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心長偏了

  第139章 心長偏了

  林瀚聽張周一席話,如同被萬箭穿心,恍然失神間便乘馬車回到國子監所住的院子。

  讓人把林庭叫了來。

  「去把你妹妹追回來。」林瀚第一句,就讓林庭大為不解。

  「父親,妹妹都出發幾日了,作何要……」

  「別說旁的,快去!」

  林瀚顧不上解釋,他將兒子打發出去之後,急忙前往後院見到妻子阮氏。

  阮氏正在繡女紅,見丈夫氣勢洶洶而來,多少年夫妻她自然知道這是丈夫要大發雷霆的徵兆,她將身邊所跟著的婆子打發出去,也是怕夫妻之間的矛盾為外人所知。

  「老爺是有事吧?」

  「冬月里,你們入宮朝賀,當時究竟發生什麼?」

  林瀚很惱火。

  他只知道妻女入宮,不知道入宮的具體細節,以他大男子主義也不屑於去問。

  阮氏這才將當日發生的事基本說了,有些事她雖未親眼所見,但在出宮路上,其實林儀什麼都對她說明,還是她告訴這個庶出女兒,不要拿這件事去打擾林瀚,此事才未被林瀚所知。

  不說還好。

  說了林瀚怒氣沖沖道:「若非今日老夫入宮,卻是你們還想繼續瞞著是嗎?」

  阮氏一輩子無兒無女,雖是正妻,但在家裡是受盡一個大男子主義丈夫的氣。

  阮氏道:「先前老爺送儀兒回福建,妾身還以為老爺什麼都知道了。」

  林瀚坐下來,整個人都有點不太好了。

  「老夫千防備,萬防備,竟會對個貢生有那般執念,卻若非這貢生告訴老夫,老夫都還不知自家女兒捲入到宮闈之事,老夫這是造的什麼孽?」

  林瀚沒心思去計較跟張周那點過節。

  這正是刀沒剌到肉上,不知道切膚之痛。

  林瀚在那抱怨了兩句,又打量著妻子:「最近可還有人上門來保媒?」

  「有。」阮氏道,「都被妾身給推了。」

  林瀚道:「可有勛貴家的?比如說外戚家的……」

  林瀚也想明白了,無論是周太后要讓他女兒入宮,還是說張皇后那邊有防備,都會讓周家或是張家人先來探路。

  阮氏道:「似乎建昌伯曾派人來……」

  「張延齡!」林瀚一提到此人,便咬牙切齒,「這般不學無術之人,不過是個貢生之子,卻在京師驕縱跋扈,還妄圖……」

  阮氏補充道:「老爺,建昌伯都已婚配娶親,就算娶了儀兒,也只是做妾,妾身讓人很明確告訴來說媒的人,這件事不做思量!」

  林瀚道:「伱以為說幾句,他就會走了嗎?唉!」

  「那老爺是要讓儀兒入宮嗎?」

  林瀚一聽,妻子這是故意要跟他抬槓啊!

  夫妻倆這麼多年,我這把老骨頭一向不喜歡摻和皇家事,你能不知道?說這意思就是為了嗆我?

  「就算嫁與人為妾,也不能入宮做妻!」

  林瀚把話說絕了。

  這邊有下人來傳報:「林老,外面司禮監蕭敬蕭公公來訪。」

  「壞了壞了!」

  林瀚要往外走,見妻子還立在那一臉木訥好似事不關己一般,他道:「入宮做不成妻,別多想,至於做妾也不可能……老夫絕不會讓自家的孩子進火坑!」

  ……

  ……

  國子監廣業堂。

  蕭敬在劉順的引路下,見到了一臉古怪神色的林瀚。

  「林祭酒,有禮了。」

  蕭敬像個老好人,笑眯眯的。

  林瀚急忙將劉順打發出去,甚至讓劉春把門關好,這讓蕭敬有點不習慣。

  搞得好像要關門放狗一樣。

  「蕭公公,是來提小女婚事的嗎?」林瀚現在有點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意思。

  蕭敬苦笑道:「林祭酒忘了,陛下讓咱家來給您送一些用度。」

  林瀚這才猛然記起還有這麼回事。🍧💋 ➅➈s卄Ⓤ𝔁.ᶜⓞM 🐠🐯

  蕭敬只是代表皇帝上門來送賞賜的,結果差點被他以為是皇宮派人來提親的。

  「哦,那替老朽謝過陛下。」林瀚也有點尷尬。

  蕭敬試探著問道:「陛下先前似是有提過,若是令嬡的婚事沒著落,陛下可以幫忙說說……」

  「不必了。」林瀚當然不用皇帝來干涉他女兒的婚事。

  只要別是皇帝自己要娶就行,

  蕭敬笑道:「是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嗎?還是說有人跟您說過什麼?」

  林瀚本不想提,但見蕭敬這神色,大概是明白什麼。

  他道:「蕭公公,您要沒將老朽當外人,可否告知一二,太皇太后可是有要納小女入宮之意?」

  蕭敬笑容斂去,神色變得略帶嚴肅。

  「其實做奴婢的,不該揣測上意,太皇太后其實是跟陛下提過此事,不過那位張先生當即便將話題給岔開了。」

  「張先生?」

  「就是張秉寬張貢生。」

  林瀚一張老臉板成了方型。

  蕭敬只當自己是為說和張周跟林瀚矛盾的,也沒太避諱什麼:「您該也知道,這位張先生,深得聖眷,主要是人家本領大,讓人不佩服都不行。您德高望重的,犯不著跟個年輕人過不去。」

  林瀚心說,先前我是跟張周那小子過不去。

  但現在想想,可真不值。

  跟我家閨女的婚姻,還有我林家跟皇家聯姻的大事相比,他算個屁?

