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不聽好人言

  第393章 不聽好人言

  七月二十一中午之後,京師各處的紛亂仍舊沒平息。♠🐳 ➅9sħ𝓤א.ᶜⓞ๓ 👻👤

  朱祐樘還在焦躁等候孩子的降生,為了避免有危險,特地是給他找了個相對空曠的地方坐著,周圍的護衛也都如臨大敵。

  蕭敬出去了一會,回來道:「陛下,因為提前預示地動之災,京師百姓人心惶惶,謠言四起。」

  「就一天,一天都等不了嗎?」朱祐樘面色很是不悅。

  什麼謠言四起,也別跟朕提什麼妖言惑眾,你們要攻擊秉寬,還是等明日再說。

  而且誰說朕就一定強求今天必須有地動的?

  提前練習一下防災不挺好嗎?

  蕭敬道:「今日已有御史言官,上奏行參劾之事。」

  朱祐樘拂袖道:「今天朕不想再聽到類似的話,裡面到底是何情況?」

  蕭敬回頭看了看,登時感覺到皇帝的心思全在這個即將誕下的孩子身上了,皇子或公主的區別太大,且還涉及到難產……皇帝如此焦躁之下,怎還會有心聽那些攻擊張周的話?

  ……

  ……

  終於,在未時初。

  那場千呼萬喚的地動,終於來了。

  「怎麼回事?」

  朱祐樘本還坐在那,但感覺到坐不住,帳篷內隨即有穩婆跑出來道:「地裂啦。」

  「回去!」

  錦衣衛擋著不讓人出來。

  朱祐樘當局者迷,隨即才想到,這他娘是自己期待的另外一件事,也就是地震的到來。

  「陛下……」

  蕭敬顫顫巍巍中走過來,「您請移步,到外面避避。」

  「不用。」朱祐樘感覺還挺好,至少站在那,大地晃動還不至於站不穩。

  「咔嚓。」

  旁邊有木質門框斷裂的聲音。

  有侍衛要過去相扶,朱祐樘一臉鎮定道:「不必來扶。」

  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外面就聽到有人在高聲喊:「地動啦!天災啦!」

  「何人在喧譁?」朱祐樘問道。

  蕭敬道:「都是一些無知的市井小民。」

  朱祐樘扶住椅子站定,再看那帳篷,仍舊沒倒下。

  過了片刻之後,大地恢復了平靜。

  院子裡所有人都帶著些許的驚魂未定,但在皇帝面前始終還是要強撐。

  等大地歸於平靜之後,蕭敬又道:「陛下,地動多會連續而來,或有一次比一次嚴重的可能,陛下您龍體為重啊。」

  「這裡很好。」朱祐樘並不打算離開院子。

  他覺得院子地方也挺寬敞的,就算是屋舍倒塌,也不至於砸到自己身上,反而是街路上亂糟糟的,不適合他去避嫌。

  「朕要親自進去看看。」朱祐樘要親自進產房。

  「陛下,不可!」

  蕭敬趕緊阻攔。

  朱祐樘也知道規矩是如此,心下懊惱之際,坐下來正要緩和一下情緒,這次連屁股都沒坐熱,就聽到裡面傳來「哇」的哭聲。

  「生了!」

  當聽到嬰兒啼哭那一刻,好像蕭敬比朱祐樘都激動。♧⛵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朱祐樘這次是徹底坐不住了,摸獎摸了半天多時間,獎券終於出來了,也到了最激動人心揭盲的時刻。

  他趕緊走過去。

  但見裡面有穩婆走出來,高聲喊道:「生了,生了!」

  外面的人都在想,還用你說,誰不知道生了?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當聽到「母子」這字眼時,朱祐樘一個激動,差點背過氣去,這次蕭敬等人趕緊去相扶。

  「是……是兒子嗎?」朱祐樘問道。

  蕭敬道:「是啊陛下,是皇子。」

  「是……是的……秉寬……」

  朱祐樘激動之下,都快語無倫次了。

  蕭敬心中暗暗皺眉,皇帝都生兒子了,還關張秉寬什麼事?皇帝這會不是應該先想江山社稷?想張秉寬幹嘛?

