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循循善誘
翌日,早朝在君臣友好的氛圍中結束,雖然三名閣臣為首,有十幾名大臣因為清寧宮災提出請辭,但皇帝主動攬下了火災的責任,對在場的大臣進行了安慰。👣🍭 6❾ᔕ𝐇𝓾𝔁.ᑕσΜ 👻⛵
哪怕是先前讓皇帝很不爽的屠滽,皇帝也進行了一番褒獎。
「不太對啊。」
在往內閣值房走的路上,謝遷對劉健和李東陽表達了他的疑惑。
李東陽道:「於喬是說陛下沒提修宮殿的事?」
「對。」謝遷仔細琢磨一番,又往劉健身上瞅了瞅,「難道陛下不修了?要是修的話,今天朝上怎麼都該議一議的。」
劉健腳步不停道:「連總制寧延甘陝的職位都沒商定,不過是替外戚家把木頭和石料給用出去,陛下會有那麼掛心嗎?」
「也是。」
謝遷點頭同意。
當日在朝上,說是要議論一下誰接替王越的問題,結果皇帝以西北目前局勢穩定為由,取消了對三邊總制的設置。
在大明,三邊總制的職位一直到嘉靖四年才常設,而在弘治十一年王越死後,也一直到弘治十四年韃靼再一次入侵陝甘,皇帝才起用秦紘為三邊總制,中間這幾年三邊總制是空的。
但大明對於西北各處要隘的巡撫是常設的,而這次接替王越為三邊總制最熱門的人選就是三邊周圍這四位巡撫。
分別是甘肅巡撫周季麟、延綏巡撫王嵩、陝西巡撫熊翀和寧夏巡撫王珣。
李東陽道:「聽說最近東宮加了一名講官,是北雍的舉貢出身,在不舉行經筵日講的日子裡或會入宮。」
劉健問道:「從哪聽聞的?」
李東陽搖搖頭表示不能說,但劉健和謝遷都知道,李東陽在士子中的名望可是無人能比的,連程敏政都要靠邊站,李東陽在翰林院中眼線也很多,想知道東宮內講官的事,輕而易舉。
「就是那個江南解元張周吧?」謝遷問。
「應該是。」李東陽似乎也不太確定。
劉健道:「問過劉世衡,說是內簾中,王濟之見了姓張貢生的文章,堅持將其拔擢為解元的,卻是此人到京城後,都未上門拜訪過,宮門倒是經常進。陛下對他也有些過分信任。讓濟之試著派人,請他過去敘敘,讓他安心備考為上。吧書69新」
對文官來說,絕對容不下可以為皇帝出謀劃策的異己。
太監的學問始終有限,但要是讓張周這樣正統科舉出身的人獲得皇帝信任,卻脫離了文臣體系的掌控,那就非他們所願。
當然也不能直接下狠手去排斥,是要先收攏一番,而這個任務也會落到張周鄉試的座師王鏊頭上。
……
……
張周最近宮門倒是經常進,這天又得到蕭敬親自上門,暗示一番後讓朱厚照不要將當天的事說出來。
「哪件事?」
在入宮後,張周還裝糊塗去問蕭敬。
蕭敬也學聰明了:「張先生,那天的事……跟陛下出宮、跟令郎不睦,哪一件又值得說呢?」
張周道:「蕭公公言之有理。」
進了東宮,此時當天日講已結束,朱厚照吃完午飯正在文華殿的後殿玩他的沙盤,不過不再是演兵,而是拿著張周給做的陶塑,擺了一排,自編自導自演一群陶塑打架。
「張卿家,你可算來了,讓本宮一頓好等啊。來來來,咱倆來一局,規則什麼的不變。」
朱厚照平時大概也會跟周圍的太監玩,但這東西,也就是剛開始的時候很上癮,對朱厚照這樣沒有常性的孩子來說,好東西也是會玩膩的。
他要張周跟他玩一局,並非為了娛樂,而是他勝負心作祟,就想把張周給贏了。
所以還特別提出規則不變。
張周道:「今天臣不是來跟太子玩樂的。」
「你不會又想給本宮講課吧?今天本宮學了一上午,累死了,連父皇都說,日講的下午只需要溫故知新就行。」
朱厚照有點不耐煩。
張周一次用好玩的東西來脅迫他學習還行,這招也不能多用,不然熊孩子會反感。
張周回頭看了看蕭敬,蕭敬苦笑一下,行禮道:「太子殿下,奴婢告退了。」
「你不走在這幹什麼呢?」朱厚照不耐煩。
本來蕭敬是想聽聽張周怎麼勸朱厚照,但看樣子,張周不想讓他旁聽,他也只能尷尬離場。【】
等蕭敬走了,張周才把自己帶來的木匣子打開,裡面擺著兩件竹筒一般的玩意。
「這是何物?」
朱厚照拿起其中一個竹筒,在手上掂量一下,「竹筒嗎?」
「這是萬花筒。」張周說著,又指了指另一個,「那個便是我所說的,可以看到遠處東西的望遠鏡。」
「我不信!」
朱厚照還是對望遠鏡更感興趣,拿在手上後還不知道怎麼用。
張周笑著指點一番道:「放在眼前,就這樣……再看遠處。」
「哇呀!」
朱厚照只是對著門口看一眼,便驚叫起來,「我看到了,真……真是這樣啊。」
旁邊劉瑾等東宮常侍,一個個都很好奇的樣子。
光聽張周說,這東西拿在手上能看到遠處,到底能看到多遠?太子說看到了,又是看到哪去了?難道能看到幾千里之外的光景?
