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背後有點涼

  第338章 背後有點涼

  張周奉命入宮祈福。✌🎁 ❻9Ŝ卄𝓾᙭.cØм 👍💲

  由太監楊鵬引路,楊鵬已晉升為御馬監監督太監,地位僅次於御馬監的掌印太監,雖不負責宮廷宿衛,卻負責東廠緝事直接的情報整理和上奏,東廠內地位也僅次於督公蕭敬。

  因為蕭敬很可能馬上晉升為司禮監掌印太監,楊鵬也積極在對張周獻殷勤,以獲得進入司禮監為秉筆太監、提督東廠的資格。

  到弘治年間,除了極少數時候之外,提督東廠都是由司禮監秉筆太監來兼任,楊鵬想成為大明實權二號人物,也必然是想往上爬鑽進司禮監之中,但他也知道前面擋著韋彬和陳寬兩尊大佛。

  至於御馬監掌印太監寧瑾……其擁有宮廷四大宿衛的統調權限,本身是負責掌兵權的,也並不會往司禮監里鑽,鑽也鑽不進去。

  寧瑾在宮裡自成一派,連張永在弘治年間都只是寧瑾的小弟,其也是成化時期便被器重的太監,跟周太后、王太后和朱祐樘關係都很好。

  之前曾因張家兄弟試戴皇冠和窺伺內帷而要舉金瓜捶打二人的何鼎,就是寧瑾的人,但在何鼎被李廣杖斃時,寧瑾也沒有出面論救。

  皇宮裡的派系便是如此,各都有歸屬,沒靠山真就沒法在皇宮裡混出名堂。

  「……公爺,今日主持祈福的乃是太常寺卿崔真人,他對您也是仰慕已久,一直說要拜見,如今太常寺的事您不去打理,也多由他來操持。」

  楊鵬帶張周到了宮後苑,遠遠就看到祈福的傢伙事都已經擺好了。

  一名身著大紅官服的五十多歲帶著幾分仙風道骨的男子,正手裡捏著拂塵,遠遠朝張周頷首示意。

  張周其實見過崔志端,但之前並沒有打過交道,此時走過去,還是由楊鵬做了引介。

  崔志端作為太常寺卿,本來只是個兼職,或者叫榮譽職位,之前的事務一直都由進士出身的太常寺卿李溫負責,但在張周晉升為第三名太常寺卿之後,一個職位容不下這麼多人,李溫就被打發到南京為鴻臚寺卿,基本離退休也就一步之遙。

  崔志端一躍,從一個道士,成為大明正牌的太常寺卿,莫說是進士,他連個貢生或者生員都不是,以前只是神道觀里的道士充舞樂生而已。

  「見過張上師。」崔志端見到張周之後,就算是年老持重,所體現出的尊敬,也跟一般人不同。

  大概有種假真人遇上真半仙的意思。

  張周也笑著跟崔志端打了招呼。

  他很清楚歷史,崔志端作為大明的「道士尚書」,一直到弘治十七年才以兼任的禮部尚書身份,掌太常寺事,但因為有他張周的出現,崔志端提前實現了執掌太常寺事的心愿,但距離晉升尚書……那就遙遙無期了。

