當真被剝皮之後,一眾運司官員更是被嚇得肝膽俱裂,連大氣都不敢出!
起初,所有官員都以為,那《大誥》只是個笑話,沒有人把這等酷刑重典當回事!
起初,所有官員都以為,這中山侯湯昊只是依仗陛下寵信耀武揚威罷了,沒有人相信他真的敢按照《大誥》行事,將從三品的地方大員剝皮實草!
可是現在,一切都發生了,他湯昊當真敢這麼做,而且還是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
他湯昊,憑什麼啊?
手持染血《大誥》,將地方大員剝皮實草!
韓文和屠滽臉色慘白,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也有憐憫和悵然。
畢竟,這宗鉞就算再怎麼不對,他畢竟也是正兒八經的士大夫,出身士族的進士精英!
如果將他押解回京受審的話,其背後勢力估計會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他,最多不過是被罷官去職罷了。
可是現在,中山侯湯昊卻將他給剝皮實草,不但要了宗鉞的命,還要廢了他的名,讓這宗鉞遺臭萬年,一輩子都釘死在歷史恥辱柱上面!
這等酷烈手段,未免太讓人寒心了些!
「湯侯,給他一個痛快吧!」
韓文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他畢竟出身士族,你如此行事,無異於是在向天下士紳宣戰!」
說實話,韓文此言是在提醒湯昊,凡事不要做得太過分。
你滅了人家滿門,又殺了人家獨子,現在還要把人剝皮實草,多大仇多大怨啊?
今日此事宣揚出去,天下人會怎麼看待你湯昊?
凶狂鷹犬?
狠辣酷吏?
反正不是什麼好名聲。
得罪了天下文人,你湯昊這輩子都別想留個好名聲,哪怕死了以後都會遺臭萬年!
湯昊聞言面無表情,嗤笑道:「本侯一介莽夫,要那狗屁名聲作甚?」
讀書人最擅長幹什麼?
毀人清白!
不只是毀女子清白,還有男子同樣如此。
文人的筆,堪比武夫的刀,而且殺人不見血!
這些讀書人最擅長的就是編故事,含沙射影詆毀人!
擁劉反曹的羅貫中,一本《三國志通俗演義》,直接讓曹操毀譽參半的歷史形象,成了徹頭徹尾的亂臣賊子。
湯昊甚至都不用多想,他這輩子走到最後,下場絕對比那曹阿瞞還要悽慘,指不定會被這些文人士大夫給黑成什麼模樣。
大明王朝這些個文人士大夫們,連成化帝都敢黑,也不差他湯昊這個區區中山侯了!
所以,名聲這個東西,對他湯昊而言,當真是毫無意義。
「韓尚書,比起關心這宗鉞,你還是多關心一下自己吧!」
湯昊冷聲道:「長蘆鹽場灶戶鹽丁暴亂,雖然確實是本侯命人在暗中挑撥,但他們日子本就過不下去了!」
「鹽場若是不改制,不給他們活下去的希望,這些鹽丁灶戶是決計不會繼續煮鹽的。」
「而且本侯還差人將長蘆鹽場的情況,分別送去了其餘鹽場告訴那些灶戶鹽丁,估摸著其餘鹽場距離暴亂也不遠了!」
此話一出,韓文傻眼了。
不是你他娘地有病吧?
我這個戶部尚書跟你有仇是不是啊?
「中山侯,你……」
韓文大怒之下,指著湯昊的鼻子就想罵出口。
可是湯昊僅僅只是一個冷冽眼神,就嚇得戶部尚書將手給縮了回去。
「怎麼?」
「敢罵本侯?」
「伱敢罵本侯就敢揍你!」
「要不要試試?」
韓文被氣得滿臉鐵青渾身發顫,卻是發作不得。
畢竟這中山侯湯昊就是個活脫脫的瘋子,而且殺人不眨眼的那種!
他哪裡敢賭,這湯昊敢不敢揍自己啊!
「湯侯,你這樣做,置朝廷余何地?置陛下於何地?」
一旁屠滽沉聲開口道:「鹽課居國計之半!」
「鹽場暴亂將會致使朝廷財政收入暴跌,這個責任你中山侯擔得起嗎?」
「屠總憲,別給本侯扣這麼大的帽子,本侯還真擔不起!」
湯昊懶洋洋地輕笑道:「本侯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們二人心中比誰都清楚,大家都不是傻子,所以不用在這兒說這些廢話了!」
聽到這話,韓文和屠滽頓時一怔,隨即面面相覷。
湯昊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鹽政!
