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欽點北上

  早朝,

  馬文升稟報年終大計的核查,退出回到吏部的隊列中。

  梁儲面色微動,站出來一步,從袖口中掏出疏奏:「陛下,臣深感力有不逮,請乞辭官,吾兒次攄,隨臣一同辭官,懇請陛下恩准。」

  大殿陷入沉寂。

  百官先是僵硬片刻,隨後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爆發嘈雜的聲音。

  嚴成錦錯愕地抬頭,想不到梁儲如此剛烈。

  文官好名聲,社會性死亡,或許會害人性命。

  明朝初到中,朝廷文官風氣秉正,想萬安這樣不要臉的官員屬於個例。

  很多官員,都是要臉的。

  謝遷三人不可置信地回頭,望著梁儲,梁儲直言敢諫,剛正不阿,又極有才學。

  是朝中不可多得的清官,他辭官,乃朝廷的損失。

  最驚訝的是馬文升,上朝時還與梁儲寒暄幾句,想不到他竟意定辭官。

  弘治皇帝微微張著嘴巴,深吸一口氣:「梁卿家不要意氣用事,朕不准,先回府上沐休。」

  梁儲感激涕零,想了想又把疏奏收回袖中。

  才過去幾日,嚴成錦就聽聞梁儲臥病在家,按上一世,梁儲還有二十多年可以活。

  嚴成錦讓汪機去問診,免得陛下怪罪。

  王守仁回府時,卻詫異地看見梁次攄,躲在石獅後。

  「你說人人皆可為將?」

  「不錯,是本官說的,不僅如此,人人亦皆可為聖。」

  「但我身子弱,只會射箭,才學不如王越,怎麼能當將領?」

  「會射藝便夠了,兵法可以研讀,我看你並非愚鈍之人。」王守仁覺得梁子攄有將才。

  這幾日,在武子監。

  聽聞梁次攄開膳前,偷偷去庖房藏饅頭,常以身軀之痛推諉操練,受到輕微責罰哭天喊地。

  往小了說是偷奸耍滑,往大了說就是計策。

  且還不怕死,或許真如老高兄說,是個將才。

  「我想回武子監,可王大人需答應學生,不能過度操練,更不能責罰。」

  梁子攄自知不大可能,卻還是說了出來。

  王守仁面色如常:「本官答應你。」

  嚴府,

  年節近了,不知老爹在邊陲如何,嚴成錦決定修書一封:

  不出三年,朝廷將會進攻韃靼,爹在邊陲可有操練?兒子聽聞,邊陲長城已修至阿拉善,彼時,延綏三邊將安定太平,難以再立軍功,兒想向陛下請乞,將爹調派戰亂頻繁的遼東,爹意下如何……年節將近,爹看到書信時,怕已過了年節。兒已升都御史,不過,此官僅是小小的七卿家了,微不足道,為天下蒼生,為萬事太平,兒還會請乞升遷……閱後,即焚。

  寫完書信時,望向窗外,似乎剛過午時。

  何能堆著笑意:「老爺看了定會高興,小的再給老爺置辦衣物,還有房管事。」

  房管事的工錢,一直在帳房裡,在邊陲也不花銀子,就沒給他寄去。

  嚴成錦命下人,將信送給王越,由王越的親信送到營帳。

  回到新苑喝茶,門子小跑來稟報:「少爺,李府的人請您去一趟。」

  李東陽?

  李東陽避之不及,請他到府上做什麼?

  嚴成錦狐疑地來到李府。

  管家親自將他迎到正堂,沏茶上點心。

  李清娥端著錦盤來:「這是為嚴大人做的儒裳。」

  穿著雪青色的長裙,窈窕的身子引人深思,嚴成錦移不開眼睛。

  李東陽乾咳:「看衣服合不合身,休要亂想。」

  目光始終盯著嚴成錦,怕此子有危險的想法。

  若非女兒懇求,他不會讓此子年節登門。

  「若怕有毒,就留給老夫穿。」

  李東陽看破了嚴成錦的想法,面色不善道。

  嚴成錦愣在原地,思索片刻:「下官試試。」

  拿著月白色的長袍,走入偏房中,不多時,穿著月白色的便服出來。

  「小姐如何知道本官的尺寸?」

  李清娥眸中露出欣喜:「府上長隨說的。」

  李東陽捋著鬍鬚,無情打斷:「拿了衣服就走吧,本官要用膳了。」

  「爹…」

  「無妨,下官還有要事。」

  嚴成錦從李府正堂出來,遇到王守仁和梁次攄。

  「老高兄,在下想讓梁兄回武子監。」

  梁次攄被嚴成錦揍怕了,加之又是二品官員,不敢得罪。

  「此人已退武子監。」

  「在下與老高兄約定,三月後,梁次攄可北上鎮守遼東,還請老高兄准許其回武子監,不再為難。」

  嚴成錦坐上了轎子,淡出兩人視線。

  王守仁看向梁家攄:「老高兄不反駁,便是同意了。」

  武子監,

  王越拿著藤條,教王春三人吳子兵法。

  遼東需要守將,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朝廷派將領並不容易,意味著是一個升遷的機會。

  「大明九邊的將領,老夫比了如指掌,遼東將成為邊陲重鎮之一,此乃大好的升遷機會。」

  韓文三人繞著校場,拼命操練。

  看見王守仁帶著梁次攄走來,大喝:「還不過來。」

  「伯父,次攄今後不必操練武藝。」

  「不操練武藝,如何打仗?!」

  梁次攄對王越心有餘悸,可王守仁竟真答應他,不再操練武藝,每日起身聽王守仁講兵法,夜裡觀星象。

  惹得王春兄弟羨慕不已。

  ……

  休沐結束,百官年節後上朝。

  弘治皇帝堆積了一堆疏奏,全都帶至奉天殿。

  「海南儋州,有蕃船被海風漂泊至廣東新英港口,有番人數十餘輩,皆為安南人。」

  蕭敬扯著嗓子念道。

  弘治皇帝不悅:「這些番人沒有憑證,也想進入大明國境,送還本國!」

  嚴成錦眸光閃爍,隨著南方屯田開墾,土地變多,安南人也偷渡到大明,冒充流民百姓,想分田地。

  蕭敬繼續疏奏:「遼東受韃靼侵擾,今又有大雪,臣朱祐樞懇請免賦三年。」

  三年?

  一年尚且情有可原,三年就有點多了。

  弘治皇帝微微蹙眉,思索著該不該准奏。

  劉健卻道:「陛下,臣以為兩年足矣,三年只會令韃靼人,更覬覦遼東。」

  銀子留在遼東城,會惹來韃靼人。朝廷分撥給遼東的銀子,不在少數。

  「那就免賦兩年,嚴卿家,武子監派誰北上?」

  嚴成錦看向王守仁,只見王守仁站出來:「梁次攄可北上鎮守。」

  梁儲站在大殿中,微微動容:「陛下不可,吾子才入武子監三月,若丟了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