「好玩,好玩!」
→
朱厚照把望遠鏡放下,又拿起萬花筒:「這個怎麼玩。」
張周指點一下,讓朱厚照把萬花筒擰了幾下,朱厚照又見識到了不同的五光斑斕。
「對著燭火效果會更好一些,儘量不要對著日頭,容易傷眼。」張周道,「這裡還有幾個琉璃球,太子拿去玩。」
說著,張周把木匣底下的幾個玻璃球拿出來,這是燒制玻璃時的衍生品。
一旁的谷大用湊上來道:「這是貢品嗎?」
張周道:「不是,幾個小玩意,不值錢。」
「張解元,您這東西還不值錢?拿到市面上,估計達官顯貴會趨之若鶩吧?」谷大用似乎對於收藏品什麼的很感興趣。
太監的愛好往往都是跟金錢掛鉤的。
他就非常中意張周所給提供的玻璃球。
張周笑了笑沒回答。
而此時朱厚照已經拿著他的望遠鏡,到門口去四處瞄了。
……
……
這次張周入宮,沒有教學任務,但有要教會朱厚照為人處世道理的責任,簡單說就是教朱厚照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要審時度勢。
朱厚照拿著望遠鏡看了一陣,就跟張周並排坐在文華殿前的台階上,有什麼人從遠處經過,朱厚照都要拿望遠鏡去看看,笑得很猥瑣。
張周道:「如果此物能用在戰場上,太子伱認為是不是會有奇效?」
「是哎!」朱厚照放下望遠鏡,驚喜望著張周,「那豈不是我方人馬,能洞察先機?這件事你告訴父皇了嗎?」
「沒有,臣打算讓太子把此物獻上去,獻物獻策,太子以為如何?」
張周先給了朱厚照一個立功的好機會。
朱厚照搖搖頭:「就算我去說,父皇也不會相信這是我造出來的,他肯定會問我是從哪來的,我也只能說是你給弄的。」
張周道:「但要是太子說,這是你跟臣央求的玩意,太子拿回來自己玩了一會,突然就靈機一動,此物或可用在戰場上。想著要為大明邊軍做點什麼事,主意出自於你,你猜陛下會不會覺得太子長大了呢?」
「欸?還是你懂父皇的心思,那本宮這就去……」
朱厚照興奮之間,馬上要去找朱祐樘,顯擺自己得到的好東西。
張周卻伸手一把將他拉住。
「幹嘛?」
「太子,要去也不急著去,你去了,臣在這裡做什麼?就不能等臣走了嗎?」
「哦,也是。」
朱厚照又一屁股坐回來。
張周指了指上面一層台階道:「你往上坐一點,這是皇宮,被人看到臣與太子平起平坐,別人還不定要把我怎麼著呢。」
朱厚照道:「我坐上面也沒你高啊。沒事,張周,你本事大,別人不敢說你什麼,本宮聽下面的人說,他們現在都很怕你,說是你引一個雷下來就能把人給劈死,這可比那個李廣厲害,現在誰見了你都跟見了瘟神一樣。」
張周道:「臣不會那個。」
「你真不會?」
朱厚照眼神中有種熱切。
大概的意思,你連這麼好玩的東西都能造出來,劈個雷算什麼?你能不能教教我?
「真不會!」張周很確定。
「切,你會也不肯告訴我,我還想學點真本事呢。」
張周很無語。
難道呼風喚雨就是真本事?不過熊孩子的腦袋瓜里可能想的,也跟成年人不一樣吧。
「太子,臣來還有個目的,是要教太子人情世故。」張周道。
「何為人情世故?」朱厚照不解。
張周道:「說淺白一點,如果皇后為太子,那日跟陛下出宮後,見到什麼,你該怎麼說?」
「有什麼說什麼唄?」朱厚照心直口快,以他的身份地位,其實不需要考慮別人怎麼想,孩子的性子本身就直,更不會有所顧慮。
張周笑道:「太子說得真好,要是太子見到了壽寧侯和建昌伯,你會對他們說什麼?」
「呃……本宮會罵他們,宮裡要給太皇太后修宮殿,你們居然用那麼破爛的木頭和石料,本宮要告知母后,要他們好看!然後他們就乖乖拿好東西給我……是不是這樣?」
「嗯!」
張周發現,這小子也是個人才。
連暗示這套他都懂。
「那他們求你,你應該怎麼應對?」張周道。
朱厚照想了想,搖頭道:「這我不會,應該怎樣?」
張周道:「當然是讓他們把自家的爛料子,找個地方處理了,不過太子可以說,你可以給他們出個主意,讓他們自行上奏,請陛下修張家的家廟,就用他們在自己的料子,而且除了朝廷買料子的錢,剩下的人工成本什麼的,他們自行承擔。到時太子為他們保守秘密,豈不是還能拿到一些好處?」
「啪!」
朱厚照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很高興道,「本宮也是這麼想的,咱倆想到一塊去了!」
張周道:「那回頭這件事,你會跟陛下或皇后說嗎?」
「當然不能說啊,要是說了,那我大舅和二舅,以後就不怕我了,以後我可以長期要挾他們,想要什麼他們都得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