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君臣利益的平衡點

  第179章 君臣利益的平衡點

  「知節啊,如果老夫在偏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裡的防務就暫時交給你了。🎉ൠ ❻➈sH𝕦𝐗.ᑕᵒ𝓂 🐤👤」

  在陳勛、李鄌和張永離開後,朱鳳被王越單獨留下。

  朱鳳大驚道:「王老,在下何德何能?」

  王越笑道:「你放心,此事老夫是跟張公公提過的,不過大抵也不必擔心,老夫到現在還沒事。」

  「這……這……」

  朱鳳不知道,其實這不過是王越收攏他的手段而已。

  王越死了以後,皇帝肯定會安排人來接替他西北總制的職務,朱鳳一個武將,有什麼資格執領西北軍務?連偏頭關的軍務,他都沒資格管。

  而真正可能接替的王越的,或者是宣府巡撫馬中錫,或者是大同巡撫魏紳。

  但若真有個交接的過程,王越有資格找朱鳳暫代自己幾日,這其實也沒什麼毛病。

  「知節,估計用不了多久,陛下就會召你回京,伱有張先生做靠山,以後在朝中可說是無往而不利。王家人,還要拜託你多加照應。」

  王越的話,讓朱鳳意識到,這不是託付西北的差事。

  聽起來更像是託孤。

  朱鳳想說,你兒子都有我父親歲數大,再說了,我一個混吃等死的勛二代,誰照應誰?

  王越抓著朱鳳的手,一臉熱切道:「老夫或回不去京師,知節可是能答應老夫?」

  「嗯。行。」朱鳳想了想,人家王越幫他也挺多的,如果這都不答應,都不能把自己當人看。

  「好,好。」王越這才心滿意足,拉著朱鳳的手道,「知節,你有貴人相助,不必妄自菲薄,什麼平江伯、武平伯,他們在西北不是為守疆御土,全都是為個人功名。不像你,有一顆赤誠之心,陛下將來也必定會將你提拔器重,老夫也在舉薦你。不要辜負老夫的希望。」

  「啊?」

  朱鳳聽得很迷糊。

  就我?

  上戰場沒尿褲子都是好的,以後西北指望誰也別往我身上指望啊!領兵上陣,那也不是我人生目標啊!

  找錯人了吧?

  再說,我來西北也是為個人功名的,誰比誰高尚?

  「若是張先生以後還有想用到的邊備文臣,以老夫所知,在朝者,有楊應寧、王德華二人,不在朝者……老夫一向欣賞於餘姚的王伯安,他是翰林王華之子。我這裡還有一份軍策,若你回京,記得轉交給張先生。」

  王越說著,拿出一份東西來,很珍重交到朱鳳手上。

  朱鳳道:「王老,您還是親自回京給張兄看吧。我……最近會留在這裡。」

  「呵呵,知節啊,無論我命多長,就算長命百歲,也都要留在西北治軍提防狄夷,陛下輕易是不會讓老夫回去的,回去又能作何?」

  王越心境倒也坦然。

  很多事朱鳳不懂,王越則心知肚明。

  以他的功績,封爵指日可待,一旦爵位拿到手,皇帝肯定要留他在西北鎮邊,不然他這個威寧侯或者威寧伯回京幹嘛?回去執領京營操練?

  好鋼還是要用在刀刃上。

  即便他的爵位沒到手,他還是文臣,以他的功勞,回去之後也不可能再安排他當什麼兵部左侍郎,既辱沒了他王威寧,也讓兵部尚書馬文升難堪。

  下屬比上司牛逼,放任何朝代都會產生矛盾和糾紛。

  而且文臣也不會容許他回去當兵部尚書。

  不管是文是武,他王威寧以後都要留在西北,再加上他的身體狀況不佳,自知這輩子很難再有機會去見張周。

  如此他才會將自己畢生所總結的東西,讓朱鳳帶回去給張周,算是一種託付和信任。

  「那在下……有機會一定帶回去給張兄。但是他……以後也不領兵吧?」

  朱鳳想說,你畢生總結,留給別人會不會比留給張周好?

  王越笑道:「不會的,以老夫這麼多年識人經驗,他志向不低,且他將來入朝為仕後,陛下必定對他器重。若西北還想再有進益,踏平草原從此根絕北患,或只有他一人可成!知節,你跟著他,前途無量!」

  「哦。💘😂 ➅❾𝓼𝐇ย𝕏.ℂㄖ𝕄 🌷💲」

  朱鳳神色呆滯點點頭。

  心裡還在琢磨,張兄這麼厲害嗎?王威寧這應該不是在恭維他吧?既然連王威寧都這麼說,那豈不是說張兄他以後能位極人臣?

