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窮寇必追

  寧彤不想當籠中鳥?

  那也要看是金籠子還是鐵籠子,如果是皇宮這座金碧輝煌的籠子,進去了能當皇妃,可真不是誰想去就去的。

  張周對朱鳳的話不以為然,不過對於這對曾經小夫妻的相處方式,他還是覺得很新鮮,難得在這時代還有理解女人的男人存在,雖然這種「理解」,其實是建立在非一般關係的基礎上。

  大概是閨蜜情深吧。

  張綠水和小長今上來敬茶,張周也沒多加指點什麼,還未等二人退下,門口就有動靜傳來,劉貴立在門口給張周打個眼色。

  張周道:「知節,你看我可能有客人要接待,就先不多陪你了。你們兩個也下去吧。」

  張綠水似乎本來是準備了「節目」的,或者說是,最近好不容易見張周一次,總要發展一下「紅顏禍水」的能耐,試著去讓張周接納她,並讓她有機會染指戲班之外的權力。

  可惜……

  「沒事,我先用飯。」朱鳳道,「張兄不必管我,我吃完你沒回來,我就先走了。」

  張周笑了笑。

  朱鳳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也不是那種狗皮膏藥,不過這會讓他覺得有點虧待朋友。

  但張周再仔細瞧了一下朱鳳,心說雖然自己發跡也算是朱鳳給帶路出來的,但彼此之間互利互惠,沒有誰虧欠誰的問題,剩下的相處方式,那就是怎麼自在怎麼來了。

  大概朱鳳自己也不喜歡那麼多束縛人的繁文縟節。

  ……

  ……

  戲樓二樓一處特殊的包間內,李榮帶著笑容,身後跟著牟斌。

  東廠和錦衣衛兩大頭目同時出現在張周面前,也讓張周明白事情應該不會太小。

  「兩件事。」李榮做了開場白,「陛下給曾在遼東的任良、張玉,都定罪了,任良發配江南,而張玉,誅!其二人黨羽,論罪行輕重,或革職為民,或抄家,或降職、不糾。」

  一直懸而未決的遼東案,暫時算是告一段落了。

  張周本來就沒怎麼用心,所以他對於皇帝怎麼懲處這群人,也沒什麼特別的看法。

  張周笑道:「李公公現在也要過問此案了?」

  以張周的意思,此案之前牽扯到了韋彬甚至是司禮監其他人,你屬於迴避之人,現在案情有結果的時候,你卻跳出來了,難道是因為這次的懲罰算是「從輕發落」,你對韋彬他們也算有了交待?

  李榮道:「欽定的案子,咱家只是來給先生傳個話而已。先生調查此案,也算是勞苦功高。」

  「不敢當。」張周道,「沒出什麼力,不都是錦衣衛的人在查嗎?」

  牟斌只是抱拳拱手,沒說什麼。

  李榮馬上改換了笑顏,道:「第二件事,涉及到西北戰事,石溝城的戰事已經有結果了。」

  「是嗎?」張周道,「是出了狀況?為何不上來就說呢?」

  言外之意,這麼大的事,你應該放在遼東案之前說啊,怎麼能放在後面呢?

  李榮趕緊道:「先生誤會了,正因為是戰果斐然,這才放在後面說,要是有什麼大的偏差,咱家還不趕緊跟您請教?先生也不必多慮,陛下今日並未有召見您的意思,明日一早……朝堂上說便可。」

  隨即李榮拿出了由朱祐樘交給他,再由他轉交給張周的奏疏,分寧夏和陝西,上了兩道。

  第一道是楊一清的奏捷公文,還有陝西監察御史施翰以及剛從山東右布政使調任陝西左布政使的王珣所上的佐證公文,將石溝城一戰的戰果做了大致的總結。

  李榮道:「殺敵一千餘,加上之前花馬池一戰,已經過兩千了。此戰可說是大獲全勝。」

  張周皺眉道:「始終還是不盡如人意啊。」

  李榮笑容有些尷尬。

  關鍵時候,還是要替皇帝吹吹牛逼的,就算只殺了兩千,那也是很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了,簡直可以把「孝宗」變「武帝」的大事了,可到了您這裡……輕描淡寫說不盡如人意。

  既然不滿意,你怎麼不自己上呢?

