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橫豎是個死

  第397章 橫豎是個死

  一次內廷會議,本身還是內閣的表演舞台。🐯🐝 ❻➈𝓼нùⓍ.Ⓒ𝐎𝓜 ☮🍫

  但上聽處就算沒參與到議論,不代表他們沒資格,只是因為張周不在,沒人願意去跟內閣形成對抗。

  等幾人從乾清宮出來,往宮外走時,由謝遷故意當著幾人的面提了一句:「就算陛下沒說,但六部之外,豈能沒有內閣的事?如今正是新老更替之時,內閣也不能例外!」

  張懋笑著問道:「於喬,你的意思,是要主動讓出位置?」

  謝遷道:「該提還是要提的,看陛下作何抉擇,卻說這一輪的變遷,除了有一位曾經的禮部右侍郎晉升為吏部左侍郎之外,好像翰林院內都還算平靜,難道此番變遷與翰苑同僚沒什麼關係?」

  「不知啊。」

  張懋笑呵呵的。

  他自己也知道,所謂的上聽處成員,就是個幌子。

  一介武勛,他的話誰會真的聽呢?

  馬文升道:「三位閣老德高望重,如今離了誰都不行,卻是我們這些昏聵老臣,是該逐步退下去。不過三位做事也辛苦,適當增加內閣之臣,也不是不可。」

  這話其實更好像是對林瀚說的。

  也像是在對眾人釋疑謝遷先前所說之話的意思,其實謝遷不是要主動讓位,更好像是在猜測皇帝是否有增加閣臣,以及有對翰林院體系官員變更的意圖。

  林瀚對此倒顯得很坦然,他知道自己這個禮部尚書也有爭議,別人不會太服他,就好像之前朝臣對徐瓊也不會心悅誠服一樣。

  張懋裝糊塗打趣一般笑著道:「萊國公如今已不身兼學士之名了,那就不用擔心他入閣了,不然這朝上朝下的,他既可以跟陛下提議建言,又能治軍,做事還少不了他……獨斷獨行,可不是身為臣子的本分啊。」

  謝遷道:「一日為翰林,終生為翰林,就算陛下要讓他入閣,不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於喬。」李東陽打斷了謝遷的話,「今日耽誤的時候不少,還是早些回去處置各衙門的事務。有關人事任命,始終要待到朝上之後再說,不要在這裡無端感慨了。」

  謝遷笑道:「是啊,我等都是杞人憂天,只有他張秉寬可說是勝券在握,這朝堂以後亂得很。」

  這更好像是一種在跟張周鬥爭失敗後的感慨。

  也是因為屠滽不在。

  不然謝遷非好好質問一下他。

  之前說不要斗,非要斗,結果還是被皇帝和張周聯手把參劾的事給壓下來,到現在災異都攻訐不到張周身上,但也不能說以後完全沒機會,但想拿張周當差的過失去攻擊哪有那麼容易?

  現在鬧得君臣不和,皇帝對於尚書級別官員的委命都開始要跟大臣做交易,再也不是以前文臣獨斷朝綱的時候。

  你們這些老臣,參劾不成,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以後還不是我們這些留在朝堂的人背負鬥爭失敗的惡果?