  看來我是該好好巴結一下他。

  「你一定將東西收好,記得老夫所說的話,老夫也只能幫你到這裡!」

  王越笑著,隨後就讓朱鳳回去自己消化他的這番言辭。

  ……

  ……

  二月二十一。

  早朝。

  這天一清早,文臣便往午門聚集,三三兩兩言談中,一個消息便在他們中傳播。

  建昌衛在二月十六發生了地動。

  「……這不跟陛下所言及的事,一樣?」

  「上天降下徵兆,看來陛下要清除朝中的蛀蟲!否則大明的柱樑容易傾塌。」

  →

  一群人幸災樂禍。

  本來遇到這種事,他們是會好好做一些文章,以災情言事,行勸諫之舉。

  但現在省了。

  因為已經有人提前進言,皇帝還採納了,並將建昌伯看押到了詔獄。

  朝議。

  朱祐樘到來之後,臉色不冷不淡,好像很多事他是早就料到的。

  別人對張周沒自信,但他卻深信不疑。

  「諸位卿家,川蜀的建昌衛剛發生了地動,因為消息很遠,道路不便,以至於到今日一早才有奏報,不知諸位卿家對此有何見地?」

  皇帝倒也有耐心,上來先要聽大臣的意見。

  劉健問道:「災情可是嚴重?」

  朱祐樘嘆息:「不重,但也有房屋傾塌,朕準備著令四川布政使司派人前去賑濟,做好安民之事。」

  「陛下寬仁為民,是為百姓之福。」劉健說完,在眾目睽睽之下退回到臣班。

  君臣都看呆了。

  你劉健出來就說這麼兩句風涼話,就算是你的「見地」?

  你還真是言辭犀利!

  朱祐樘又等了一會,見遲遲沒人再出來發言,他心中不由帶著幾分不爽。

  平時發生災害,不讓你們發表意見,你們一個個都會出來以災情各種聯繫,把一切災害說得好像都是朕用人不察,或是朝中昏暗所致,當初京城久陰不雨,都說是因為程敏政私德敗壞所致,最後朕還罷了程敏政的官。

  現在讓你們說,你們又都不說了?

  朱祐樘道:「諸位卿家,你們看這件事,是否有可能,是因為朕寵信建昌伯,令建昌伯驕縱生事,於地方擾亂民生所致?」

  你們不說,那朕就替你們說了。

  反正也沒什麼好隱晦的。

  大臣們聽了這話,其實都想笑。

  陛下,您都知道我們要說什麼,那還問?您這總結得不是很清楚明了?

  刑部尚書白昂走出來道:「陛下,建昌衛地方禍亂者,應當由地方官府、衛所擒拿法辦,並查問其背後主使之人!」

  文官也不能貿然就說,地方上打著張延齡旗號的人,就一定是張延齡的人,也有可能是有人冒名。

  讓皇帝查,體現出他們文官是講實事求是的,不會亂冤枉好人。

  朱祐樘點頭道:「是該查,不過先前建昌衛指揮僉事,行指揮使事的彭泉,調查也算是清楚,這件事多少都跟建昌伯有關,據說還有雙方交通的人證物證。」

  大臣一聽就急了。

  感情先前就已經有罪證了,但陛下您就是不說,還讓東廠和錦衣衛去拿人?

  簡直是不講理啊。

  「朕讓彭泉到京師來,就是為了跟建昌伯對質,朕先前不是已將建昌伯收押了嗎?」

  皇帝接下來的這番話,又讓在場的大臣將心中的怒火平息了些許。

  想想也對。

  不管皇帝捉拿張延齡的原因是什麼,但至少皇帝提前辦事了,還有就是彭泉也還沒正式關押詔獄或有司牢房,也沒經過審問,也不能說皇帝就是想要為難彭泉。

  「朕是寵信建昌伯,但做事也講求分寸,尤其是不能逆天意而為……」

  說這個,就是告訴大臣,朕法辦張延齡還真不是因為張延齡做了錯事,是因為提前有人告訴朕老天要發怒,朕也是逼不得已。

  謝遷實在聽不下去皇帝這些廢話,他走出來道:「那陛下,不知該如何撥亂反正?是否該對始作俑者,明正典刑呢?」

  一群大臣都在往謝遷身上瞄。

  一個個想說都不敢說,但其實心裡也挺佩服謝遷的。

  還是你老謝敢胡侃啊,還明正典刑?沒聽陛下找這麼多藉口,還是在為他小舅子說情?

  不會皇帝一扭臉就說,把張延齡關押這幾日,讓他自省,懲罰的目的已達到,現在既然地動已發生,就可以罰他幾個月俸祿讓他回家繼續面壁思過?

  以皇帝的尿性,這是十分有可能的。

  而且能到這一步,其實已屬不易。

  朱祐樘道:「這也正是朕想問諸位卿家的,如何處置建昌伯,既能平息上天的怨怒,又能給世人一個交代,讓其得到應有的教訓,再是讓……朕心中好過一些?」

  即便皇帝沒說怎樣才是「心中好過」的標準。

  但其實也等於是讓大臣知道,他還是不想懲罰張延齡。

  好過……大概的意思是說,結果別讓皇后借題發揮太厲害,咱最好還是能找個平息輿論的方式,小懲大誡,便算了。

  大臣中當著皇帝的面,就開始小聲議論開。

  這是皇帝給他們出的一道題。

  懲罰張延齡這件事,必須是綜合各方面的因素,達到最有利結果。

  從朱祐樘的角度,雖然張周已有建議,罰張延齡去西北從軍,但始終皇帝不能親自提,還要大臣來說……

  否則皇帝說自己不是包庇張延齡,別人也會當他是在包庇,讓張延齡去西北從軍的提議,也會被大臣否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