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向學的女學生
李玗難得抓到林儀這個能說話的人,二人年歲又相同,都是書香門第出身,也算是有共同語言,急忙問詢她感興趣的內容。😡💚 ➅➈𝕤𝕙ᵘⓍ.ℂσⓜ 🐊☜
「心學,女先生應該很精通吧?如何能做到致良知呢?」
李玗對於心學也是一知半解的,甚至對於儒家學問也都只是充滿好奇,她遠談不上是大儒,莫說是窮極一生在研究學問的,就算是一般參加科舉的士子,她在學問上都會有所不如。
但她的問題,可說是緊跟時事。
林儀作為「女先生」,則直接被問蒙了。
林儀眨著無辜的眼睛,眸子裡透出一種懵懂無知的費解,似乎她也在想,什麼是「心學」,又何為「致良知」?
「我不知道李小姐說的是什麼。」林儀的回答也算很坦然了。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也是她自幼得到的家庭教育,雖然當她從自己口中說出來時,她自己也會顯得很沮喪。
自己才是拿錢教書的先生,居然被學生給問住了。
李玗也很驚訝,問道:「你不是萊國公娶回去的孺人嗎?女先生為何對此不懂呢?」
林儀還是不解其意,她在想,為什麼是張周娶回家的,就一定要明白這個?
李玗道:「女先生還說自己可以隨便出入,連現在京師最為人津津樂道的儒學問題都不知道嗎?」
「那……可能是我孤陋寡聞了吧。」林儀也有些沮喪。
李玗言笑晏晏,還是話不經意道:「京師匯總,現在涉及到朱子理學,和新的心學派系之爭,南方士子多推崇於心學,而北方則多推崇於理學。」
林儀在學術問題上,屁股還是很正的,她道:「理學流傳日久,早就已定下來,世人不該挑戰理學的正宗。所謂心學者,或多為沽名釣譽而已。」
「是嗎?」李玗越聽越覺得有趣,雙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問道,「那女先生是否認為,創造出心學之人,就是在沽名釣譽,故意引起世人的關注呢?」
林儀想了想,突然又搖頭道:「我不知道心學是什麼,但料想應該是後生中有關儒學的曲解,不足取。」
「嘻嘻。」
李玗似是覺得自己陰謀得逞了,她笑道,「女先生,說話可一定要小心哦,我是說,創造並推廣心學的人,正是萊國公本人,正因為他是應天府出身,以至於南方的學子多都站在他一邊。難道他沒跟你提過嗎?」
「什麼?」
林儀差點嚇暈過去。
之前給我一首詞,讓我莫名其妙出了個風頭就算了,現在你居然自己出風頭,直接高學術之見?
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李玗道:「有關心學和理學的爭論,多都在有關入學是致於天理,還是致於人心方面,其實在我想來,無論是如何的天理,都是由人心來領會,所謂理在於心,在於個人的理解,若是不解其意,那同樣的理在不同人心中所理解也不同。其實心學還是很有道理的。」
林儀知道是張周研究出來的心學,她的心態就要收一收了。
不管怎樣,胳膊肘還是要往裡拐的。
她思忖之後說道:「如果是以心去體察天理的話,那本身並未違背聖人之意。๑۞๑,¸¸,ø¤º°`°๑۩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๑°`°º¤ø,¸¸,๑۞๑」
李玗笑道:「看來女先生對心學還是不太了解啊,如果心學僅僅是用字面意思,以心來領會天理的話,那也不會引起這麼大的轟動,更因為其中所蘊含的道理,涉及到過去幾百年之間對於理學之爭,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但兄長他們經常可以為一件事爭論幾天幾夜不休。有時候我也不理解他們。」