  崔志端帶張周參觀了祈福儀式現場。

  崔志端道:「敝人有幸見過上師的祈福典禮,甚為嚮往,今日還望有幸能與上師多加學習。」

  張周道:「我祈過福嗎?」

  「這……」

  崔志端也不過是想跟張周客氣一下,誰知被張周直接給懟回來。

  楊鵬急忙提醒:「萊國公您忘了?之前也是在這裡,還是去年的秋報祈福,當時還有很多的命婦入宮。」

  張周笑了笑道:「哦,這不提我都快忘了。今日陛下會來吧?」

  「不……沒說。」楊鵬顯得很尷尬。

  下面的人辦事,居然還想知道上面人的意思?楊鵬自己看似是上位人,但其實他連跟皇帝直接接觸的資格都沒有,這也是他拼命想往上爬的原因。

  「開始吧,開始吧。」張周催促著。

  張周也在想,本來就祈個福而已,他都說了自己不會,可皇帝還非要讓他親臨來觀摩,好似是求個心安。

  既是心安,那就趕緊完成之後好出宮去辦自己的事。

  ……

  ……

  祈福的儀式在進行中。

  張周看著崔志端帶著一群人在上面跳大神,目光不時往入秋凋零的宮後苑望去,心裡也在納悶為何一切都跟頭年看上去有所不同。

  「公爺。」楊鵬在喧囂時便過來,湊到張周耳邊道,「太皇太后剛派了姜公公來傳話,說是讓您這邊完事之後,過去走走。」

  「解夢?」張周皺眉。

  楊鵬道:「不知。」

  張周點了點頭。

  一直到崔志端把台子上的場面事都完成後,張周才過去與之作別,然後走到宮後苑的門口處,卻見姜呂正一身臃腫的冬裝立在那,對著他笑。

  楊鵬本還想求問於晉升的事,眼見張周要去清寧宮,他只說要等張周從清寧宮出來陪同張周一起出宮,隨後目送姜呂與張周離開。

  一路到了清寧宮內。

  姜呂進去通傳,而張周發現旁邊有很多太監和宮女立著,這群人都在偷瞧他,大概都覺得他有趣。

  姜呂出來引路時,張周問道:「可是還有旁人?」

  姜呂道:「太后娘娘也在。」

  所謂的太后,也只有憲宗不得寵的王皇后一人,其實論跟朱祐樘的親疏,王太后還不如憲宗時的廢后吳氏,別看吳氏沒有太后之名,但因其在朱祐樘出生後有過暗地撫養的恩情,朱祐樘是把吳氏當母親養的,而朱祐樘對王皇后則更多只是禮數上的尊重。

  ……

  ……

  清寧宮內。

  張周見到了姿色很一般,甚至是略顯蒼老的五十歲上下卻有六十歲光景的王太后。

  「臣張周,見過太皇太后、太后。」

  張周一邊行禮,一邊也在想。

  光看這姿色,年輕時候便不會太好,也不知這位老太太當時是怎麼想的,這是要秉承「娶妻娶賢」的原則,給你兒子找醜八怪?可明知道你兒子鍾情於萬貞兒,還找這樣的……也難怪你兒子當初對萬貞兒之外的女人不感興趣了。

  周太后笑道:「秉寬啊,好久不見,覺得你好像更清瘦了,是否因為去了一趟西北,來回奔波都沒休養好?皇帝也是的,應該多賜給你一些補品,這樣,走的時候哀家多給你一些,帶回去好好補補。」

  不關心朝事,先關心身體。

  張周心說,老太太您可真是思慮周到,我又跟你不沾親帶故的,你整這麼客氣幹嘛?

  「太皇太后言笑了,其實最近上秤,臣還長了三四斤肉,臣還跟陛下說,這京師的水土容易養臣這樣的閒人。ஜ۩۞۩ஜ ஜ۩۞۩ஜ」張周笑著回應。

  周太后笑著指了指張周,對一旁的王太后道:「你不了解他,他平時便這麼說話,不但哀家喜歡他,連陛下都拿他沒辦法。都進到屋子裡來了,何必穿那麼多?把外衣脫了,不然出了汗,走出去容易得風寒。」

  嘿。

  張周心說,老太太還真周到。

  居然這麼照顧我我身體呢?

  隨即一名秀氣的小宮女走過來,幫張周把大氅接過,也不掛在一邊,直接就給拿到後簾去了。

  張周正琢磨這清寧宮的宮女好像都換成年輕美貌的,是不是有想趁著朱祐樘來訪的時候,給強塞一下時,再發現那小宮女的舉動,登時感覺好像自己被坑了。

  他正在想哪裡不對時,但聽周太后招呼一聲:

  「賜座!」

  張周還在想呢。

  叫我來,可能要商量事情,居然讓我站著聽?這待遇明顯不行啊。

  難道你是忘了找人給安排座位?

