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7章 黃金州

  成賢街,河邊。

  老棋民們想和朱姓的老儒生切磋棋藝,不料幾日不見人影。

  不遠處,太上皇弘治站在河堤上,想聽的話都聽完了,沒有繼續下棋的必要,該換一處地方微訪。

  「奴婢聽說,新皇立了新制,准許武勛和藩王子嗣科舉,到朝中做官。」

  蕭敬小心翼翼的稟報,太上皇雖然在宮外,卻比以前更關心朝事。

  畢竟,在宮裡時可以看到疏奏。

  聽到這句話,太上皇弘治最先反應的是,諸公會怎麼辯駁,嚴成錦又拿了魏國公什麼好處?

  一月前,魏國公就請旨要來京城。

  「諸公沒有阻諫?」

  「李公似乎聽了嚴成錦的話……」

  蕭敬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小心翼翼看了左右,感覺嚴成錦能聽到似的。

  算了,還是給太上皇換個話題吧。

  免得傳入此子耳中,吃不了兜著走,此子是君子,十年報仇也不嫌晚。

  「新皇想見您。」

  「厚照還是孝順的,寡人才出宮七八日,就開始掛念寡人了。」

  「新皇讓您從乾清宮搬出來。」

  「……」太上皇弘治。

  可是,聽到蕭敬說厚照要冊封太子,太上皇弘治轉頭,是啊,載堃已經可以冊封太子了,要告祭天地和祖陵。

  是該回宮一趟。

  ……

  房山,南康酒坊。

  嚴成錦勺起一小勺,淡黃色,其上浮著一層薄薄的氣泡,放在鼻頭下輕輕嗅了一口,能聞到清淡的酒香。

  大抵用穀物做的酒糟,多會聞到這種帶著穀物氣味吧?

  這是啤酒嗎?

  他不敢喝,萬一讓這群讀書人做成毒物,又或者釀製酒糠的穀物用料不好……

  「嚴大人,你要賣這個酒?」

  魏國公徐俌勺了一口,稍抿一小口,倒是沒有嚴成錦這般謹慎,說不出來的味道,比起以前的酒有很多不同。

  「國公如何?」

  「……想吐,果然是好酒。」

  眾人:「……」

  「這就對了啊。」嚴成錦道。

  張賢:「???」

  嚴成錦看見徐俌身體沒出現異樣,就知道這酒大抵是能喝的。

  窮苦百姓對酒的口味要求不高,沾點酒味就能喝下去,可以運到兩廣,當然,留在良鄉的工藝還需繼續改善。

  用橡木桶悶到廣東,沒準味道會更好一些。

  王瓊喜歡嚴成錦折騰的新玩意兒,一進一出,鈔關不知能賺多少銀子。

  運輸費銀子,而且釀酒與陽光、濕度有關,嚴成錦命王不歲帶人去廣州建一座工坊。

  徐俌背負著手朝碼頭走去,力役搬運酒桶跟在後頭,眼前十艘大船皆要去廣州府,而上了船,徐俌才發現少了什麼,孫子呢?

  「且慢,莫要開船。」

  「魏國公,過幾日冊封太子,新皇命徐鵬舉留在宮中。」禁衛上前稟報。

  嚴成錦看了一眼遠去的大船。

  過兩日,是太子冊封大典,太上皇應該會露面吧?

  太上皇弘治雖不在宮中,但聽逮捕司衙役稟報。

  這幾日,他微訪京城,在養濟院門前的棋攤上對弈,打聽各地民生。

  准許武勛和藩王子嗣入京讀書,到地方任官,這麼大的事也沒有跳出來。

  首先,應該是認可了自己的輔助能力。

  其次,或許他也覺得此事並非是弊政。

  不知道讓朱厚照給他個首輔噹噹,太上皇會不會跳出來。

  魏國公離開京城,武勛和藩王非世襲子嗣,可以入京讀書的消息也隨之散播。

  皇榜貼在宮門外的紅牆上。

  在京城的武勛子弟,先一步到武子監報名,先前設立的西雍,人數漸漸增漲。

  內閣,值房。

  李東陽把茶包中幾片碎屑倒入杯中。

  「太上皇避開我等數日,太子冊封,定會現身在大典上,諸公有什麼要事,便向太上皇稟報。」

  還能有什麼事?

  自然是朱厚照每日只閱奏四個時辰,沒見過皇帝如此懶惰。

  他們規勸新皇無用,向張太后告狀也無用,只好請太上皇管制。

  但太上皇就像人沉大海,死活找不到人。

  兩日晃眼過去,新皇也不下旨意,禮部只好自行操辦醮齋的器皿,在奉天殿前準備祭台,端上魚肉等祭品。

  這一天,嚴成錦穿著一品仙鶴緋袍,昂頭望著高台上。

  幾日不見的太上皇站在祭台右邊,左邊是皇孫朱載堃,只比祭台高一點,隱約看到腦袋。

  禮部幾次唱喝,指引皇孫跪拜。

  快到十月了,不僅是要告慰天地,也祈求今年降一場瑞雪,來年風調雨順。

  禮畢,百官抬頭。

  李東陽微轉過頭看向謝遷,幾人想起在值房中商議的事。

  於是,諸公衝去高台,向太上皇弘治走去。

  可是太上皇弘治早預料到般,繞著奉天殿一圈,眨眼不見了人影。

  「威武,稍後去坤寧宮收拾衣裳,朕在東宮騰出一間寢殿給你。」

  「是,父皇。」

  嚴成錦看向朱厚照,狐疑:「新皇不去乾清宮?」

  「父皇說朕去乾清宮就起火,不吉利。」

  嚴成錦眼中閃爍,總覺得是中老年夫妻生活不和諧,想要分房睡。

  ……

  海外,茫茫的海霧籠罩一切。

  大船不敢靠得太緊,怕控制不住船帆撞上,但海風極大,即便落下船帆,船速依舊驚人。

  「朝什麼方向走?」

  劉瑾看向旁邊的陰陽官,帶著幾分威脅之意。

  陰陽官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這麼大的霧,完全看不到天象,「小的也不知道了。」

  霧氣連周遭三尺都看不清,更遑論是遠處。

  咚!

  旁邊一艘大船撞擊到了什麼,整個船身猛烈震動一下。

  高鳳仿佛想起來什麼,嘴中喃喃道:「到了!就是這裡,到了啊!」

  船身猛烈顫抖一下,像急騁的馬車忽然被撞停下。

  眾人只覺得天旋地轉,暈乎乎的,一群聽到不懂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從濃霧中傳來……

  「到了?」

  劉瑾雙眸迸發出光彩,嚴大人說的沒錯,這片疆域很大,只要往東航行,閉著眼睛都能到。

  「讓後方停船,別撞上來。」

  氤氳的白霧漸漸散開,青翠的山川映入眼中,密林和灌木一望無際,褐色的石岸上站著嘶吼的人……

  「這裡就是黃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