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大師

  第345章 大師

  張皇后沒有料到張周會如此直接。🍬☠ ➅9𝔰Ⓗ𝔲X.𝕔Ỗ爪 🐟♠

  在她看來,無論張周為張家兄弟做過什麼,都始終是她丈夫的親信,跟自己還是隔著很深的代溝。

  「皇后一定驚訝於臣為何要說這個吧?」張周笑著,「其實臣的想法,是要好好教導太子,讓他成為合格的儲君,令他將來可以治國安邦,臣也能盡心輔佐。」

  言外之意,張周也不希望皇帝在外面找女人生兒子。

  他只想輔佐朱厚照,對於輔佐什麼別的皇子,沒什麼興趣。

  而且很可能會因為皇子之間的派系問題,讓張周陷入到黨爭的漩渦……諸如張周作為朱厚照的先生,將來在權力鬥爭時輸給了朱厚照的弟弟,那時張周就要被當作異己,甚至可能會被誅殺,陷入萬劫不復。

  如此說,其實就是為了建立雙方溝通的紐帶。

  皇后你看,我們在保你兒子的立場上,其實態度是一致的。

  張皇后聽出這層意思,她急切問道:「那此女現在何處?」

  張周好整以暇問道:「皇后找到此女,想如何做?殺了她?還是令她墮胎?」

  「……」張皇后面對這麼個直接的張周,愈發不適應。

  「皇后放心,今日的交談只是私下的閒聊,而且並無他人在場,臣也不會隨便去告知於陛下,這是給臣自己惹麻煩。」張周還很「貼心」。

  你怕說錯話,被我告訴你丈夫。

  那你放心,我不說。

  我也跟你講道理了,我去說了,也只是一家之言皇帝不會信的。

  但其實……真的是這樣嗎?

  連張周都覺得,如果他真告訴皇帝,說張皇后想把其「愛妃」和「愛妃」肚子裡的孩子給幹掉,朱祐樘十有八九會毫不猶豫相信他,哪怕另外一邊是其結髮夫妻。

  在PUA這件事上,張周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張皇后道:「在秉寬你心目中,本宮便是如此殘忍嗜殺之人嗎?」

  是啊。

  張周心說,你不是誰是?

  就算是再普通的女人,做到你的位子上,也不會失去一國之母的特權,必然是想幹掉任何阻礙你權力壟斷的人,連我都不例外,這有什麼好稀奇的?

  只是你有沒有本事殺得掉而已。

  「皇后見諒,臣看來,其實把此女殺了,的確是最能解決問題的。」張周道。

  張皇后沉默不做聲。

  「但臣又知道,如此並不符合陛下的期望,陛下身為大明的君主,要延續香火,若真是有人敢謀害他身邊之人,只怕是至親也不會原諒,臣也不過只是做事的臣子,不敢有妄念。」張周闡明道理。

  張皇后問道:「那還有更好的辦法?」

  上道了。

  張周道:「臣之前就曾見過壽寧侯,與其商議過有關陛下納妃這件事,曾跟他提過,堵不如疏。」

  「是你跟鶴齡提的這些?」張皇后自然記得他弟弟跑來跟他大放厥詞。

  只是時間久遠,也記不清當時到底說過什麼,反正她不愛聽的話,也就左耳進右耳出,順帶把弟弟當成六親不認的反面典型了。

  「是的。」張周很大方承認,「臣的意思,陛下既沒有直接跟皇后提及此事,說明陛下對皇后充滿愧意,陛下認為在這件事上虧欠了皇后。😡💚 ➅➈𝕤𝕙ᵘⓍ.ℂσⓜ 🐊☜」

  張皇后咬著牙道:「人都找了,孩子都有了,還說什麼虧欠?」

  張周道:「但皇后娘娘可要利用好這層愧疚之心。」

  「什麼意思?」張皇后現在因為六神無主,別人也沒法給她提供更好的建議,而張周就好像個情感大師一樣,話里話外都是在幫她。

  張周顯得既要幫她,又要幫她兒子的,似乎還對皇帝外面找女人的事充滿戒心,言談直接……這正是心理治療的方法,用一些認同你的話,讓你放下心中戒備……然後步步為營,達到目的。