  李榮一邊在腹誹,一邊笑道:「自然比不上張先生,還有新建伯,這次只能說條件有限。陛下在得悉保國公所部一直遷延不進,錯失了擴大戰果的機會,也是非常憤怒,要不是顧念到現在戰事未休,或就直接卸了保國公的職位。」

  張周道:「保國公沒上奏嗎?」

  「呵呵,沒有。」李榮回答也直接。

  本來歸朱暉調遣的各路人馬接近五萬,這一戰應該由朱暉來主導,結果兩場大戰下來,朱暉全都是局外人,連李榮都知道,朱暉以後這是混不下去了。

  「對了先生,永康長公主府的那位崔駙馬,這次可是受到了楊中丞的極力推崇,他以四百將士領兵殺退近萬韃子,並斬獲數百首級之功,如此威勢堪比當年的冠軍侯,要不怎麼說還是先生您慧眼識珠,一眼就把他給叨中了呢?」

  李榮提到這裡,大有為張周出一口氣的感覺。

  因為前日張周去清寧宮時,李榮跟蕭敬都是立在一邊,也都聽到了當時的對話,也知道永康公主在胡攪蠻纏。

  這下不用纏了……

  以後崔元想在軍中混,還不是要看張周的臉色?

  現在你是立了功勞,戰機是張周給的,如果只是個蝦兵蟹將,你完全可以不在意張周是否給你資源,但以後還想封侯拜將,甚至成為大明軍中赫赫的人物,那就非要張周力挺不可。

  臭魚爛蝦都能給你培養成材,甚至被人誇讚跟霍去病相比,沒了張周的支持那你屁都不是。

  張周道:「大概是韃靼急於撤兵,讓崔駙馬和襄城伯他們撿了便宜吧。」

  李榮笑道:「怎能如此說呢?一切都是先生您布置得好,陛下在得悉此事之後,高興壞了,拍著桌子說,這世上就算是不信誰,也要信先生您的眼光,之前就不必說了,就說這次所用到的幾個人,都可算是撐住了大明將士的精氣神,以後各邊鎮能用到的人越來越多。」

  張周趕緊擺擺手道:「我只是提了提,還是陛下任人唯賢。」

  「那還不是要先生您先把他們發覺出來?」李榮道,「就說這崔駙馬,少了您……他……再有本事,那也沒法出頭。還有,但凡是經過您提點的,就算只是一般的良駒,也能成為千里馬。您可真稱得上是大明的伯樂了。」

  張周道:「李公公,你這是把我捧到天上去了,不敢當啊。」

  李榮繼續笑著,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在拍馬屁,反而拍得很高興。

  那也是因為他從開始站隊就站對了,完全不用跟蕭敬一樣還擔心被張周排擠,或者是在皇帝那失寵。

  「本來陛下要賞賜給先生一些東西,但還是一樣,此戰還未結束,韃子只是撤走,或是如先生所說的,還不能完全盡如人意,或許後續還有戰事發生,到那時……再斬獲一些功勞,到時陛下定然會一併賞賜的。」

  李榮還替皇帝說和了一下。

  張周道:「賞賜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我一介寒儒,這才多久,就已有今天,還是要感念陛下的提攜。」

  李榮笑道:「所以說啊,這世上,要先有陛下這樣的伯樂,才會發覺到先生這般的伯樂,陛下用好先生一人,由先生駕馭軍中將領,戰場上那就無往而不利了。」

  這話聽起來不錯,但張周覺得,這是在提醒我,讓我小心點,以後別擅權?

  換做是蕭敬說這話,張周肯定會往這方面想。

  但要是李榮的話,張周就沒那麼多顧慮,主要是因為李榮的年歲在那擺著,且李榮此番重新回到皇宮當差之後,就一直小心謹慎,李榮暫時還沒看出有刻意與他針對的跡象。

  雖然從道義上來說,這群太監基本上都是站在皇帝一邊的,別指望他們會對一個文臣真心真意。

  「先生,咱家只是來提這兩件事。」

  李榮看時候差不多,也馬上要告辭回去,「明日一早,午門之前,咱家會親自引先生入宮,也會派車駕過來,先生明日早朝之後會被召見,先生有什麼事的話,也先推一下。」

  「嗯。」張周點頭。

  戰事又過了一個關節,石溝城一戰跟花馬池一戰一樣,都是個不大不小的勝利,換了以前肯定這就是絕對的滔天大功了,但現在跟以前不一樣,無論是皇帝還是大臣,對於勝利的期待值都更高。

  張周知道,來日朱祐樘肯定還會揪著戰局發展方面,問詢於他。

  ……

  ……

  李榮先回去了,而牟斌則沒著急走。

  牟斌過來,主要是將遼東案的卷宗給張周帶來,名義上張周可以主持此案,但其實都是廠衛的人在負責,張周最後看看宗卷,最多是做到心裡有數。

  張周道:「我並不在三法司中,要過問此等事,力不從心。」

  牟斌恭敬道:「先生您為兵部尚書,且入值上聽處,遼東軍務之事,關乎到大明軍中的安穩,不由您過問,誰又合適呢?」

  牟斌是識趣的。

  別看錦衣衛在整個大明都很牛逼,但在弘治朝,錦衣衛還真是到了一定程度上夾著尾巴做人的地步,不在於別的,就在於朱祐樘對於廠衛體系並不太倚重,也因為朱祐樘太好說話了,跟大臣之間的關係一直都很好,性格也隨和。