林儀低下頭道:「不如,我們還是講女孝吧。」
「女先生,我早就熟背了,也明白其中的意思,還是跟你講心學,講講外面的事情才有趣,你在嫁人之前,也一直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
李家把林儀當成是教導自家閨秀女德的老師。
而李玗則把林儀當成是可以聊天,甚至是探索外面世界的朋友。
林儀道:「沒有,我三年前隨家兄到京師來,投奔在京為官的父親,而後經常隨家兄出入於北雍,在外面見聞了很多東西。」
「我也是,我也喜歡跟兄長一起出去。」李玗突然就覺得,跟林儀有很多共同語言,「那那首《浣溪沙》呢?」
「那……那……我也不知道。」
林儀本想說,那不是我寫的。
但在嫁給張周之後,張周千叮嚀萬囑咐,是誰寫的不重要,但要是被人知道她是冒他人之名,不但她和她父親林瀚會因為剽竊詩詞而聲名掃地,甚至連張周這個替她當「槍手」的,也會丟面子。
以前你可以不管不顧,但現在咱是夫妻,不是你的也是你的了,就當是給你的新婚禮物。
所以她只能說不知道了。
李玗很是關切問道:「那還有嗎?女先生最近可還有過旁的作品?任何的詩詞都可以,我……我想跟你學這個。」
作為大明的「文藝女青年」,李玗很希望得到世人的崇拜,那是青春期剛過的少女,最夢寐以求的事情。
成為大明的「明星」。
林儀道:「我……我……」
李玗沒想到之前授課時,一直都能侃侃而談,甚至很像個教條主義古板先生的林儀,會像現在這樣扭捏說不出話來。
「女先生,拜託你了,我也想在兄長面前露一回臉,如果能有好的詩詞文章,由我來幫你發表出去,那我也可以跟著沾沾光。」李玗露出小女兒家哀求的姿態。
林儀一臉為難道:「那等我回去之後,試試吧。」
「多謝女先生,我們繼續學《女孝》,我全背上來給你聽好不好?最近我也學寫詩詞,可總是寫不好……」
……
……
李兆先出去一天,跟朋友一起到家門時,似乎還有什麼事在爭論之中。
「那些人也是的,僅僅是因為南北之見,就不能接受心學,難道說一切都不是在發展之中的?就算是儒家典籍,也會有錯誤,需要更改的地方。」李兆先還有些生氣。
大概是因為之前跟人爭論,動了肝火,說完之後還咳嗽兩聲。
朋友勸說道:「李兄你可要注意身體。」
「我沒事。」李兆先最怕被人當病癆鬼,就算現在喉嚨還癢,他也只能忍住,「只是被風嗆到。」
朋友道:「聖人之言,也不好隨便非議,在下這就先回去了。♨♖ ➅❾ⓢ𝔥ù𝓍.Ćⓞ𝕄 😲😳三日之後的學壇再見。」
「請。一路走好。」李兆先相送。
「是。」
對方面帶羨慕,望了李家的府宅一眼。
這裡是大學士的府宅,李兆先的父親可是大明的次輔大臣,無論是怎樣的人,不給李兆先的面子也要給李東陽面子,對於這家門的羨慕大過於對李兆先學問的尊敬。
等李兆先進到院子之後,才被下人告知李玗在等他。
兄妹二人於西廂的院子相見。
「兄長,女先生剛走,她答應我,回去之後再斟酌寫一首詩詞出來,我們幫他揚名好不好?」李玗一臉憧憬之色問道。
李兆先道:「不用你替人家揚名,她的詞,早就傳到街知巷聞了。」
李玗道:「那你想不想要她的詩詞?」
「想。」李兆先回答很直接。
「那不就得了?」李玗拿出一點氣呼呼的模樣,卻也只是小女兒家脾性。
李兆先笑道:「不過妹妹啊,任何的大才之人,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寫成兩首為人傳誦的詩詞,就好像張先生,他能修撰出《心學》典籍,卻也只能寫出《桃花詩》一般的詩詞,即便能傳誦一時,也難以傳誦日久。」