  張周故意往四下環顧了一番,好似是在確定是否隔牆有耳,隨後才道:「皇后,正因為陛下對您有愧疚,所以您才更好跟陛下提條件。此事要麼將此女殺了,否則回頭也只能接受,就算殺了一個……難保陛下不會找第二個,而且還會跟皇后產生隔閡。」

  「提什麼條件?」張皇后絲毫不覺得自己是被引導情緒。

  張周道:「那就是,在此女誕下孩子之前,定不能入宮!」

  「什麼?」張皇后聽得一頭霧水。

  張周繼續侃侃而談:「在生孩子之前就得到名分入宮,跟她生完孩子之後才獲得名分,本質上是不同的。光是這孩子的名分問題,就無法解決。」

  張皇后順著張周的意思,陷入沉思。

  「如果是皇子,一個宮外出生的孩子,有何資格成為大明的儲君?而一個在宮外誕子的妃子,自然也會被人詬病其出身和地位等,也會讓其永遠抬不起頭,威脅不到皇后的地位。」

  張周這番話,其實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在「幫」張皇后。

  你要利用皇帝對你的負疚感,一邊接納此女,一邊給此女入宮製造麻煩。

  要製造的麻煩其實就一個,那就是讓她生完孩子再入宮……皇帝為了讓你接受,多半會同意你的請求,他不同意我也會幫你獲得他的同意。

  這樣此女就算是誕下了皇嗣,一個宮外出生的皇子,地位上也沒法跟你的兒子相比。

  張皇后思忖後說道:「秉寬,你給的提議是好,但她都已經生了兒子,若太子有個三長兩短,還不是她的孩子……」

  張周道:「皇后若無其他子嗣,太子真發生什麼意外,那儲君又是誰呢?而且這並不妨礙皇后將來誕子,那時候一個嫡出的皇子,哪怕比那女人所生的兒子排次靠後,但一個宮外出生的皇子,還是沒法跟皇后所誕下嫡出的皇子爭儲位,不是嗎?」

  張皇后一聽,心裡登時戒心減少了很多。

  她也是有腦子的。

  如果皇帝找個女人,納進宮生個兒子,哪怕只是庶出,但也是次子,朱厚照玩完就輪到此子當儲君或是當皇帝。

  可要是庶出的兒子是宮外出生的,在名分上就占了極大的下風,她張皇后所生的兒子,無論在行列上多靠後,在爭奪儲君之位上,也占據了優勢。

  張周笑著補充道:「而且臣也會幫皇后的。」

  你怕爭不過是吧?

  沒關係。

  只要有我張某人一天地位在,你以後再生兒子,我也會幫他獲得皇位順位繼承人的身份,僅次於當今太子。

  就問這個盟,你結不結?

  「如果她入宮之後,又生了呢?」張皇后似是想同意張周的提議,但她隨即又想到一個大問題。

  那女人在宮外若生下兒子,是在爭順位繼承人這件事上,是會落入下風,但要是這女人入宮,生得還是比她快……下一個的行序問題,就是大問題了。

  張周臉上充滿自信,微笑道:「一個在宮外生過孩子的女人,哪怕入宮再誕子,地位又能如何?而且進到皇宮這一畝三分地,她幾時能得寵,幾時能誕子,難道皇后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本宮現在就想讓她……」

  張皇后氣憤之間,差點對著張周說狠話。

  費那勁幹嘛?

  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或者讓她入宮,本宮也有一萬種方法讓她生不出兒子來!

