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們,他們滅了呂家的滿門?
「他們肯定要滅口!」
把總心中胡思亂想,「完了完了.....」
他想跑,可是雙腿根本不聽使喚。
呼啦!
就在他不遠處,那些黑衣人在地上挖了個坑,把呂家人都丟了進去,然後倒上火油,呼的一下點火。
剎之間,空氣中瀰漫出一股濃濃的焦臭。
「嘔....」
「噦....」
一瞬間,許多兵丁嚇得直接吐了出來。
~~
「聽見我的名字了?」
常茂緩緩蹲在那把總身邊,大聲開口。
「小的....小人...卑職.....」
那把總哆哆嗦嗦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呵!」
常茂一笑,把腰刀交給身後的親兵,而後在回手的時候,手中多了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嘩啦嘩啦!
包袱在常茂的手中,發出脆耳的聲響。
「我可以殺你了!」
常茂把包袱,丟在地上,噹啷一聲。
「公爺饒命....」
「但....我不願意濫殺無辜!」
常茂看著那把總,「這裡是三百兩黃金,平分下去,夠你們幾年的軍餉了!」
「不敢不敢.....」
「拿著!」
常茂起身,看著那把總還有一眾兵丁,「繼續朝前走......走到長沙。」
「長沙總兵會親自招待你們!」
「然後就說你們在路上遇到強盜了,會說嗎?」
把總陡然看到一線生機,連忙點頭,「會會會!
」
「嗯!,很好!你們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你們是誰!」
常茂冷眼掃過眾人,「日後倘若讓我聽見半個有關於今晚的事.....你們...還有你們的家人!」
聽他說著,把總還有一眾手下頓時嚇得一個激靈。
「就跟他們一樣!」
常茂指著熊熊大火之下,呂家人燃燒的軀體,大聲道,「死無葬身之地!」
「公爺放心!」
把總和兵丁們飛快的叩頭,求饒。
常茂又掃了他們一眼,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
黎明時分,天色微亮,硝煙仍在。
地面上紅色的血變成了黑色,深深的印在泥土當中。
埋著呂家人骸骨的地面微微凸起,像是墳包一樣。
「記住了!」
把總召集手下的弟兄們,鄭重的吩咐道,「誰都不許多嘴!這關乎到咱們每個人,滿門的性命!」
一眾熊兵不說話,但都飛快的不住的點頭。
「走,繼續往南走!」
把總催促手下們,「走走走!」
~~
沒了人犯,兵丁們再次上路。
他們卯著勁兒,可發軟的腿腳卻讓他們的身形顯得格外的跌跌撞撞。
「都打起精神來!」
巴總鼓舞著士氣,「別想昨晚的事兒....要想也想想那些金子!兄弟們,老子跟你們平分....」
突然,把總覺得前方路邊好似有人影閃動。
正納悶間....
嗖嗖嗖!
無數箭雨遮天蔽日,呼嘯而來。
噗噗噗!
趕路的兵丁頓時倒下一片。
緊接著就見遠方,一隊騎兵揮舞著馬刀,疾馳而來。
唰!
把總就覺得眼前刀光一閃,緊接著脖子上一涼。
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頭顱,卻只摸到了自己的脖子。
咚!
身首分離!
~
「到底還是年輕!」
毛驤背著手,緩緩從林間出來。
看著在血泊中哀嚎的兵丁,還有自己那些下了馬,行走在屍體和傷兵之中,面無表情補刀的手下,輕聲開口。
「這種事,怎麼能留活口呢?」
毛驤踢了下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轉頭吩咐道,「都裝麻袋裡,一半人找個地方深埋了,一半人沉江底!」
說完,他掏出一張純白的手帕,用力的擦拭著自己乾乾淨淨的手掌。
~~
紫禁城,依然美不勝收。
乾清宮中,朴不成給朱家爺倆布置好早膳之後,悄悄的退了出去,且掩上房門。
「父皇!」
朱標盛了一碗小米粥,看著一大早就皺眉盯著奏章的朱元璋,開口道,「吃飯吧!」
「嗯!」
朱元璋把手裡的奏摺仍在御案上,趿拉著布鞋坐到了餐桌邊,筷子一卷,把一張餡餅對摺,張口咬下去半個。
「淡了!」
老朱吧唧下嘴,往自己的粥碗裡倒了半碟鹹菜,呼哧呼哧的吃了起來。
「父皇!」
朱標在旁笑道,「御醫說了,吃太咸了對身子不好!」
「太咸?咱看他們是太閒了!」
老朱罵道,「多吃鹽才有勁兒,他們懂個卵呀!」
朱標一笑,也不分辯,拿起一枚雞蛋,輕輕的剝開,放在朱元璋的碗中。
然後,低聲道,「父皇,兒子瞧您的神色,昨晚上沒睡好?」
老朱眼眶微微有些浮腫,嘆口氣道,「能睡好嗎?老四的奏章說,北元哈納出在遼東擁兵二十萬.....」
說著,罵道,「遭娘瘟的,二十萬大兵,咱得弄三十萬人,才能把他們都砍嘍!」
隨即,又是嘆氣,「兵是小事,咱爺們手裡有的是敢打敢殺的好兵,也從不缺能打仗會打仗的好將!可他娘的....」
老朱放下碗,「錢呢?軍餉錢糧從哪來?」
聞言,朱標原本笑呵呵的臉上,也帶了幾分憂鬱之色。
大明建國至今,短短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內,已經發動了五次北征。
一方面確實是大明帝國赫赫武功的象徵,但另一方面,國家凋敝已久,剛從戰亂中走出來,百廢待興。這龐大的軍費開支,壓得他們爺倆已完全透不過氣來。
「父皇....」
朱標想了想,開口道,「凡事都要慢慢來....」
「慢慢來就等於啥也不干!」
老朱喝下最後一口小米粥,雞蛋直接整個兒扔嘴裡,開口道,「你想著積攢錢糧等幾年再打?咱告訴你,那時候你想打,咱們的兵未必想打了!」
「安逸久了,誰願意拼命?」
「再說了,咱不能把蒙元這個難題,留給你們!」
老朱咽下去雞蛋,繼續道,「趁我還活著,要給你們留一個萬無一失,穩穩噹噹的萬年江山!」
「父皇!」
朱標苦笑,「世上哪有不滅的王朝!」
「你小子!」
啪!
