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國主 女童 領相

  第372章 國主 女童 領相

  漢陽城,會同館內。¤¸¸.•´¯`•¸¸.•..>> ➅9ⓢ𝓱𝓤χ.Ć𝓞𝕄 <<..•.¸¸•´¯`•.¸¸¤

  唐寅正在見朝鮮幾位重要大臣,有朴元宗、尹弼商和李克墩,門口還坐著徐經、柳子光和成希顏,等於是唐寅代表大明對朝鮮臣子進行的一番政策宣講。

  「條件都跟你們提了,現在只要把該調的糧食調上來,誰來做你們的國主,由你們自行商定。不過新任國主要與我一同去一趟大明,朝見皇帝陛下。」

  朝鮮幾名大臣面面相覷。

  李克墩道:「到如今這地步,臣子怎有權力決定誰當國主?還是由大明陛下委命為好。」

  徐經笑道:「又不是讓你們自行商討,不應該由你們的大妃來抉擇嗎?王室的事情,臣子還是少過問為好。」

  柳子光應和道:「對,應該請示大王大妃和大妃。」

  尹弼商從文臣的角度道:「大明需要的軍糧太多,只怕一時調不上來。」

  唐寅道:「陛下和萊國公也充分考慮到朝鮮如今所遇到的難處,也不是非讓你們一次就徵調齊全,秋糧入庫之後再調一批,以後每年都要調。奴兒干都司的設立,是長遠之計,不急於一時。」

  不是一錘子買賣,還要長期吸血。

  尹弼商作為文臣領袖,自然想要抗爭一下。

  但此時朴元宗卻好像是有話語權一般,應聲道:「可!」

  「你是想置朝鮮百姓的死活於不顧嗎?」尹弼商責問道。

  朴元宗道:「難道軍糧不供給大明將士,朝鮮百姓就不用繳納賦稅了?現在外患由大明替朝鮮扛著,如果我們什麼都不付出,你們是想讓以後朝鮮的內憂也請大明來幫忙解決嗎?」

  尹弼商有文人的迂腐,但聽了這話,也緘默不言。

  外患說的是遼東的女真部族,內憂說的是內部叛亂起義等,如果真惹惱了大明,大明派駐軍隊進了朝鮮,那可不真就是以後內憂外患一併由大明來解決?

  李克墩問道:「那軍糧湊齊之後,明朝派到我國境內的軍隊,是否可以撤離?」

  「這是自然。」唐寅點頭,「他們來不過是協同運送軍糧,防止有人打這批軍糧物資的主意,此路人馬領兵之人,是大明安邊侯,他深得威寧侯的真傳,是陛下所信任的驍勇善戰的將領。」

  嚇唬人。

  朝鮮幾個人都在想,以為我們是唬大的?

  心裡不服,但又非常忌憚朱鳳,主要是朱鳳這人他們又沒近距離接觸過,單以外間所傳……朱鳳可真就是大明戰神一般的存在,堪比霍去病了,現在煞神都進朝鮮境內了,這也是他們不得不同意大明一方調遣糧食和物資要求的原因。

  ……

  ……

  公務談完。

  其餘幾人都離開,只有朴元宗一人留下,來跟唐寅做一些對接的事。

  「伯胤,事成之後,我就要走了,朝鮮內部的一切,靠你自己了。」唐寅對朴元宗似乎是寄予厚望。

  朴元宗道:「先生,現在萊國公的意思,是要立晉城大君是吧?」

  唐寅笑道:「不是讓你們自行決定?」

  朴元宗嘆口氣道:「如果是按照宗法禮數來說,自然是由晉城大君來嗣位,在朝鮮對於嫡庶之分是非常明確的,先前還以為……有立庶的打算。」

  「這不歸我管。」唐寅意興闌珊。

  內廳傳來歌聲,卻是張綠水在裡面唱歌,本來唐寅不喜歡朝鮮小調,但張綠水馬上就學了一些大明的詞牌和曲子,以其歌聲婉轉悠揚,很快就讓唐寅找到了一種樂趣,聽了之後也感覺自己內心平和了許多。

