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教你人情世故

  第120章 教你人情世故

  張周在眾人的敵視中,進入到集賢堂。

  廣業堂助教劉順出來見到張周,還很詫異,眼前這位先前怎麼請都請不來,現在聽說有貢生的選拔考試,這就厚著臉皮上門?

  關鍵你不是已經拿到了候補學正的資格了?等你三年修滿,直接出來當個學正,多少舉監夢寐以求的留監任教的職位。

  還不知足?

  「劉助教,這次來見林祭酒,不會又生病了吧?」

  張周笑問。

  劉順問道:「那位朱家小公爺,沒跟你一起來?」

  劉順似乎只忌憚朱鳳,對他張周有點瞧不上眼。

  「在下一人前來的。」張周道。

  「那伱等著,我幫你進去看看。」

  劉順進國子監後面的教舍,看樣子是去找林瀚。

  張周則立在集賢堂內,四周掛著的都是歷代名儒的畫像,還有這些人的生平事跡,張周正要走過去瞧瞧。

  林庭兄妹倆聽說張周臨門,匆忙到集賢堂來見。

  「張公子,你為何在此?」林庭皺眉。

  語氣帶著質問。

  張周笑道:「你們不是一直想讓我來嗎?我這不是來了?」

  林庭道:「可你是來參加北雍舉賢的,如此更會遭到非議,以你的年歲,剛考中解元,大可不必自降身份來參加這種舉賢之事。」

  大概的意思是,你張周年紀輕輕的,連進士都還沒考過一次,就這麼「自甘墮落」跑來參加舉監的選拔考試放官,如果你選上,是不是江南解元連會試一次都不參加?

  說你沒志氣都是輕的,別人會覺得你胡來。

  張周也很無奈。

  誰讓這次所謂的舉賢是皇帝量身為我定製的?如果我不參加,皇帝大可取消這次的選拔,那別人想跟我一起混個文憑都混不到。

  皇帝為了表示這次的選拔公平公正,在我之外估計也還會再選個幾人,我這是為別人創造機會。

  「家父一向對你有成見,你……好自為之。」

  林庭說完,也轉身往教舍方向去。

  大概是要去跟父親通個氣,防止父親太生氣,有兒子在,林瀚再生氣總還是有個人能勸勸。

  林庭一走,將林儀一人留在了集賢堂內。

  「林小姐?又見面了。」張周笑道。

  林儀一身儒袍,好似個英俊貢生,聞言卻是臉一紅,不敢跟張周對視。

  張周瞬間明白林儀失儀的原因。

  大概宮裡那件事,對她影響不小……太皇太后居然當面提,要將她許配給張周,她可不知道這背後有何緣由,只當是周太后真有這樣的想法。

  「你……不該來。」

  林儀說話時,少了以前那股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多出幾分小女兒家的羞態。

  張周笑著搖搖頭:「無妨,參加北雍的舉賢,不也是你之前給我寫信的目的?能為朝廷效命,何必在意形勢。參加會試,再或是直接舉賢,我都接受。」

  林儀聞言也不解。

  江南解元……含金量這麼高,就算你一次考不中進士,考個兩三次應該沒問題吧?

  居然一次不考,就放棄了?

  這跟你先前表現出的睥睨天下學子的豪情完全不同。

  ……

  ……

  林瀚終於還是出現在集賢堂內,身後還跟著林庭、劉順等國子監的教職工數人。

  林儀見到父親來,趕緊躲到一邊去,裝透明人立在一旁聽聽。

  林瀚坐在了主位的位置,似在等張周上去行禮。

  張周佇立當場。

  沒有要動的意思。

  劉順道:「張貢生,你不是來見林祭酒的嗎?人來了!」

  「哦。」

  張周只是笑著點點頭,意思這就算打過招呼。

  林瀚到底是大明的老學究,在一個不知禮數的晚輩面前,他還不至於說上來就發難,他冷冷道:「張秉寬?應天府鄉試解元?看來你只知教條,不知禮數。」

  「呵呵。」

  張周笑了笑。

  我的禮數,只對欣賞我的人展現,你個老傢伙從開始就看我不順眼,第一次來還故意讓我吃閉門羹。

  是個人都想拿捏我,那我不用混了。

  別人想進國子監當你的學生,但我沒這想法,今天來也不是給你林老頭面子,是給皇帝苦心給設個後門面子罷了。

  林瀚再道:「你回去吧。」

  張周道:「那我就把自己的卷子,放在這裡?」

  「一併帶走!」林瀚道,「以你的出身,還有為人,是不可能被國子監選出來的,你不具備為人師表的禮數風範,也不具備為官者的謙恭謹慎!」

  擦!

  張周心說,你林瀚這算不算是公報私仇?