老朱給了兒子一巴掌,罵道,「哪有咒自己的?」
朱標再次苦笑,然後想了想,「昨兒原山西布政,戶部侍郎郭恆上了個摺子,倒是讓兒子眼前一亮!」
「那窮酸說啥?」老朱又吃口鹹菜,順順嘴裡的雞蛋。
「他說朝廷應當改制稅收!」
朱標道,「咱們大明立國尚短,雖說在鄉間設置了糧帳,但直隸和浙江福建等地,用的還是前朝包稅的辦法。」
「這麼以來,當地的鄉紳富戶地主,依舊從稅收之中從中漁利。」
「郭恆說官田和民田的稅,要一致!富庶的地方要加收......」
「就好比浙江,那兒的稅本就比其他的地方要高!但是,鄉紳地主等繳納的稅,其實都攤在了百姓身上....」
「等會!」
老朱忽然眼皮動動,沉思起來。
忽然,又咧嘴一笑,「地主有錢呀!」
見他這副模樣,朱標心裡咯噔一下。
剛要說完,就聽殿外傳來腳步。
緊接著朴不成的聲音響起,「皇爺,太子,曹國公來了!」
~~
「臣李景隆,叩見皇上,叩見太子殿下!」
一身蟒袍英氣逼人的李景隆,大步流星從外進殿,行禮叩拜。
「起來吧!」
老朱擺擺手,「吃了早飯沒有?」
「回老爺子的話!」
李景隆上前笑道,「臣早上出來的早,還真沒吃呢!」
「呵!」
老朱笑笑,對朴不成道,「加碗筷來,再讓膳房送一籠包子來,要肉餡的啊!」
朱標也開口,「雞蛋再拿幾個!」
「對對對,還有雞蛋!」老朱又道。
隨即,眼睛打量一番李景隆,「你小子一大早巴巴的過來,不是就為了在咱這混頓飯吧?」
「老爺子您慧眼如炬,什麼都瞞不過您!」
說著,李景隆伸手入懷,而後雙手捧著匣子出來,輕輕放在桌上。
「啥呀?」老朱好奇,伸手打開,「嘶......」
匣子之內,整整齊齊厚厚一摞,銀票!
「這是?」
老朱疑問,朱標已是明白過來,對著李景隆頷首一笑。
「臣先前不是受太子爺的庇護,搗鼓一個天下第一街嗎?」
李景隆彎腰笑道,「眼看要建成了,這是第一筆的收益。臣取了個整數,四十萬兩,孝敬老爺子您還有太子殿下!」
「多少?」
老朱鬍子都顫了,「就那什麼天下第一街,就這老些銀子?你挺能耐呀!」
「都是仰賴老爺子您和太子爺在民間的聲望,各處商人才蜂擁而至!」
李景隆笑道,「臣,其實是坐享其成,什麼都沒做,不值一提!」
老朱愣了半晌,心中暗道,「遭娘瘟的,四十萬銀子?要是再有四十萬,老子還能湊十萬大軍出來,弄死北元那些狗日的!」
隨後,他斜眼看看李景隆,「四十萬?你自己沒留點?」
「臣萬萬不敢!」李景隆嚇得連忙擺手。
「嘖,咱沒別的意思!」
老朱大手一划拉,銀票放在了一邊,「你這.....多多少少自己也留點!」
「臣一切都是您和太子給的,要錢沒用呀!」
李景隆攤手道,「再說這本就是光祿寺的錢,是您和太子的錢,臣怎能私自截留?」
「嘖!」
老朱點頭,欣慰道,「看看,啥叫自家人!這就是自家人!」
說著,對外喊道,「老朴!」
「奴婢在!」
「給二丫頭加....加碟鹹菜!」
「奴婢遵旨!」
「哎呀!」
老朱又看看李景隆,忽搖頭道,「你小子....嗯,不行!你這大功一件,咱得賞你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