  也主要跟他歸國有期有關。

  他覺得,張周沒有非要死懟著他一個人坑,非讓他留在朝鮮當大明代理人。

  「軍權方面,我不知該如何應對。」朴元宗道。

  唐寅橫他一眼道:「連萊國公都知道,你最近頻繁在朝鮮各地更換地方將官,你以為萊國公為何要派安邊侯到朝鮮境內?只為了那點糧食?還不是為了給你撐腰?如此是否地方上,就不敢作亂了?」

  朴元宗急忙認錯道:「是在下的疏忽。」

  「你沒有疏忽。」唐寅道,「大明希望你以後成為朝鮮的權臣,在協助大明平定遼東和遼北之事上,能出一份力。另外萊國公還來信說,只要你們的新國主進入到大明境內,就會委命你為新的定遼元帥,等於是給你加官一級。」

  朴元宗咽口唾沫。

  他心說。

  這是加官?這簡直都是催命符啊。

  就現在這樣子,別人都把我當朝奸,如果我再跟大明來往過近……明白了,這是把我綁在大明這條船上,讓我別無選擇啊。

  「晉城大君就晉城大君吧。」唐寅拿起茶杯,喝口茶,剛放下茶杯,這邊朴元宗又趕緊要給他斟茶,被他用手擋住杯口。

  「伯胤,你不必如此客氣,我是要跟你說,回頭讓晉城大君過來與我見見。另外你們對於他的元妃,是否有什麼意見?」

  朴元宗一聽,急忙道:「是有問題。晉城大君的元妃,乃是慎家的女人,如今慎家已被查抄,只怕此女將來會對朝臣行報復之事。」

  唐寅心想,張秉寬果然是牛逼,連這么小的細節,於幾百里之外都能顧念到,境界果然是比我高多了。

  「那就讓他休妻再娶,一切還是要以君臣和睦為先,小小年歲便成婚,也不過才一年,料想感情也沒多深厚。等我見了你們的新國主,我會跟他說,讓他提你為領議政,尹弼商作為之前的舊臣,完成過渡之後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唐寅算是非常周到,為朴元宗想到了各種後路。

  朴元宗擔心道:「只怕士林派的人不會同意。」

  「放心吧。」唐寅面色篤定,「其實在反正當夜,我曾見過尹弼商,與他都商談好,他的致仕換取的是士林的安穩,所以在事後儘量不要去追究他的責任。」

  「是。」

  朴元宗嘴上應著,心裡在想,等你走了,很多事就由不得我了。

  唐寅道:「至於李家,我是說的是李克墩他們幾兄弟。」

  朴元宗豎起耳朵。

  這也是他所關心的,他現在都不清楚大明在朝鮮準備收攏誰而放棄誰,現在朝鮮國主馬上要定下,他也是想緊跟大明的步伐,按照大明的吩咐來鞏固內部的權力。

  「跟慎家一樣,不留了。♢🐚 ➅❾ร𝒽U𝓍.Ć𝕠๓ 😳♖」唐寅臉色突然冷峻下來。

  朴元宗試探道:「李家在朝鮮的勢力廣布,朝中很多人都是他的舊部,現在雲水君等人也在往他那邊靠攏,想以軍權來壓迫於我,還有您。」

  唐寅閉上眼,似在認真聽裡面的歌聲。

  朴元宗隨即一咬牙道:「只要是先生吩咐的,在下一定辦到,李家身為燕山君的走狗,無論是於舊派還是士林中,都是不容的。在下也明白先生的意思了,要聯合士林來把李家給一併剷除。」

  唐寅微笑道:「伯胤,你做事更沉穩了呀。」

  朴元宗汗顏。

  論年歲,我比你唐寅還大,現在你教訓我跟教訓弟子一樣……難道你做事比我沉穩嗎?咱不都半斤八兩?

  如果咱都是暗中沉穩,按部就班之人,估計我都被燕山君發配到遼東去了,那時候咱哥倆對著寒風喝酒,怎會像現在這樣商議誰來當國主,商議怎麼完成政治清算?