「為什麼不行呢?」
李玗覺得兄長這是在誹謗她的朋友,她道,「別人不行,但林家女先生一定可以,我相信她。不信咱就走著瞧。」
……
……
此時的唐寅正跟隨著朝鮮的軍隊,從平安道靠近建州女真一方的地界出兵。
令唐寅多少失望的是,除了他帶的兩百人馬之外,朝鮮一共能調遣出來出征建州衛的人馬,滿打滿算也不到五千……最多四千七八百的樣子,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步兵。
「一群老弱病殘啊,這麼出征,就怕折在蠻荒之地,不如我們……先不出兵了吧?」
連之前一向都很推崇張周決定的徐經,這次都有點打退堂鼓。
出使朝鮮沒問題,大不了辛苦一點,但出兵這種事就有生命之虞了,就不好玩了。
唐寅道:「雙方兵馬五千,我們的任務僅僅是吸引女真人的注意,讓他們把兵馬調遣過來。不必擔心。」
但隨即他又去找了李克均,對李克均發表了抗議。
「僅僅五千兵馬,如何能讓女真人認為我們可以攻城拔寨?你們朝鮮人答應的剩下的人馬,到底幾時能湊齊?」
李克均到了前線之後,也沒想到前線形勢非常惡劣。
他道:「唐使節見諒,我們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但應允出兵的五千人馬,我們已經基本調齊了,是繼續等呢,還是直接出兵?」
徐經在後面不斷拉唐寅的衣袖,意思是咱別勉強了。
唐寅厲聲道:「出兵!」
當再出來時,徐經問道:「唐兄,你先前怎回事?明明朝鮮那邊連糧草都沒準備齊備,何以要堅持出兵?」
正說著,遠處朴元宗帶著幾個戴帽子的朝鮮士兵過來。
朴元宗很恭敬對唐寅行禮道:「使節,我已查問過平安道各處的情況,去年的旱情在平安道尤其嚴重,士兵們連飯都吃不上,更別說是出征打仗了。士兵們能帶出去的口糧,不會超過十天,按照這個進度,我們只怕走不出幾步,就要斷草斷糧。」
唐寅黑著臉道:「這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嗎?士兵沒法徵調,連僅有士兵的糧草都沒法備齊?是否還要我派人去大明遼東,讓遼東給你們運糧草來?」
朴元宗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也是在儘量完成大明皇帝陛下的旨意。」
「那就出兵吧。」唐寅也不再多問了,反正自己也很懊惱,誰坑不是坑呢?
徐經道:「唐使節的意思是說,我們出兵的目的,是要騷擾,不是為了決戰,帶多少糧食不重要,但陛下已有令我們必須出兵,就算是走個過場,我們也不能不作為不是嗎?」
朴元宗想了想,忙不迭點頭道:「是。」
「那明日一早就出發吧。」唐寅一臉晦氣道,「再不走的話,怕將士們的口糧又要少一天的。」
朴元宗聽了之後,臉色白一塊紅一塊的,顯然很是羞惱,卻也不敢在大明的使臣面前發作。
……
……
朴元宗進去見了李克均。
李克均道:「大明的使節,堅持要出兵,我的計劃,是出兵三天之後,我們就回撤。董鄂部相對而言對我們沒什麼大的威脅,只要提前與其商議,我們出兵後,他們回撤,讓出渾河部分領地給我們,對大明皇帝有個交待就行。」
朴元宗問道:「這會不會影響到大明遼東出兵?」
李克均冷冷道:「你還真以為大明遼東會傾巢而出,去滅了建州衛?就算真滅了,領地也不歸我們,我們為何要替大明流血呢?我們遭了旱災,建奴也造了旱災,他們也無力來襲。」
「我就怕……」
「沒什麼可怕的,雖然我在朝中主戰,但也要量力而為,今年糧草和人馬都徵調不及,要等出兵恐怕也要再過兩年了。」