  這助漲了文臣直諫甚至是頂撞皇帝的氣焰。

  但這可不能說廠衛就是擺設。

  現在皇帝跟文臣之間有了嫌隙,廠衛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而牟斌這樣的聰明人自然明白,錦衣衛重新得到重視,那完全是占了皇帝倚仗張周的光。

  要不是皇帝跟張周站在一道,跟文臣產生了隔閡,需要用到廠衛來壓制文臣的勢力,那他們錦衣衛估計現在還在喝西北風呢。

  「此案涉及到的錢財不少吧?」張周順口問了一句。

  牟斌道:「從張玉、任良,再到地方上一些將官,起獲的財貨等,折合白銀在十五萬兩以上。」

  張周琢磨了一下,在明朝中葉,美洲白銀還沒大筆流入之前,十五萬兩白銀的確也不少了,畢竟弘治時期白銀的購買力還是很強的,但要再過個幾十年……貪官只貪個十幾二十萬兩的,估計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這還整個是個窩案呢,才這麼點。

  「這批都已經補充到遼東軍需去了。」牟斌道,「是陛下下的旨意。」

  張周道:「不用跟我說,戶部的事,我不管。」

  牟斌補充道:「此事陛下也未跟戶部打過招呼。另外還有案犯數人,有被下獄問罪的,是否被寬赦,還要等陛下下旨,至於案犯張玉的家眷則被發配流放。」

  「嗯。」

  張周點頭。

  他明白,牟斌跟他說這個,其實是想讓他在私下與皇帝召見時,跟皇帝把案子給提報了,錦衣衛在查案中必定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手段,收受賄賂或是暗中有不法的,必然也不少。

  牟斌作為錦衣衛指揮使,就算再約束手下,也避免不了手下在這種窩案中揩油。

  他跟張玉無冤無仇的,自然不會想著去幹什麼斬草除根的事。

  張周又在想,如果朱暉落到他手上,一定有朱暉好瞧的。

  朱暉倒不至於說論死罪,但要是此戰中朱暉接下來再沒什麼表現,爵位到他這一代可能就到頭了,在如此優勝劣汰的時候,皇帝已經發現了一個個的領兵人才,而那些仗著祖上軍功留在軍中的所謂的老臣,只會被淘汰。

  也會給這些人一定的機會,可要是機會把握不住,像朱暉這樣表現拉胯,革爵都算是輕的。

  ……

  ……

  寧夏。

  靈州所以北夏家堡,此處距離黃河尚且還不到三十里,在楊一清領兵抵達夏家堡時,但見堡壘滿目瘡痍,韃靼人用雷霆手段把土堡內的大明守軍給逼退,又沒有占據夏家堡,而是繼續往北準備強渡黃河。

  此時已經是連日行軍三天三夜之後,即便跟上來的只有騎兵,有馬匹或是車駕載著,可將士們早就已經是疲乏不堪。

  郭鍧親自來找楊一清訴苦:「大人,沿河能渡河的地方,船隻早就已經焚毀,韃靼人照理說是無法強渡的,如今雖不是黃河的春汛,但臨近夏天河水也不少。」

  楊一清道:「若是韃靼人搭浮橋,或是用羊皮筏呢?」

  跟過來的鎮守太監,紅著雙眼的張僩提醒道:「楊軍門啊,咱實際一點,韃靼人再兇悍,也沒法把河水給斷流吧?要是靠木筏,他們有好幾萬人,那要運到什麼時候?」

  「過了河,有辦法阻截嗎?」楊一清將問題拋出。

  郭鍧道:「北邊雖已臨近寧夏衛,但能帶出來的兵馬,之前都已經調出來了,各衛所留守人馬不多,甚至在鎮城內也不過才留守有兩三千,且基本都乃是步卒,若以他們來阻截的話……」

  楊一清打斷郭鍧的話道:「到如今,我們是取得了一些戰果,但要是讓韃靼人這麼撤走,跟讓他們全身而退有何區別?你們不會就滿足於眼前的戰果了吧?」

  郭鍧無言以對。

  韃靼至少三萬騎兵,到目前殺死不過兩千多,而得到的腦袋也不過才兩千。

  韃靼人用十分之一的戰損,從大明境內撤走,等於說在大明境內肆虐一番,看起來大明這邊的戰果還不錯,但若是以之前王守仁在草原上所取得的戰果來說,這成績……簡直不值一提。