  「對了,這裡還有一件事,是萊國公吩咐的,像是一件私事,我沒看明白,你給參詳一下。」唐寅拿出張周的書函道。

  朴元宗道:「在下不敢隨便閱覽萊國公的信件。」

  唐寅道:「這一頁你可以看,再說了,萊國公的意思我都給你們傳達了,沒什麼機密。」

  「是,是。」

  朴元宗看完信紙上的內容,神色也頗為費解。

  唐寅搖頭道:「我也不知為何萊國公會突然提到,要在你們朝鮮民間找這樣一女子,甚至連年歲都無法確定,或只是女童。所給的信息並不多,對于姓氏、名字等,也都說明只作為參考,更多是要擇選其出身和來歷。」

  朴元宗問道:「是要作法嗎?」

  →

  「作法?」唐寅一怔。

  隨即明白到朴元宗是什麼意思。

  張周作為傳說中的「仙家」中人,突然這麼沒來由要找個叫「徐長今」,而且在年歲和個人訊息上都十分不明確的女子,這會讓朴元宗覺得,張周應該是通過測算天意,得知了此女可能跟未來朝鮮、大明的國運有關,甚至有點想把此女抓回去當祭品的意思。

  唐寅道:「具體是作何,我不清楚,但以萊國公的為人,他是不會做出塗炭生靈的事情。」

  朴元宗心說,那是對於你們大明的人來說,他是不會。

  但對於韃靼、女真人,甚至對我們朝鮮人來說,他可不會有那麼大的仁厚,就好像他也是不惜代價促成了你我反叛朝鮮國主的事,這背後有多少人死於非命?

  「你要記得,既然是萊國公指定要的人,就不能虛以委蛇,這點事都辦不好的話,連我回去後都沒法對他交差。」唐寅道。

  朴元宗急忙表態道:「這是自然,這點小事,包在在下身上。」

  唐寅道:「好,只要事成,以後你要見萊國公,我自會幫你引薦,同時會讓你獲得大明的支持,只要有你在一天,朝鮮政務上的事便會出自於你,你便是朝鮮的顧命大臣。」

  朴元宗一聽,急忙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對唐寅施禮道:「學生謹遵先生教誨。」

  ……

  ……

  朴元宗回去跟大臣商議調糧的事。

  與此同時,也要入宮去找慈順大妃商議讓晉城大君李懌當朝鮮國主的事,懸而未決有二十天的事,一時間好像終於要有結果了。

  「朝鮮君主定了?晉城大君……那小子出身可算是很正,王正妃之嫡子,他要是上位了,會不會直接來個不認帳?」

  徐經晚上來與唐寅商議回國的事情,還好似個參謀一樣,給唐寅出謀劃策。

  但其實徐經更想知道,回到大明之後,自己能得到如此的賞賜。

  唐寅道:「所以也要杜絕這種事發生,就要對朝鮮主臣行離間之事,把朴元宗先攥在手裡。」

  徐經笑道:「一個權臣,一個幼主,果然就是個君臣不和的典範啊,到時誰都要靠大明。再加上有新建伯和安邊侯坐鎮遼東,他們敢不認帳,就派兵打過來,絕對是……呵呵。」

  唐寅瞄著徐經道:「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隨時都可以走。」徐經很興奮。

  顯然朝鮮這邊,也給了徐經不少的饋贈,只是沒有在明面上,但徐經只要回到大明,必然有各種錢財會流入其口袋。

  唐寅之所以知道這個,是因為朴元宗和柳子光等人,先前也跟他提過會通過一些不動神色的方式,對他行賄賂之事。

  唐寅道:「衡父,來朝鮮之前,我也沒想到自己能有一番作為,當然我們做的事,也不過是給他人做嫁衣,沒真正落到自己身上。你我回到大明之後,朝廷如何定義我們在朝鮮的作為,兩說。」

  「明白……」

  徐經臉色稍微暗淡。

  幫儒家體系的王國臣子,完成造反,廢黜其國主,換個新的上去。

  就算皇帝和張周認可這種行為,在傳統儒家官員眼中,唐寅和徐經也會是助紂為虐的亂臣賊子。

  今天你們敢在朝鮮玩這套,以後誰知道你們在大明是否也會來這麼一出?誰還敢器重你們?