  ……

  ……

  等內閣三人與其餘幾人分開之後。♘🐺 ➅9s𝕙ⓤx.ᶜ𝕠M ඏ🐉

  李東陽提醒道:「於喬,你明知在外人面前無須抒發感慨,先前卻還那麼說,意欲何為?」

  謝遷道:「我就是想告訴他們,以後別有什麼事,都指望內閣來擔著。」

  李東陽搖頭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心灰意冷,想要退出朝堂,從此不問朝事呢?」

  「呵呵。」謝遷只是笑了笑,沒正面回答。

  謝遷之所以發牢騷,更多是覺得自己被人給坑了,一旦心中有了懈怠的心思,就不想再受那窩囊氣。

  劉健問道:「你們最近可有見過南京守備勛臣、中官和南京兵部的上奏?」

  「未曾所見。」李東陽回過頭道,「南京兵部尚書調吏部尚書,這會南京守備各衙門應該是波瀾不驚,畢竟張秉寬人還沒到……莫非是覺得,張秉寬在南京會有什麼作為?」

  劉健道:「若是陛下臨時委命他為南京兵部尚書,用以過渡,倒也還不用多想。但要讓他留在南京到年底,你敢說陛下未對他另行委派差事?」

  李東陽陷入沉思。

  也是劉健在這次內廷會議上的收穫。

  張周一時不回京城,看起來皇帝是想讓張周暫時躲開朝堂的紛爭,讓張周韜光養晦,等過幾個月後再調回京當兵部尚書之類的職位。

  但皇帝明顯不著急,且還顯得張周在南京當兵部尚書是可以持久的事情,那就要考慮一下,張周這樣一個深得皇帝信任的大臣,到南京能給皇帝帶來什麼,甚至讓皇帝都不著急調回來了。

  「總不會是讓他去西南平叛安民吧?」謝遷嘴角發出奇怪的一聲,冷冷道。

  「不像。」李東陽道,「但南京,會有什麼事?」

  劉健也回答不了。

  南京作為大明的陪都,就算也有一套朝廷班子,但多數時候都是混吃等死的清貴,就算南京兵部尚書涉及到南直隸的軍權節調等,也不見得張周去南方是為用兵的。

  謝遷道:「我倒是聽說,那個所謂的渤海巡撫,好像也一併南下了。」

  「去作何?」李東陽顯然對此並不知情。

  謝遷搖頭道:「此差事乃陛下臨時所置,職責說是造船靖海,可也沒聽說東南沿海有嚴重盜寇之事發生。先是西北,再是遼東和朝鮮,現在又要整東南,你李賓之能看明白,我也看不懂,還是別來問我了。」

  謝遷倒也不是不懂,但他不想過分去深究,只是把他所知道的消息告知於李東陽。

  留給李東陽和劉健自己去分析。

  而他自己……如李東陽所說,的確是有點心灰意冷,感覺自己在朝當這個閣臣也有點沒意義。

  上面有劉健和李東陽壓著,旁邊還有張周勢力在擠兌,一群豬隊友看似是在跟張周相鬥,卻忽略了最大的聖意問題,事辦不成卻總還想挖坑把張周給埋了……文臣已從原先的穩紮穩打,變成跳脫派,甚至開始不務實際了。

  ……

  ……

  隨著朱厚照一行進入到山東地面,他們離京已有六天。♠♟ ➅9şĤ𝐮ⓧ.𝕔Oм 🍩😂

  朱厚照一路上玩得是很開心,但對於劉瑾、丘聚、高鳳和馬永成四人來說,就有點煎熬了,心心念念要等著錦衣衛把他們給追回去,結果進入到山東地面後連追兵都瞧不見,更不見地方官府有什麼作為。

  因為太子失蹤的消息也沒對外公布……

  讓他們感覺到,自己好像跟了一個假太子,因為朱厚照這小子好像被皇帝給遺忘了。

  這天下午船隻靠岸之後,朱厚照安排讓高鳳去僱車,因為他要跟孫澈他們一起往曲阜方向走,要去拜宣聖廟,這也是朱厚照拜託追兵的一種方式,那就是舟車換乘,不按同一套路出牌,如此就算追兵查到了船隻這條線索,順著線找也會跟丟。

  「高公公,咱是不是要商量一下,這可不是個辦法啊。」

  馬永成在東宮的地位,本身是不如高鳳的。

  高鳳在東廠年歲最大,已年近六十,被看作是老成持重的那個。

  丘聚和劉瑾可以指望太子保他們,但馬永成本身有軍功在身,他可不想因為陪太子南下這件事,而斷了自己的「仕途」,甚至因此而丟了命。

  高鳳道:「有何辦法?太子要去哪,你能攔得住?」

  馬永成回頭看了看,確定劉瑾和丘聚沒跟出來,他才道:「那兩個,就是想陪太子胡鬧,可要是回了京師,陛下不砍了咱的腦袋嗎?說好最多只是出城到通州,宮廷宿衛必定能追到咱,可到現在都沒見人……時間拖得越久,咱的腦袋越不穩當啊。」