李克均自然也有所不甘。
但他又知道,今年不出征建州衛,不是因為朝鮮君臣不想,而是因為……力不能及。
……
……
唐寅一行出兵了。
兩方配合出兵,先沿著渾河,也是被建州衛稱之為「董鄂河」一路往上游打。
出兵後,唐寅才發現,這裡的道路條件非常糟糕。
很多地方山巒連綿,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
行軍兩天之後。
出征的人馬連個人影都沒瞧見,倒是一路上有不少朝鮮士兵受傷,大冬天的倒沒什麼蛇蟲鼠蟻,但因為天氣嚴寒,朝鮮士兵很多人冬裝不夠齊備,有凍傷的,還有因為風寒等病症沒法繼續前行的。
「照這麼走,還有多久可以到多壁城?」唐寅去找李克均商議軍情。
李克均對唐寅充滿鄙夷。
他道:「唐使節,您莫非沒帶行軍圖嗎?或者您沒有問過嚮導?我們走的是渾河的東岸,這裡要到多壁城,要穿過董鄂部和王甲部的領地,越往前走,他們的山寨越堅固,每一個山寨我們恐怕都需要幾天甚至是一個月的時間去攻打。」
唐寅問道:「如果我們不攻取他們的山寨,直接取多壁城呢?」
「啊……哇啦哇啦……」
朝鮮那邊的將士一聽,瞬間炸開鍋。
他們大概都覺得唐寅這個大明的使節是在亂來。
說好了只是出來裝裝樣子的,怎麼還要繞開女真人的營寨,直接發兵往輝發部的大本營多壁城殺過去?
朴元宗有點看不下去,他也怕影響了兩邊的和諧,他道:「唐使節,您或有不知,多壁城是輝發部的主城,輝發部是海西女真四大部族之一,論實力,他們比董鄂部和王甲部強了很多,光是精兵就有數千,我們想攻取多壁城的話,是徒勞的。而且再走三天,也未必能到多壁城,因為道路並不好走。」
唐寅道:「我們不是糧草不足嗎?如果拿下多壁城,是否糧草就充足了?我們的意圖也達到了?不求你們攻取別的地方,先打個多壁城,這不過分吧?」
李克均道:「唐使節,我們五千兵馬,沒有能力攻取多壁城。」
卻在此時,外面有傳令兵進來,用朝鮮話說了一堆。
李克均道:「是王甲部的人殺過來了,有數百精兵,他們的弓弩手很強,在河對岸對著樹林往這邊射箭。我們必須要把營地東移。」
唐寅怒道:「為什麼要移動營地?他們敢來,殺他們的!來人,點齊炮手,予以還擊!」
唐寅正鬱悶著,王甲部的到來,對唐寅來說就是下酒菜,他恨不能把滿前怒火都發現在這群人身上。
……
……
唐寅帶著劉貴和徐經等人,出去安排放炮之事。
剩下一營帳的朝鮮將士,都面面相覷,自己這邊還沒說要出兵呢,大明那邊就二百人,居然要主動迎戰?
「李將軍,我們該怎辦?」朴元宗問道。
李克均厲聲道:「朴節度使,你是朝鮮人,平時說話不允許用漢話!提前通知了董鄂部,是沒有跟王甲部打招呼是嗎?為什麼王甲部的人會殺過來?」
朴元宗發現自己當了背鍋俠。
他在李克均的質問之下,不敢應答。
而同僚似乎也把他當成是「叛徒」,認為他只聽唐寅為代表的明朝人的,而不顧朝鮮一邊的利益。
「轟轟轟……」
這邊還在開會商討移營的問題。
外面炮聲已起。
「這麼遠,要開炮嗎?」營帳內的士兵有點納悶。
「報……」
外面有士兵進來,一臉驚惶道:「大事不好了。」
「是明朝士兵全軍覆沒了嗎?」李克均感覺到壓力,剛才唐寅要去跟王甲部的弓弩手拼命的時候,他沒攔著,他覺得現在可能是出事了。
傳令兵道:「是大明的火炮……把河對岸山崗上的建奴炸得滿地找牙,現在已經……死傷上百人,往北跑了!」
李克均一聽,登時瞪起眼來,馬上用大明的漢語道:「還等什麼?出兵!追擊殘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