  等椅子給安排好……張周瞬間很尷尬,椅子給安排在門口。

  理論上來說,兩位「哀家」召見他一個宮外男子,跟他刻意保持距離也是對的,但這種距離……

  張周很拘謹坐在靠門的地方,背後呼呼的冷風,這會又覺得那大氅是被人故意給拿走的。

  張周還在想,我給你裝的暖氣,你們在那享受溫暖,讓我在門邊上吹冷風?

  周太后笑道:「秉寬,陛下最近經常出入於宮門,聽說身邊還有了紅顏知己,你可知曉?」

  「臣不知。」張周回答很直接。

  知不知道的,反正我就是個穿針引線的,事在於皇帝自己去完成,皇帝既要遮瞞張皇后,又不想讓人覺得這件事跟我有關,不告訴別人又怎會告訴我?

  周太后道:「你這就不對了,皇帝有什麼事,還會隱瞞於你嗎?」

  隱瞞於我很稀奇嗎?

  張周心說,你不照樣不知道?

  張周語氣不卑不亢道:「或許陛下就是不想讓臣知曉呢?」

  「嗯。」

  周太后明白張周的暗示。

  皇帝這是不想讓人誤會張周給他找外遇。

  「這怎麼回事?門都沒關,那點暖和勁兒都給飄到門外去了,關門!」張太后一聲令下,隨即才有立在門邊瑟瑟發抖的小太監,把門給關上。

  張周終於感覺自己後背沒那麼涼嗖了。

  張周心裡暗罵。

  老太太可真是棉裡藏刀,還帶整人的!?

  周太后再道:「聽說最近皇帝身體不適,好些日子沒有上朝了,你沒有給皇帝好好調理身子嗎?」

  張周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臣能幫陛下調理躬體,卻沒法為陛下調理內心。」

  這會張周好像明白周太后為什麼要給他一段「懲治」,他心說,別不是老太太以為是我故意讓皇帝疏遠朝堂,把我當禍亂朝政的亂臣賊子了吧?

  「心藥在何處?」周太后問道。

  張周嘆道:「在遼東,或者說在草原,一場戰事遲遲沒有結果,陛下心中煩憂,心境帶動躬體,也就遲遲未能痊癒。」

  「如此說來,這還是要靠你啊。」周太后感慨著,對一旁的姜呂道,「太遠了,說話不清楚,幫忙把秉寬的椅子往這邊挪挪。」

  這下張周終於可以坐到相對暖和的地方去說話了。

  周太后語重心長道:「秉寬,你的能耐哀家是見識過的,你是要匡扶社稷,跟朝中諸位卿家是要通力配合,而不要一人去逞能,陛下既要的是治國安邦的成績,也要朝堂上下的安穩。人心很重要啊。」

  用你說?

  張周心中輕蔑一撇,道:「臣一直覺得,在匡扶社稷這件事上,臣能力微弱,很難有所成就。所以臣最近一直都把精力放在製造一些火器,還有教導太子之事上。」

  「挺好挺好。」周太后道,「那皇后呢?」

  張周道:「臣不解太皇太后之意。」

  周太后笑道:「聽說張家那兩個,現在可風光得很,都是靠你的幫扶,現在都快成大明的能臣了。他二人,以前都是禍亂朝綱的始作俑者,被人稱之為朝堂的蠹蟲,何以在你手上便顯能了呢?」

  張周聳聳肩:「大概個人都有潛力吧。」

  「把門打開,有點燥了……」周太后隨即道。

  張周一聽就知道了,感情今天讓我來,就是為了讓我感受到你的「冷風」,也讓我明白你的心境是吧?

  以前都是用暗語來交流,現在就是讓我「審時度勢」,但凡我身體受冷,就是你對我有意見,讓我加以改正,是這意思吧?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這冷風可隨意吹不得。」張周道。

  本來姜呂已到門口,正要開門,卻被周太后給叫止。

  張周道:「其實最近壽寧侯和建昌伯,不但在治軍上有所成就,臣在開礦的時候還帶了他們一把,讓他們有利可圖。」

  周太后一聽,登時氣惱。

  本以為你小子開竅了,感情是故意氣我是吧?