  「誰說不是?」

  高鳳也很頭疼。

  最初一起出宮時,四個人都是被朱厚照強行拉出來的,就好像朱厚照威脅要弄死張家兄弟一樣。

  朱厚照也不明著說要砍了他們,但說會給他們製造「意外」,比如說「意外落井」什麼的,東宮太監誰不知道朱厚照胡作非為?這要真是被個小太子強行製造出個「意外」,死也白死了。

  「本以為跟著太子出來,早早被逮回去,只要跟陛下陳明事情始末,就算挨罰那也只是皮肉之苦,誰曾想宮廷宿衛是這般無能?」馬永成恨恨然,「現在咱還是想辦法給後面的人留線索,這樣就算是被逮到,回去時也好有個交代,算是戴罪立功吧?」

  馬永成等於是要「反水」了。

  既然錦衣衛等追兵都找不到我們,我們就給他們留線索,幫他們找人。

  只有這樣才能保住這條命。

  「這要是被太子知道……都到這了,被戴回去……你覺得太子會放過出賣其行蹤之人?」高鳳明顯有點怕事。

  得罪太子容易意外死,順從太子容易被皇帝砍腦袋,橫豎都是個死。

  馬永成急道:「都到這了,咱還不想著戴罪立功,這腦袋真不要了?」

  高鳳道:「之前劉瑾找過咱家,說是他有一良策。」

  馬永成怒道:「都這會了,你居然相信劉瑾那廝?要不是他挑唆,殿下也不會想著去江南找張先生,把咱推進火坑裡,估摸著太子那些威脅人的話,都是那廝教的。」

  「正是張先生。」高鳳道,「留線索給追兵,被找到了,陛下也未必會放過咱這些人,太子知曉必定不會輕饒,怕是怎麼死都不知道。為今之計,能相助於咱這些人的,除了張先生,還有誰呢?」

  「你是說?」馬永成瞪大眼望著高鳳。

  「就是想辦法通知到張先生,讓他暗中派人來保護太子,陛下知道太子在張先生處,也就放心了,而且這正是壽寧侯和建昌伯的伎倆,就是把一切都推到張先生那邊,讓陛下覺得太子一切都是為了找到張先生……只有這樣,咱才可能平安渡過。」

  高鳳一邊在往馬車行方向走,一邊低聲提醒著。

  馬永成驚訝道:「劉瑾那廝……還有點腦子啊。」

  高鳳道:「想想也是,太子出個三長兩短,咱別說是自己的腦袋,族人都沒法保全。可要是太子在張先生保護之下,陛下放心,咱也就沒大的責任,最好再請張先生給說說情……」

  「有用嗎?」馬永成問道。

  「事在人為,諸如張先生說,太子跟三皇子之間就是犯沖,或是太子命數之中必有潛龍游江南,能盤踞大明並穩住龍脈……總之把太子的南下,說是命數使然,那咱不就只是在順天意而為?」高鳳如同扯淡一般在說著。

  馬永成張大嘴道:「這也是劉瑾那廝說的?」

  高鳳道:「有的是他說的,有的是我想的,你別看劉瑾善於巴結,但他腦袋瓜也好使,以為他就不在乎自己的小命?現在咱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也別想那些有的沒的,還是趕緊想辦法通知到張先生,才是正途啊。」