他這是在逼迫朝廷對鹽政鹽場制度改革!
還是那句話,鹽課居國計之半,鹽稅占據了國朝財政總收入的一半甚至更多,所以輕易間沒人敢對鹽稅進行更改!
哪怕是弘治年間,官員集體不願就運司之職,朝野關于振興運司的呼聲不絕於耳,所以弘治皇帝才嘗試著對鹽場運司改制,但也僅僅只是鹽場運司罷了,並沒有觸動其他。
為什麼?
因為鹽場利益動人心啊!
運司為什麼會糜爛?
因為各方勢力全都捲入其中漁利!
朝堂縉紳,地方士紳,武將勛貴,皇親國戚……
有一個算一個,沒人不喜歡白花花的銀子!
食鹽暴利,這是傻子都知道的事情!
誰控制了食鹽,誰就等同於是擁有了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銀山!
那漢朝的吳王劉濞封國東臨大海,煮海為鹽采銅鑄錢,積攢財富足以敵國,吳國之富饒冠絕各大諸侯國,最後兵強馬壯的吳王以誅晁錯為名,聯合楚、趙等七國舉兵叛亂,史稱「七國之亂」。
還有與太祖高皇帝角逐天下的張士誠,早年間不過是個私鹽販子,積攢下了巨額財富,趁著元末亂起自立為王,搖身一變成了軍閥梟雄。
食鹽暴利由此可見一斑,沒有人不動心。
所以只有運司糜爛,各方勢力才能更方便地從鹽場謀利,才能從這食鹽上面分潤到利益!
當年碩德老臣王恕響應朝廷號召,對運司進行改制,「以二甲進士選副使,三甲選判官及雜以考選前列舉人銓補,三年查有成績,會經薦舉或節年考語俱優者,副使比照知州推升各部員外郎,判官比照知縣推升各部主事」。
他這辦法好嗎?
當然好,而且可謂是立竿見影,這一舉措使得「一時人各自奮,各運司稱為得人」。
可最後結果呢?
王恕被強行逐出了朝堂!
隨著他的致仕,這一舉措立刻就被叫停,即「人亡政息」!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
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王恕可是歷仕英宗、代宗、憲宗、孝宗四朝的碩德老臣,揚歷中外四十餘年,一直以「剛正清嚴」載譽朝野。
可就是因為這場運司改革,他動了太多人的利益,最後被逼得不得不致仕歸鄉,被各方勢力給聯手逐出了朝堂!
這就是貿然改動鹽政的下場!
弘治五年,葉淇變法,弘治六年,王恕致仕。
自那以後,弘治皇帝不再過問運司鹽場之事,只關心每年的鹽稅是不是有那麼多,那就已經夠了。
說得再直白一些,帝王將相全都知道,鹽政利潤從來都不是朝廷得了,而是太多勢力從中謀利了,根本就阻攔不得。
皇帝陛下為了銀子都可以支持納銀開中,權貴公卿見了,那還有什麼好想的,繼續從鹽政裡面撈銀子唄,而且還是肆無忌憚、變本加厲地貪腐受賄!
這就是為何運司日益糜爛的真正原因!
現在,中山侯湯昊選擇了一條不一樣的道路。
既然從中央施政到鹽場這條路行不通,他湯昊就反過來為之!
你們不是想要從鹽場撈銀子嗎?
你們不是可以集體打壓任何想要改革鹽政之人嗎?
那好啊,那大家就都別幹活了,所有灶戶鹽丁全部罷工暴亂,直接讓大明六大鹽場全部停擺!
這下子,朝廷也不得不出手,對鹽政改制肅清運司了!
如若不然,鹽場一日停擺,鹽稅就會少上一分,到最後連最基本的鹽稅收入都無法保證!
他湯這麼做,不只是損傷朝廷利益,更是損傷所有勢力的利益!
要麼對鹽場改制對灶戶鹽丁好一點,要麼你們他媽地就自己去煎鹽煮鹽!
灶戶鹽丁罷工暴亂,無異於釜底抽薪,朝廷再無任何遮掩斡旋的餘地!