  張周這次以正色道:「陛下一直希望能再多一個龍嗣,如果這次不成,或許陛下還會再找,那時發展到何等程度,是否還受控制,就難說了。而且皇后也要為陛下著想不是?」

  你去害你丈夫的外遇,讓其生不出兒子,聽起來很正確,但別忘了你丈夫跟普通人不同,他是皇帝,有權力納妃,而且別人還會鼓勵其納妃。

  你跟丈夫作對,謀害其孩子,正戳中了你丈夫心中最厭惡之處……因為你丈夫自己也是先皇跟別的女人生的,而你丈夫自幼就生活在被迫害的妄想之中,他會對這樣狠心謀害其孩子的女人深惡痛絕。

  你冒著跟丈夫交惡的風險,害了一個,你丈夫還會再找,你害都害不過來。

  「堵不如疏啊,皇后。」張周再勸說,「而且以臣所知,陛下跟此女之間也無多少感情,或者陛下只是想從此女身上獲得一個子嗣而已。」

  「何以見得?」張皇后卻不信。

  張周道:「若是陛下對此女真的心心念念,就會不顧一切把人納進宮來,何以還要在皇后面前如此為難呢?連一個懷了孕,馬上孩子需要名分的女人,都沒法入宮……這說明陛下多在意皇后的想法?皇后這時候呈現出體諒的一面,會更贏得陛下的心。」

  ……

  ……

  張周作為PUA大師,跟張皇后上心靈輔導課。

  張皇后聽了他的一番話之後,倒好像是冷靜下來,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張周都是在「為她著想」。

  「秉寬,你知道那女人在何處嗎?」張皇后認真問道。

  張周拱手道:「臣知曉,臣也有想法,但因為陛下的信任,臣對於某些事,其實是無能為力的。若要做,還請皇后自行去做,臣不想負了陛下。」

  要殺你殺,別假手於我。

  張周是整個大明朝,唯一一個敢跟張皇后談條件的人,甚至可能朱祐樘自己都不敢。

  正如張周每次都能拿捏朱厚照一樣。

  張皇后在這件事上,顯然也處於被動的位置,她需要張周這個盟友,就算她想威嚇張周,也明白張周那鬼神莫測的能力,不是她能嚇唬得住的。

  張周都明確說,有把宮外女人做了的想法,連皇帝女人都想過要去殺了的臣子……張皇后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

  她把源自於內心對張周的恐懼說出來:「……那秉寬,你何不以一種世人所不知的方法,令其……」

  就差說。

  你一個雷把她劈死啊。

  神不知鬼不覺。

  「哎呀,臣也想啊,奈何沒那本事。」張周道,「臣是知天意而改不了天意。皇后,您難道現在還沒聽明白臣的意思,還要……繼續跟陛下唱對台戲嗎?」

  「唉!」

  張皇后重重嘆口氣。

  正在此時,外面傳來小太監的傳話聲:「娘娘,陛下正往坤寧宮而來。」

  「陛下怎麼來了?」

  張皇后此時心亂如麻。

  顯然她沒想好如何去面對丈夫,也沒想好如何處置這件事。

  張周卻明白是怎麼回事。

  朱祐樘看見他來坤寧宮,半天都沒動靜,似乎生怕張皇后「鋌而走險」,對他張周不利,所以趕緊過來看看。

  張周道:「皇后娘娘可一定要想開,臣也要出去迎接聖駕了,臣所知,這民間夫妻之間,沒什麼事是說不開的,有些事也非要皇后親自去跟陛下說,跟陛下提為好。」

  「那……辛苦秉寬你了。」

  張皇后還覺得張周真的是來給她「開方抓藥」的,因為她的確是找到了破冰的方法。

  然後……她便起身來,還很客氣對張周點點頭。

  ……

  ……

  「陛下。」張周立在坤寧宮門口,恭迎朱祐樘。

  朱祐樘望著張周,似還不放心,上下打量一番,似生怕張周哪已經不是囫圇的。

  隨後他才問道:「皇后那邊……」

  張周道:「臣已經說過了,至於皇后的態度如何,臣也不好說,臣先告退?」

  「你……先別走。」朱祐樘道,「隨朕一起進去吧。」

  大概朱祐樘也覺得,可能是要跟妻子坦白了,非要有張周在旁邊,他才顯得有自信。

  張周笑道:「陛下,夫妻之間應當開誠布公,臣也是這麼跟內子相處的,都是經驗之談,還望陛下能理解。」

  「那……那行吧。」

  朱祐樘望著坤寧宮的大門,如同望著鬼門關一樣。

  張周卻在背後輕輕扶了朱祐樘一下,有點推他進去的意思。

  孩子,你長大了,不再是襁褓中的嬰孩了,你那個可怕的母老虎妻子,要你自己去面對,我能幫你的就到這裡了!