  這小子還有點有用的,就是透露出機密。

  而且好像還幫在太皇太后面前,幫我擋了擋。

  「陛下怕您心裡有刺,也特地說了,江南解元要考個進士並不難,若本次會試張先生中了,那就當沒這回事,您不必往心裡去。真沒中的話,選人用人也不是出自您之手,您也不必掛懷。」

  「嗯。」

  「林祭酒,有關令嬡的婚事,還要不要咱家替您跟陛下說說?」

  「不勞煩。」

  林瀚可不想去招惹皇宮裡的人,連蕭敬他都要敬而遠之。

  蕭敬關心的,跟林瀚也不是同一件事,他笑道:「那咱家就回去跟陛下通稟,說您已接受了張先生,以後有事都多擔待著,不要讓咱家為難啊。」

  林瀚想了想。

  原來蕭敬怕的是自己為難張周啊。

  我跟張周以後有沒有機會見還另說呢,我為難他幹嘛?再說那小子……雖然挺討人厭的,但怎麼好像……卻好似很懂人情世故呢?

  誰教誰人情世故?!

  這算不打不相識嗎?

  ……

  ……

  蕭敬回宮去找朱祐樘通稟。

  朱祐樘聽說林瀚接受了張周,欣然道:「總覺得他們之間還是有恩怨的。先前朕幫秉寬,是不是幫得太明顯了?」

  蕭敬想了下。

  那不叫明顯,那就叫偏袒。

  皇帝居然強調賭約,還讓林瀚下不來台,當時林瀚沒吐血就是好的。

  「秉寬到家了吧?給他送點東西去。」

  朱祐樘想起張周,就忍不住想多照顧。

  蕭敬笑道:「陛下,應該到家了,張府應該也不缺東西。快會試了。」

  「是啊。」

  朱祐樘言語中也多了幾分期待,「不知他將考得如何。」

  正說著。

  戴義匆忙而來,手裡拿著一份奏疏。

  「有事?」朱祐樘看過去。

  戴義道:「建昌衛指揮僉事,行指揮使事的彭泉上奏,要參劾建昌伯……」

  「建昌衛指揮僉事?什麼人?」

  朱祐樘對兩個小舅子是有點看不過眼,可一旦有人想參劾他們,朱祐樘便激發那股護犢的心理,拼命要維護兩個小舅子的利益。

  戴義一臉為難道:「彭泉上奏說,建昌伯糾結了一批人,到建昌衛等地掠奪民財,說是其轄屬之地,另還有一批無戶籍者投獻於建昌伯府,在建昌衛周邊生事,劫掠過往行客……」

  朱祐樘一臉迷糊。

  這都在說什麼跟什麼?建昌伯跟建昌衛扯上什麼關係?

  大明的封爵跟別的朝代不同,公侯伯只有爵號和食祿,並無封邑,這所謂的建昌衛是建昌伯的轄屬之地,是個什麼鬼?

  「怎麼回事?」朱祐樘瞪著一邊的蕭敬。

  你蕭敬身為提督東廠太監,這種事應該了解吧?

  戴義咽口唾沫道:「陛下,其實……地方上早有上奏,說是近數年來,有人在建昌衛,還有江西的建昌府、建昌縣等地,打著建昌伯的名號,肆意掠奪民財,甚至有兼買田地令官紳投獻之事發生,地方滋生亂象,賦稅減少,地方官都是敢怒不敢言。」

  朱祐樘臉色不佳道:「延齡居然還幹這種事情?」

  戴義和蕭敬對視一眼。

  干出這種天怒人怨的事情,皇帝竟就這麼輕描淡寫?看樣子皇帝連自罰三杯的興致都欠奉啊。

  「先前為何不跟朕通稟?」朱祐樘好像把怒火遷到了蕭敬身上。

  蕭敬膽戰心驚道:「回陛下,有些事都是捕風捉影,查無實據,且民間對於壽寧侯和建昌伯的偏見甚多,很多事其實本就跟他們沒關係,不過是有宵小之人打著他們的名義而已。」

  朱祐樘冷笑一聲:「只是打著他們的名義,地方官就不敢過問了是嗎?」

  「是。」

  蕭敬回答倒也坦誠。

  誰讓您老人家對您小舅子包庇那麼深?

  現在連那些鬧事的人都摸著竅門,反正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打著皇帝的旗號,不如打著外戚的旗號,來錢更快,而且官府一概都不敢過問。

  朱祐樘道:「這個什麼建昌衛指揮僉事倒是很有膽氣,連外戚他都不怵是吧?東廠派人去,把他拿到京城來,好好問問他究竟是怎回事!」

  蕭敬一聽。

  好傢夥,這心長得是有多偏?

  彭泉作為建昌衛指揮僉事,舉報了建昌伯的不法行為,皇帝說是要查問,但其實卻是派東廠去……這是去請嗎?簡直是捉拿歸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