  「快把秉寬給朕的冊子拿過來。」

  隨即有小太監遞過來一個木匣。

  朱祐樘對蕭敬指了指道:「打開,裡面有關於新生兒護理的,有很多疾病如何防治,裡面說得很清楚。」

  「……」

  蕭敬一邊在無語,一邊把冊子打開。

  卻見裡面密密麻麻寫得都是如何周全護理一個新生兒。

  「奶娘,奶娘呢?」穩婆還在喊著。

  然後四個剛生育完孩子的婦人,就被叫了過來。

  穩婆也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非一般人家」。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大明有龍嗣誕生,天降祥瑞於大明。」太醫院院使袁汾出來給朱祐樘道賀。

  「好,好。」朱祐樘樂呵呵的,都不知該說什麼,「孩子……朕的孩子呢?」

  袁汾道:「皇子剛誕生,尚不能見風,還請陛下移步。」

  「不用,朕在外面等著就好,等護理好了,就抱到宮裡去,太皇太后、太后還有皇后……呃……朕等著他。」

  朱祐樘說話之間,眼角還夾著淚。

  顯然這幾年,為了再填個皇子的事,讓他也背負了很多壓力,這一刻也終於得到釋放了。

  「陛下,安邊侯在外求見。」有侍衛進來通稟。

  「知節嗎?讓他進來……對了,今天在場所有人,都給賞賜,厚賞。」

  朱祐樘突然想起來,今天生孩子的事情是在宮外進行的,在場這麼多人一起見證,所謂見者有份,當皇帝的也不能顯得太摳門。

  ……

  ……

  朱祐樘本還想回宮等。

  但他心中實在放心不下,還是到了帳篷之前,親眼見了一下那個剛出生被裹得很嚴實的嬰孩。

  旁邊蕭敬還在翻著張周的冊子,做一些注釋:「新生兒誕於七月,天氣並不冷,無須厚裹,無須刻意避風,但不可受涼。可以溫水清洗血水。」

  「好……真像朕,哈哈哈……」

  朱祐樘如一個慈父般。

  此時他還不忘生孩子的「愛妃」,只是往裡面瞅一眼,小蓮經歷過難產,正在裡面躺在那顯得精疲力竭,也好像是解脫了一般。

  「冊為賢妃,明日納入宮。♟☹ ❻9丂𝐡ยx.ςỖⓜ 🍮🎈」朱祐樘道。

  袁汾提醒道:「陛下,剛生產完的妃嬪,應當就地養身子,月余之後方可移宮。」

  「哦,也是。」朱祐樘道,「事急從權吧,明日找鑾駕過來,把人抬進宮裡去,朕要把孩子留在宮裡,豈能讓母子分離?對了,把秉寬給擬定的名字拿過來。」

  之前朱祐樘給張周的兒子起名,現在朱祐樘自己多了個兒子,按照他的想法,由張周為新皇子起名。

  蕭敬一看這架勢,急忙道:「陛下,是否應當算過天時和八字之後,才好起名?」

  朱祐樘道:「這世上還有比秉寬更會算的?」

  蕭敬一時語塞。

  皇帝找張周起名,那是有講究的,大概只有張周這樣的「牛逼人物」,才有資格給新皇子起名字。

  隨即由小太監把一方木匣送過來,打開鎖從裡面取出一張紙,赫然是一個「煊」字。

  朱厚煊。

  「好,好,果然秉寬早就選好了,他知道是個兒子的。」朱祐樘這次直接用手去抹眼淚。

  蕭敬心說,之前張周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這個兒子是在命數之外的,男女都不好斷定,這就能直接起個「煊」字當名字?