  一擺手,這次姜呂已經把手放到門把手上。

  張周道:「他們現在都已經有些樂不思蜀,跟他們提回京師,他們都不想回了。」

  姜呂也是懂得風向的人,聞言隨即看向周太后。

  意思是在請示,這門還開不開?

  「哦,說起來也是啊,張家倆小子人在邊鎮,也好些時候沒聽說過他們作惡了,京師最近也好像太平了很多。不過以他們的能力,哀家始終怕因他二人的胡作非為,而影響到大明邊鎮安穩的大局。」周太后似另有所指。

  眯眼看著張周。

  好似在說,你嘴上說是把他二人調出京師,不會是暗中藉此機會跟皇后示好吧?

  現在連我那孫媳婦都不找你麻煩了,張家都快把你當恩人看待了。

  你張秉寬到底是跟哪邊結盟的?

  「有功就有過,現在他二人還挺好,誰知道以後呢?如果真有了什麼過錯,還是要軍法處置的。」張周道。

  「哦。」周太后好似恍然,卻繼續問道,「幾時?」

  嘿。

  張周心說,張家老大和老二,那麼愚蠢的人,就算做了愚蠢事,礙著你一個深宮裡住著的老太太什麼事了?

  你別藉機打擊報復行不行?

  我倒覺得……他哥倆還挺可愛的,利用起來就是那麼順溜,得心應手的。

  誰讓滿朝上下的文臣都都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唯獨這倆兄弟,給個三瓜倆棗的就跟在屁股後面屁顛屁顛的?

  「這幾時,還要看時機。」張周道,「太皇太后稍安勿躁。」

  張家兄弟現在還算老實,但以他們倆的尿性,您老太太還怕他們不惹事?

  周太后道:「哀家本也這麼想,可到現在都還沒等來時機,遇不上時機,你也要創造時機啊。」

  「是,是。」

  張周也聽明白了。

  周太后這是在催促他,趕緊把張家兄弟倆搞到萬劫不復。

  「李廣的事,你做得很好,那廝總用一些天意之類的事情,蠱惑人心,卻總也不能兌現,卻還折騰了朝野上下,引來諸多的非議之聲。」周太后笑眯眯道,「不像秉寬你,做事沉穩有道,深得皇帝之心,也深得哀家之心啊。」

  是啊,就是不深得朝野上下的心。

  所以老太太你是在威脅我,告訴我,在李廣的事情上你可以借題發揮,如果我不聽你的,你也想對我借題發揮是吧?

  你就不怕我再給你招個天雷過來?

  當然,我沒這本事。

  但你也要看看,是你的借題發揮好使,還是我的借題發揮有效用。

  「太皇太后驚醒得是,臣一定銘記於心。」張周隨口敷衍著。

  其實張周也明白,他跟周太后之間也都心裡清楚,誰都對付不了誰,利益交換尚可,非要搞什麼吹冷風的小動作,一點意義都沒有。

  周太后笑望著王太后道:「就先不說我周家了,就是王家……瑞安侯、崇善伯兩家,也都有人才,你多注意一點,都帶去研武堂好好提點一下。」

  王太后的弟弟王源是瑞安侯,是成化二十年封;弟弟王清是崇善伯,弘治十年才賜爵;還有個弟弟王濬,一直到正德二年才封了安仁伯。

  但王家本身也沒什麼權勢地位,別說是跟老張家外戚比,就算跟周家比,也差了很遠。

  張周道:「臣也記下了。」

  「那好。」周太后道,「皇帝的事,你也要多留點心,既不能只顧著朝事而壞了身子,也不能因為休養而罔顧於朝事。你平時都走在御前,這要你多去提點啊。」

  「是。」張周這會也就應著便可。

  「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周太后也不再提有關朱祐樘納妃的事,當即就要下逐客令了。

  張周起身行禮,道:「那臣的衣服?」

  「哦,你不說哀家都忘了!給拿出來!」周太后說了一聲。

  裡面沒什麼動靜。

  姜呂笑道:「奴婢進去說說,怕是裡面的人耳背,沒聽到。」

  周太后白他一眼道:「那是該找幾個機靈的,不然秉寬還以為哀家要讓他出去吹冷風受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