  ……

  ……

  朱祐樘進到坤寧宮去了。

  同樣是僕從全都出,一個旁聽的都沒有。

  畢竟在皇帝看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張周也不知道朱祐樘哪來那麼大的負罪心理,反正那是夫妻之間的事,他在外面湊熱鬧便可。

  他一邊四下環顧,一邊也在琢磨。

  這坤寧宮的宮女質量也太差了,難怪朱祐樘之前都沒什麼興趣,這當妻子的也太會玩了。

  「先生?」

  張周正坐在台階上,在那百無聊賴打哈欠,這邊蕭敬帶著韋彬過來。

  二人本還以為張周在陪同皇帝夫婦呢,等見到張周一個人坐在坤寧宮門口當門神,自然都覺得很訝異。

  「兩位公公,這是……來找陛下?」張周起身,笑臉相迎。

  蕭敬走過來施禮道:「是有關遼東戰報的,第二份的戰報過來,也是報捷的。」

  「等等吧。」張周道,「陛下和皇后還有事情要談,我們不便過去打擾。」

  「啊?哦……」

  蕭敬隨即就會意了。

  有些事不方便為外人所知,那就只能是皇帝納妃的事了。

  「那咱家先回乾清宮等候,您這邊見到陛下,跟陛下說一聲。」蕭敬又很識相,馬上要帶著韋彬回乾清宮。

  「請。」張周也不挽留。

  皇帝談家事,就算你們是皇帝的貼身太監,不明就裡的也請靠邊站。

  ……

  ……

  張周等了許久。

  都覺得花兒都謝了,人也都打了個盹,才聽到後面門「吱嘎」一聲打開。

  張周趕緊起身,看過去時,發現是朱祐樘親自打開門出來,再稍微觀察,發現朱祐樘還有點衣衫不整。

  張周一看就知道,是因為裡面沒有伺候的人,連整理衣冠都這麼敷衍,果然是等著別人伺候的人,手腳估計都褪化了吧?

  「陛下?」

  張周走過去相迎。

  朱祐樘看到張周,突然咧嘴一笑,如天真孩童一般。

  「走,走著說。」

  「是。」

  君臣二人往乾清宮方向走。

  其餘的侍從都不允許靠近。

  朱祐樘看著遠處道:「皇后主動跟朕提出,說是想為朕納妃,還說如果朕有人的話,可以隨時納進宮來。有皇后的話頭,朕就把事都給說了。」

  張周道:「那陛下沒說旁的?」

  「說了,她說,可以讓此女入宮,但最好等她誕子之後,既是為避他人的閒言碎語,覺得是皇后對此女心懷妒忌有所不利,也是為了能讓皇宮做一些準備,讓大臣先行提出納妃,讓朕有台階可下。」

  這理由找的……

  張周心說,果然張皇后沒什麼政治思維,連找的推搪藉口也都那麼敷衍。

  張周道:「陛下您應該知道,此提議,是臣說的。」

  「朕當然知道。哈哈。」朱祐樘志得意滿笑著,「你給朕說過,這件事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互相給找台階下,由你去說這件事,其實為難你了。」

  張周心說,是啊,你們夫妻的事,卻讓我來當壞人。

  就因為你這個當丈夫的懦弱?

  「不過現在彼此給了台階,朕心愿已達成。」朱祐樘很高興。

  張周道:「陛下,現在可不能掉以輕心。」

  「嗯?」朱祐樘不解望過來。

  「陛下是想,此時若是朝中大臣一概都不知您要納妃,以及妃子懷孕之事,這件事又如何推動呢?還應找到信任之人,把事透露出去,如此也是為避免新皇妃誕子之後,皇子或者小公主的名分問題。」

  張周提醒著。

  你個當爹的,腦袋短路還是怎麼著?

  非要等你外面的女人把孩子生下來,才記起來跟大臣說?

  不提前說,人家會承認這是你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