  張僩道:「那可是韃靼小王子,不比尋常,楊軍門還是莫要勉強將士們了。不如就留在夏家堡內休整一夜,明日再追也不遲。」

  「報!」

  正說著,有傳令兵到來。

  楊一清做個手勢之後,傳令兵大聲道:「襄城伯派人來知會,其已在西北八里處駐紮,隨時可以進兵,阻隔韃靼北渡黃河。」

  楊一清看了看郭鍧和一些不太說得上話的將領,道:「聽到了?連襄城伯都已經帶兵跟上來了,不用說,武安侯必定也是緊隨其上,這會我們連他們都不如了?」

  張僩道:「咱都經歷了幾戰,行軍比他們更長,將士們更加疲乏,從石溝驛與韃靼人交戰之前,將士們就沒得到休整,如果這麼打下去,非出事不可。」

  楊一清很執拗道:「要是不打,那我們都會出事。」

  「這……怎麼還說不聽了?」張僩覺得,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沒必要再去冒險。

  韃靼人既然要渡河北上,那就放他們去,就算過去之後還是大明的疆土,大不了繼續施壓,讓他們退兵就是了。

  何至於要跟韃靼人玩命到底呢?

  張僩道繼續道:「窮寇莫追,他們會殊死一戰的,咱已經沒法打了。保國公到現在還沒影呢。」

  本來他跟楊一清商量的,是等朱暉來了,然後各軍配合,將韃靼人合圍。

  結果張延齡所部沒跟上,朱暉和另外幾路出征河套的人馬也沒跟上,陳銳沒跟上,甚至連楊一清自己所部中的步兵也沒跟上,只有李鄌和鄭英的兩路人馬跟來了,而現在張僩又知道這兩路人馬不過各才兩千騎。

  這要跟韃靼人決戰,情況比石溝城還要糟糕。

  畢竟這邊的火器數量已經很少了,等於是說要跟韃靼人進行一場肉搏戰,而韃靼一邊的弓弩損失卻很少,或者說韃靼人還沒機會發射呢。

  就算是近身肉搏,比刀槍劍戟,大明將士這邊顯然也不占優勢。

  楊一清道:「焚毀船隻太草率了,應當派出一路,從上游渡河,趁韃靼人渡河立足未穩,襲之!然後我中軍在其後而上,定能取勝。」

  張僩道:「若是咱還有二百門炮,每一門炮都有足夠的炮彈,那楊軍門所說的,還有可能。但現在哪還有?」

  楊一清厲聲問道:「那就看著韃靼人北渡黃河之後,揚長而去?如今他們不走河套之地,將意味著此處將是最後阻截他們的機會,過了這裡,還有何處能阻礙他們北上之路?靠關隘從內防住嗎?」

  張僩不回答。

  楊一清繼續質問道:「他們北渡黃河的目的是什麼,你們看不到?從這裡過去,將是寧夏左右中屯最肥沃的土地,百姓都未得到妥善的安置,牛羊牲口諸多,難道就讓他們擄劫了人畜財貨,這麼取道北上,讓我等望塵莫及?」

  郭鍧握緊拳頭道:「韃靼人果真兇險!」

  張僩瞪了郭鍧一眼,心說,你不是來勸說止戰的嗎?怎麼現在好像還義憤填膺起來?

  隨即張僩便恍然過來。

  郭鍧作為寧夏總兵,跟周圍的將領一樣,在寧夏本地都是有產業的,這些軍戶的家眷、親朋好友,甚至是土地和部曲,基本都在寧夏衛周邊,也就是都在黃河北岸。

  而楊一清所形容的狀況,恰恰是本地將士最不願意看到的。

  只有威脅到了自己切身利益時,他們才能轉變觀念,在這種可戰可不戰的時候,決心跟在楊一清身後,完成這種看似處境艱難的遭遇戰。

  張僩道:「無論就這麼襲上,還是對岸阻截,韃子都是背水一戰,他們窮途末路必定是拼死不退,也無路可退。楊軍門,你可三思啊,有前兩戰的功勳,你前途無量,莫說你前程,你可別把自己的命葬送於此。」

  楊一清道:「我既奉皇命巡撫於寧夏之地,則必要擔起守御一方疆土之責,莫說如今我軍連戰連捷,即便如今我們是窮途末路,也無道理在大明子民期望中退縮。諸位,今夜便戰!無論事成與否,你們都不負身上這一身戰袍!」

  ……

  ……

  楊一清隨即下令繼續進兵。

  還沒走出多遠,就得知消息,說是隔壁李鄌所部來了特使,要跟他商議進兵之事。

  「這種時候……」楊一清顯然不喜歡被別人左右想法。

  你李鄌好大的野心,你帶兩千人,就想指揮我麾下七八千騎兵?我還是寧夏巡撫,你是什麼?

  武勛還想跟大明的文臣爭奪戰場指揮權?

  「大人,來的是崔駙馬。」等手下人一報來人的名號,楊一清瞬間提起一些興趣。

  「嗯。」

  楊一清收了收馬韁,讓人把一個火把遞過來,隨即道:「他能連夜而來,也算是有勇氣。讓他靠近過來,邊策馬邊談。」(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