  「朱厚煊,這就是皇子的名字了,皇三子。」朱祐樘道。

  蕭敬道:「恭喜陛下。」

  「好,好。」

  這邊朱祐樘一回頭,就見朱鳳和寧彤這對冤家從外面進來,二人也是聽說皇帝生兒子,趕緊來瞅瞅情況的。

  寧彤是本來就住在這,避無可避,而朱鳳則是被家裡老太太和老父親勒令到周圍等著,就等傳出生皇子的消息之後,進來湊個臉熟。

  「知節,過來!」

  朱祐樘笑著朝朱鳳招呼。

  朱鳳走過來道:「陛下……」

  說著還往乳娘抱著的孩子身上望過去,寧彤在背後扯了他的衣服一把。

  朱鳳這才回過神道:「恭賀陛下。」

  朱祐樘笑道:「你可真是個福將,你一來,朕就添丁了,跟秉寬一樣。難免秉寬到哪都喜歡帶著你。」

  朱鳳此時就有些鬱悶了。

  這次張周去南京,可沒帶上他,本來說好了一起回京城,結果張周剛回京城就跑回南京了,而他朱鳳則做夢都想回南京當紈絝大少。

  連寧彤也對朱祐樘行個萬福禮。

  「好,你們都居功了。」朱祐樘道,「寧氏你照顧朕的愛妃有功,朕會再賞給你一所宅院,另外會有財帛等相贈。知節,朕最近打算派你去南京,配合秉寬做事。」

  朱鳳道:「陛下,臣真的可以回南京嗎?」

  寧彤急忙道:「陛下,民女也想回南京。」

  朱祐樘這會正在興頭上,也沒太多心裡理會那麼多破事,他道:「一介民女去哪裡,隨你自己。知節,朕最近還會調你父親回南京去當守備,而你則去輔佐於秉寬……地動發生了,朕會擢秉寬為南京兵部尚書……之前的南京兵部尚書倪岳,則調回京師為吏部尚書。」

  蕭敬在旁邊聽了,突然那覺得很不對勁。

  這都不在朝堂上,皇帝就當著朱鳳的面,把這麼大的人事安排給決定了?

  「照准去辦。」朱祐樘對蕭敬吩咐道。

  蕭敬面色尷尬回道:「奴婢領旨。」

  「明日早朝,知節你也去,朕要宣布皇子誕生的消息……朕這幾年的苦心沒有白費啊。」朱祐樘仍在激動之中,說話總是會跳躍。

  但對於朱鳳這樣本身就神經大條的人來說,想到自己要回南京,還能跟張周去做事,突然心情就好了很多。

  等我回了南京……那是我的地盤……以前玩過好玩的地方,吃過好吃的東西……我一概不會錯過……以後我就在南京城裡長居了……

  ……

  ……

  京師的地動山搖結束之後,京師各處的人都驚魂未定。

  尤其是京城六部衙門的人,有很多本還不怕死的,在房間裡辦公,口中說不相信張周的讖言。

  可當地動發生之後,每個人腳底抹油卻又很順溜。

  當大地歸於平靜之後。

  連之前對張周攻訐最深的屠滽,也立在吏部衙門口,抬頭看著吏部因為地震而稍微偏斜的匾額,悵然若失。

  「屠部堂,還是來了呀。」吏部右侍郎韓文走到屠滽身後,提醒了一句。

  屠滽回過頭來,一臉苦惱道:「難道說,張秉寬真的有通天的能耐,我們真就沒法跟他抗衡?」

  韓文道:「也不能這麼說,自古以來讖言有地動者比比皆是,也有準確預言的,單以這麼一件事,就說他能耐通天……再通天,他還不是個方士?」

  韓文這麼說,純粹就是在安慰屠滽了。

  屠滽好像是受到啟發一般,握緊拳頭道:「對!地動被他算到又如何?方士治國,總是亂國之始……咳咳……」

  韓文心中也在想。

  說人家是方士,理據是很充分,可那又能怎樣?

  遊戲規則,陛下都定好了,只要張秉寬離開京城,京師還是發生災異,那以後言官就不得再把災異的屎盆子往張周身上扣。

  結果現在京城一場地動,這總不能賴在人在外地的張周身上了吧?

  那皇帝到底是信任可以張口就能推算出地動,讓百姓免於天災的張周,還是相信這些只顧著眼前利益而不顧大局的文臣呢?

  這是個大問題。

  「派人,去跟各衙門的人交通一番,把我的意思……告訴他們……」

  屠滽有點要交代後事的意思了。

  韓文道:「明日早朝之前,下官認為……還是不要走動為好。」

  這時候,誰都知道你屠滽是眾矢之的,如果文臣之間還頻密走動,不等於是告訴皇帝,大臣還在謀劃如何去針對張周?