  看我不順眼,連我的考卷都不往上交,直接把我給否定。

  你是不知道這次的選拔全因我而生,沒有我連這選拔都沒有是吧?

  張周明白過來皇帝的苦心,正如蕭敬所說的,除了皇帝、戴義和蕭敬三人知曉有這回事,連程敏政和林瀚兩個實際操作者,皇帝都沒直接告知用意。

  皇帝有心打開一道方便之門,把他這個正主迎進去。

  結果他這個正主卻被看門人給攔住。

  看這意思,還要放狗咬啊。

  張周也不著惱,只是笑著提醒道:「林祭酒,俗話說有教無類,就算你看我看不過眼,覺得我不適合在國子監內求學,是不是也該給我個機會?」

  林瀚終於得意了一些。

  他覺得這是把張周拿捏住。

  林瀚道:「張秉寬,不要以為老夫不知你先前的作為,你是獲得了功名,得到了一些垂青,但身為貢生,你不能以學業為重,若老夫是天下舉賢之人,定會讓你多去習得儒家禮數,這無關乎你才華高低!」

  張周琢磨了一下。

  還挺有道理?!

  這老傢伙,果然也是一輩子從事教育的,大概對學生的品德要求很高吧。

  張周跟林瀚同是教職人員,聽了還覺得有些順耳。

  如果有一個不識禮數的學生,沒事喜歡上課跟老師抬槓,經常逃課,也見不到面,就算他學習再好,那有什麼保送之類的機會,肯定也是不考慮的。

  張周道:「林祭酒身為國子監的祭酒,應該知道此番乃是聖上所下之意,以我所知,陛下的諭旨明言所有舉人出身的貢生,都有資格來參加,這是君王之意。林祭酒既身為人臣,這是要違背聖意嗎?」

  「你……」

  林瀚本以為自己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權,就不用再跟張周廢話,直接把張周打發走,自己也能出心頭一口惡氣。

  但聽了張周的話,他意識到,這小子很難纏。

  居然拿皇帝的聖旨來說事。

  林瀚到底是經歷過大場面的人,他道:「老夫說過,你不可能入選的,勿要做徒勞之爭。」

  張周據理力爭:「若我的才學,得不到朝廷的認可,那我認命,但若僅僅是因為我的一些操行得不到林祭酒的欣賞,就讓我失去這次機會,那林祭酒就是因私廢公,以你個人好惡決定他人前途,既有違於陛下選賢任能的本意,又會讓人非議林祭酒為人師者的豁達。」

  現場火藥味十足。

  周圍的教職工也都看呆了。

  從大明立國子監以來,從沒見過任何一個貢生,敢跟國子祭酒這么正面抗衡,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一點退路都不留。

  「呵呵。」林瀚突然笑起來,帶著幾分嘲笑之意,他起身走到張周面前道,「張某,老夫還是很欣賞你的,敢言直言有諫者之風,奈何國子監是容不下你這種人的。不妨告訴你,你是絕對選不上的。」

  「未必吧?」張周笑著回應。

  「若未入選,你是否以後不再會入北雍?你國子監學正的功名,也可褫奪?」

  「好啊。」張周道,「若是我選上呢?林祭酒不打算賭點什麼?」

  林瀚似乎很看不起張周這種狂放的性格,道:「你若選上,老夫自會讓你入北雍,對你善加指點。」

  「選不上,我不進北雍,選上了我也無須進北雍,林祭酒說這個還有何意義?不如這樣吧。」張周朗聲道,「若我選不上,從此之後不再踏入國子監大門一步,若是選上了,林祭酒就要答應我一個不違背道義禮法的條件,林祭酒以為如何?」

  眾人都在笑。

  大概都覺得張周不自量力。

  林瀚道:「老夫接受了!」

  隨後他走到張周面前,低聲道:「老夫便教你,何為人情世故!」

  說完,他轉身要往門口教舍的方向而去。

  張周卻不依不饒,朝林瀚的背影叫板道:「好啊林祭酒,你要教我人情世故,正好我這邊也有點人情世故想與你討教,至於誰教誰,還不一定呢。」

  林瀚腳步不停便出門而去。

  劉順沒走,過來冷冷打量張周一眼道:「張貢生……不對,現在你已經不是貢生,你啊你,林祭酒本是為你好,讓你收斂心性,將來或還有一番造詣。你非要與林祭酒這般……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哪怕審視舉監文章的是館內的翰林,只要林祭酒一句話,該你選上,也沒你錄名的機會!這又不是科舉,無關乎你文章好或者壞的原因。這才是人情世故。」

  「說得好。」張周拍了拍劉順的肩膀,「這不是科舉!若這是春闈,要彌封,我還不會這麼說呢!」

  說完張周還望了林儀一眼,此時的林儀正恍然失神。

  「林小姐,下次見!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