  ……

  ……

  張周南下的速度,比朱厚照快多了。

  距離越落越遠。

  但再快,也沒有朝廷傳驛的驛馬快,很快張周就知道了朱祐樘添丁、納妃,以及知曉朱厚照離家出走的事情。

  朱祐樘可以隱瞞朝臣,以太子被禁足為由,讓他不出來讀書,東宮講官見不到面也不會覺得太稀奇,七月未過,經筵秋講尚未重開,朝中還容易對付。

  可朱祐樘始終是要找兒子,在朱厚照失蹤第一時間,就以密旨告知於張周,讓張周推算出朱厚照行進路線。

  「太子失蹤了?」

  當唐寅送來信函,還得張周親自告知此消息時,他已經驚訝到合不攏嘴。

  此時一行早已經過了徐州,距離南京不過剩下四天左右的船程。

  張周道:「太子私逃出宮,靠壽寧侯和建昌伯的馬車掩護,出城之後放棄馬車,似乎是僱請了牛車到通州,在通州據說是上了船,但沿途追蹤過船隻,也並未找尋到……也有說太子其實是往西山去,往東不過是幌子,還有太子僱請馬車北上的消息……」

  「等等。」唐寅皺眉道,「到底去哪了?」

  「還能去哪?自然是跟著我們一起來南京。」張周道。

  「嘶,太子來南京?是為作何?大明的儲君,一旦有何意外,大明將會陷入到動亂之中。」唐寅也很焦躁。

  一旦太子目的地是南京,那很可能是跟張周有關,他唐寅也可能會被捲入其中。

  張周笑道:「那是以前,陛下如今已有新的皇嗣,是為皇三子朱厚煊。你是不太了解太子的為人,這孩子年歲不大,但主見非常多,有時候甚至覺得他……不像個稚子,倒好像個老氣橫秋的狐狸。」

  唐寅皺眉。

  這就是你對大明儲君的評價?

  大不敬啊。

  「不管他用什麼幌子,其實找不到的根本原因,不在於他目的地是哪,而在於他混入人群之中,估計還喬裝打扮,就算是錦衣衛也想不到,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小子,會是大明的儲君吧?」

  張周笑呵呵說著。

  唐寅問道:「太子離家出走,師兄就不擔心?」

  「始終是對太子的歷練吧。」張周也沒太當回事。

  大明沿途的治安,其實還可以,至少運河一線是大明治安的重中之重,要說這一路會有河盜、賊寇,還真不至於。

  朱祐樘的治下,大明國力也算是蒸蒸日上,大明那些迂腐的文臣追求的就是無為而治,中原地帶的盜寇,一直到正德初年還不是很猖獗,所以張周也不太擔心朱厚照的安全。

  「師兄算到他在哪了?」唐寅追問。

  張周搖搖頭:「有此事,我們不能太急著走了,暫緩南下的速度。」

  唐寅道:「可你已是南京兵部尚書。」

  調令已到,張周作為南京兵部尚書,照理說應該急著去赴任。

  可現在涉及到太子的安危,張周還得到朱祐樘的求助,放慢腳步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到底是個人仕途重要,還是太子的安危重要……張周心裡的秤無須去稱量,更應該在意朱祐樘心中怎麼想。

  「伯虎,你也別在此了,你跟徐經各帶一路人,一路逆河而上,另一路走旱路,務求在十天之內找到太子的下落。」張周道。

  「然後呢?」唐寅感覺到,自己任務很重。

  十天就要大海撈針一般,去找一個孩子,明顯有點困難。

  張周道:「護送北上對你們來說,目標過於礙眼,那就直接護送南下,到南京。」

  「陛下不會追究?」唐寅問道。

  「我會跟陛下說明情況,而今是要確保太子的安危,至於他身在何處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事了,總歸是他回京之後是要受陛下責罰的,那就不如順著他的意思,到江南來走走。」張周對此事,好像很開明。

  唐寅皺眉道:「怕陛下連師兄都不會放過。」

  張周聳聳肩道:「這跟我何干?我只是幫找人,幫保護周全,太子出宮一沒與我商議,二沒有受我嗦擺,我以相對安穩的方式,護送他到南京,等朝廷派人將他接回去,我還有錯了?」

  唐寅想了想,不由點頭。

  他也在考慮,只有張周把責任撇乾淨,他唐寅才不會捲入其中,甚至還會因為保護太子,而在皇帝那邊種下好印象。

  至於立功就不必了……太子失蹤本就是朝中最高機密。

  只要不惹禍上身就好,能找到太子並保護周全,也是皇帝認為他有能力的一種體現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