  這局輸了那就是輸了,咱不能不認輸。

  「屠部堂,倒是閣部那邊,可以打個招呼,若是您要跟順天府打個招呼,問詢一下賑災之事,也不是不可。」韓文提醒。

  屠滽問道:「賑災?這點地動,會有大的災情?」

  韓文心說,你現在又嫌棄地動輕了?那就是說……張周危言聳聽了?那地動到底來沒來吧?

  韓文道:「六部公廨修得自然是堅固,但城中一些泥磚的屋舍,怕就撐不住,還有城外到處有泥土的民舍。也不知回頭是否還有餘震發生。」

  「唉!」

  屠滽一臉惱火,心中有氣,卻也不知往哪撒。

  此時刑部尚書白昂已經派人過來跟屠滽商議事情,韓文道:「下官先去接待!」

  「嗯。」屠滽點頭,人都已經有些晃神了。

  ……

  ……

  京城地震。

  人在內閣值房的三位閣老,卻是在地動之前,就已在屋外辦公,也是因為皇宮內布置周到,還專門給搭建了帳篷。

  劉健三人倒也挺開明的。

  用謝遷近乎調笑的話說,出來辦公是為了給張周安一個「折騰臣僚」的罪名,如果地動不來,那就是妖言惑眾,還把臣僚給這折騰不輕,那黑鍋扣起來更方便。

  這就很合理解釋了內閣三人也是怕死的。

  「還真地動了……」

  在地震發生之後,內閣三人站在帳篷之前,看著周圍的景觀。

  幾個中書舍人在不遠處感慨。

  謝遷苦笑著望向兩邊的兩位,大有用眼神請示之意。

  好似在說,你們倆給分析分析,明天朝堂上怎麼說?

  李東陽道:「京師這場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張秉寬給釀成的。」

  謝遷笑道:「說得好像他是神仙降臨一般。他也不過是有一些術術傍身,能推算出他人所推算不到的事情罷了。」

  劉健面色漆黑。

  顯然以劉健的格局,很清楚意識到,這次跟張周的鬥爭,文臣已經徹底失敗了。

  謝遷道:「這場地動,分明也是災異,豈能說就跟他張秉寬無關呢?」

  李東陽道:「於喬,你到現在還沒明白?是否有關,本身就無法界定,全看陛下和百姓是否相信。光是朝中同僚對此篤信,是毫無意義的。」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謝遷笑著道。

  劉健瞅了謝遷一眼道:「你倒很輕鬆?」

  謝遷笑道:「我本就不支持以災異之事攻訐於朝中大臣,無論張秉寬做事對錯,或是與我等有何宿怨,都該用朝廷的方式去解決,這種無端的指責進行下去,朝野上下只會陷入到猜忌和紛亂。」

  李東陽沒好氣道:「怎到這會,卻要彰顯你自己看得透徹?」

  「明日一早,上奏請辭。」劉健道,「請辭的奏疏,自己掂量詞句,便不用我提醒你們了吧?」

  謝遷和李東陽聞言也不由心生感慨。

  無論這場災異是否是上天的京師,但作為大臣,尤其是頂級大臣的,可不能不識相,以災異來行請辭之事,還是要做的。

  別是張秉寬沒被這場災異反噬,反而是他們一個個要被張周給排擠下去了。

  ……

  ……

  京城地震。

  影響範圍很窄,震級也不高,城中沒有屋舍坍塌,城外倒是有民舍倒塌,卻也沒發生人命損傷之事。

  如之前的雹災一樣……

  都是災情一般,但因為提前被預警,那這就有說法了。

  到底是本身災情不嚴重而導致沒人命損傷?還是說因為提前預警之後,人有了防備,才沒有損傷?

  跟張周作對的人,自然篤定是前者。

  而那些對張周能力推崇的人,則更傾向於後者了。

  連冰雹和地震都能推算出來,讓我們防備,那災後沒有大損失,這功勞難道不應該往張周身上歸嗎?

  人在運河上的朱厚照,卻是在第二天一早起床準備上船時,從北邊來的人口中得知了京城地震的消息。

  「公子,真發生地動了,聽說整個京城的人都有所防備,沒出事。」劉瑾湊過去道。

  「正常。」朱厚照道,「都知道有地動了,不防備,那就是不聽好人言吃虧在眼前。繼續上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