想明白了這一點,韓文立刻怒視著湯昊。
「中山侯,你這樣做是渾然不顧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
「說的真好聽!」湯昊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你們坐視運司糜爛,坐視士紳縉紳、權貴豪強侵吞國利,就是為了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
「嘖嘖,真是一群「忠良賢臣」啊,太祖高皇帝要是知道大明王朝出了你們這種「忠良賢臣」,估計會高興得從棺材板裡面爬出來,然後將你們一個個地抽筋剝皮點天燈!」
「湯昊,你放肆!」屠滽厲聲呵斥道。
玩歸玩,鬧歸鬧,別拿太祖高皇帝開玩笑!
你這可是大不敬嗷,殺你的頭!
左一刀在旁猛翻白眼,全然當做沒有聽見。
那不然能怎麼辦呢?
就算上報給陛下,陛下看了後不但不會生氣,只會誇讚這中山侯一句,「真他娘地是個人才」!
累了,毀滅吧!
湯昊不屑地嗤笑了一聲。
「別在這兒跟本侯扯這些有的沒的。」
「你們都火燒屁股了,還是想想怎麼安撫這些灶戶鹽丁吧!」
「反正本侯沒有從裡面謀利,所以本侯一點都不急哈哈哈!」
「有本事你們就把這天下間的灶戶鹽丁全都殺光,然後你們自己去煎鹽煮鹽!」
聽到這話,韓文和屠滽更是氣急敗壞,恨不得跟這天殺的中山侯拼命!
當然,這種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十個他們加起來都不夠這莽夫一隻手打的!
韓文憤怒之餘,注意到了湯昊嘴角的笑意,頓時心中一動。
「湯侯,你早就謀劃好了對吧?」
「喲,韓尚書這是腦子變好使了嘛!」
「……」
好氣哦!
真想打死這狗東西!
韓文強忍著心中的火氣,鄭重開口道:「還請湯侯賜教!」
「憑什麼?」湯昊懶得搭理他,索性扭頭哄孩子睡覺。
這下子,輪到韓文和屠滽傻眼了。
沉默了片刻之後,二人鐵青著臉走到湯昊面前,躬身行禮。
「還請湯侯以大局為重,不吝賜教!」
大局為重!
這是湯昊最厭惡的一句話!
這也是這些文臣縉紳最常用來規勸小皇帝的一句話!
什麼狗屁事情,都要以大局為重,那就坐視大明王朝轟然崩塌得了!
而且這些士紳縉紳口中的「大局」,可是不是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而是維持穩固眼前的既得利益局面,不讓任何人破壞侵害他們的既得利益,這才是文臣縉紳口中的「大局」!
但湯昊還是開口了,說到底他終究還是心軟,不忍心看著那些灶戶鹽丁繼續吃苦受罪。
「灶戶鹽丁為什麼會暴亂罷工?」
「因為他們日子過不下去了,他們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湯昊沉聲道:「想要馬兒跑,就得讓馬兒吃草,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都不懂嗎?」
「這一個個灶戶鹽丁,可不是什麼牛馬畜生,而是一個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先前長蘆鹽場你們也去過了,灶戶鹽丁的悲慘生活你們也親眼見到了,但凡你們有點良知,都應該知道怎麼做!」
韓文和屠滽老臉發燙,默默地低下了頭。
「其一,確保灶戶鹽丁的生計,鹽場從他們手中收鹽,價格應該嚴格規定在一個合理的價格區間,不得低於三十文,那是人家辛辛苦苦的勞動成果,你們他媽的憑什麼用幾文錢就給人家買走,然後轉手一賣自己賺取利潤?」
「其二,灶戶鹽丁除了按時繳納相應鹽外,其生產出來的食鹽可以在指定地點進行售賣,憑藉黃冊戶帖證明其灶戶身份,那就足夠限制私鹽泛濫了,他們只是想日子好過一些,這麼點鹽流入市場又能怎麼樣,還能影響你們這些士紳縉紳賺大錢嗎?!」
「其三,任何州府縣衙,不得再將徭役攤派到這些灶戶鹽丁身上,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湯昊冷聲道:「你們把灶戶鹽丁不當人看,非要把人徹底給逼死了才甘心,那等這些灶戶鹽丁死絕了逃光了,你們這些文人士大夫自己去煎鹽煮鹽嗎?」
韓文和屠滽身子輕顫,隨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湯侯有心了。」
湯昊卻是理都不理他們,回頭看向了左一刀。
「一刀,把這些話寫下來,傳回京師給陛下看,請陛下立刻下令對鹽政改制,推行天下!」
「如若不然,那就等著六大鹽場停擺,等著鹽稅暴跌吧!」
左一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