  就好像貳臣到哪也不會有好下場一個道理。

  「所以你我更應該恪守原則,亂伸手的結果,很可能就是這雙手收不回來了。」唐寅道。

  「嗯。」徐經點頭,面色都略顯慚愧了。

  唐寅道:「最近朴元宗要幫萊國公,於朝鮮境內找個女子,年歲不會大,或許是在襁褓,也可能都沒出生,也可能只是女童,有關印證契合的因素,都已列下來,你去幫忙監督找尋一下。」

  「女童?」徐經不解。

  張周大老遠,居然讓唐寅和朝鮮人在境內找個女娃子?這是何用意?

  他首先想到的,也是張周想以此做個什麼法,把朝鮮國運給壓住之類的。

  唐寅把張周寫來的書函遞過去道:「謄錄下來,好好找,走之前做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吧?你將來的前途系在誰人身上,應該有數。」

  「明白,明白。」徐經聽出這話的意思。

  我唐某人現在已經逐漸牛逼了,也給萊國公辦成事了,以後不需要再當小人物了。

  或者說,我心態上已經起飛。

  至於你徐經,出身比我差,還因為鬻題案是戴罪之身,哪怕幹了點辛苦活,但以後要出頭也比進士難了很多。

  如果你還想飛黃騰達被世人銘記,你就最好知道給誰辦事更有效。

  給我?給王伯安?給朱知節?都不如在張周面前好好裝孫子!

  ……

  ……

  景福宮,勤政殿內。

  晉城大君在慈順大妃的帶領之下,出現於臣子面前,旁邊還有唐寅旁觀。

  「參見君上。」眾臣子下跪行禮,連唐寅都起身。

  但此時的李懌,仍舊不是朝鮮國主。

  唐寅道:「晉城大君出自先王嫡出,理應繼承王位,但因宵小篡權亂政,國亂已久。如今撥亂反正,晉城大君之王位應當提請大明陛下恩許,之後爾將隨我一同前去拜見大明陛下。」

  李懌跪下來對唐寅行禮道:「謹遵上諭。」

  顯然李懌的漢語說得並不流利,也說明之前他被燕山君這個兄長壓得很厲害,從教育到生活條件,一概都處於半幽禁的狀態,連娶妻都是別人給安排的。

  現在突然有機會成為朝鮮國主,他既激動,也有點害怕。

  畢竟他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少年罷了。

  「那這兩日便動身吧。」唐寅道。

  李克墩道:「唐使節,為何不是今日就走?」

  柳子光笑道:「廣原君,你好像急著催促唐使節離開朝鮮回大明,可是有何陰謀要兌現呢?」

  「你!」李克墩怒視著柳子光。

  他也不明白,之前李在位的時候,柳子光作為李身邊的近佞,見了他跟耗子見了貓一樣,為何現在對自己卻如此態度冰冷?

  朴元宗提醒道:「大明使節還有萊國公差遣的事未完成,所以或要耽擱一兩日。」

  「何等差事?」李克墩問道。

  「無可奉告。」朴元宗冷冷道。

  勤政殿內,火藥味便十足。

  「夠了!」慈順大妃突然發話,語氣卻沒有那種威嚴,更好像是一個賢惠的女主人在提醒客人不必傷和氣,「幾位卿家都乃朝鮮棟樑,不必為一點事而爭執。大明使節要辦的事,朝鮮自是要全力配合,之前撥亂反正的功勳,應該厘定。」

  慈順大妃的漢語,說得也極為不流利,很可能這番話也是在背後有人特別教授。

  她只是按照既定流程在朝堂上宣布一些事。

  眾大臣皆都認真聽命。

  無論晉城大君是否為國主,慈順大妃作為先王的遺孀,是正妃,就是王太后,朝堂上是有資格說話的,無論大明是否干涉國主選拔,照例說繼承者都是繼承她丈夫的王位,這是她的「家事」。

  慈順大妃道:「靖國功臣厘定,之前領相已提過多次,但國主未定,此事難有決斷。如今儲君要隨使臣前去朝見大明陛下,便由儲君的名義,定靖國功臣三等,一等功勳者,乃只有朴元宗一人。」

  尹弼商走出來道:「老臣請辭。」

  慈順大妃道:「准奏。以朴元宗為領相,在儲君前去大明時,由他來領銜朝鮮國事!」

  在場的人雖然有很多人不服氣,但始終軍權在朴元宗手上,而且朴元宗得到了大明和慈順大妃的支持,那他就是朝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