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這應該很難吧?

  一月前,張天祥冒功被曝光後,王守仁去遼東衛所,調查冒功案。

  他不忘宣傳自己的心學,帶回一群對心學崇尚的書生。

  車馬緩緩駛入京城的街道,書生走在車馬兩旁,徒步隨他入京。

  嚴成錦還以為,是李東陽的粉絲。

  畢竟在京城,只有李東陽能有出門就被私生飯貼身護航的待遇。

  直到王守仁從馬車上下來,他才驚覺。

  「老高兄今日沐休?」王守仁微微作揖。

  與在翰苑當值時相比,他似乎開朗許多,不再終日一副求而不得的思索神色。

  嚴成錦道:「本官的身子不舒服,沐休半日。」

  男人也是會來大姨夫。

  激素、智力和情緒都會有變化。

  慎重起見,每當嚴成錦感覺來大姨夫後,就不會寫彈章或議事。

  免得考慮不周,導致制定的計策,有所遺漏。

  「九邊冒功案,你查得如何了?」

  王守仁看向嚴成錦,欲言又止:「九邊情況不妙,在下還有要是,需先入宮面聖。」

  他剛才在馬車上看見嚴成錦的轎子,特意命人停下來,有事相求。

  從九邊帶回的書生弟子,有富貴子弟也有寒門出身。

  在京城落腳,吃住行需要一大筆銀兩。

  王府雖然家財萬貫,但那是父親的銀子,父親本就反感他講學,又怎會接濟他的門生。

  只是老高兄向來慎重,未必肯答應。

  嚴成錦見他支支吾吾,便知道有事難以啟齒:「伯安兄有事便說,在下雖然不會幫忙,但聽聽也無妨。」

  「……」王守仁。

  嚴成錦估計,聖人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這應該很難吧?

  既然如此,就不自尋煩惱了。

  王守仁微微躬身,低頭臉色微紅:「這些書生,為我在九邊講學的追隨者,入京無處落腳。

  良鄉的塌房廂房眾多,可否、可否請老高兄,給他們便宜一些。」

  在大明,書生入京讀書,無異於後世出國留學。

  費用是一筆極大的開支,有人甚至需要積攢幾年

  王守仁出身名門,無盤纏之類的困擾,卻能替書生考慮到這些。

  這廝的腦子,果然細緻入微適合辦案啊。

  嚴成錦看向那群讀書人,道:「本官有個條件,伯安兄答應,我便給最廉平的價錢。」

  「老高兄請講。」

  「安置一個書生,伯安兄便要護衛我十次,先記帳,本官需要時在提取。」

  嚴成錦覺得不虧啊。

  藩王很快就要入京了。

  需要一個有腦子的強力護衛,葉准沒腦子也不強力,牟斌和蕭敬強力,但沒腦子。

  且他們二人,要留守在陛下身邊,不能十二時辰全天候。

  王越?護衛這種事,當然是越多越好啊。

  王守仁司空見慣,甚至早已猜到了。

  畢竟他對於老高兄的價值,只有武力而已。

  「不成問題,那在下便與老高兄約定了。」

  王守仁轉過身吩咐幾句,他自然不能帶著書生入宮。

  一群書生朝著嚴成錦微微作揖。

  嚴成錦讓下人,帶他們去良鄉找謝玉,塌房是謝玉在京營。

  ……

  刑部的衙門,

  熊繍將準備秋後問斬的人,全都找了出來,準備給陛下批紅。

  他升任了刑部尚書,掌管大明司法。

  最大的願望就是執法公正,稅賦均平,助弘陛下得大明盛世。

  「熊大人,下官徹查就九邊冒功案,得了一批新的名單。」王守仁將名單遞過去。

  熊繍翻開看了眼:「本官這就向陛下稟報。」

  「恐怕,下官也要面聖,這次徹查薊州冒功,發現了一宗案子。」王守仁道。

  ……

  紫禁城,東暖閣。

  寒風從殿門外湧入。

  儘管國庫收了一批銀兩,弘治皇帝依舊捨不得用地龍,他命蕭敬燒了一盆炭火,放在御案旁。

  蕭敬蹲在地上,不時翻翻炭火,讓他燃得更旺盛些。

  陛下的體質變化很大,抗寒能力明顯提升。

  只是手僵了,寫不好字,有時需放在炭火旁烘一烘。

  「陛下,張天祥押回京城了,是將其打入刑部大牢,還是交由錦衣衛斬首?」

  熊繍走進大殿中,微微躬身請奏。

  對於張天祥這樣的人,恨不能親手殺之而後快。

  弘治皇帝微微轉頭,看向蕭敬:「朕怎麼記得,答應將張天祥交給了都察院?」

  他記得交給了嚴成錦。

  熊繍卻道:「臣一會兒便命人移交都察院,陛下,王守仁在殿外候見。」

  弘治皇帝微微頷首,示意宣王守仁進來。

  「臣王守仁參見陛下!臣在寧遠發現,遼東的鹽引操控在士紳林魏懷手中。

  官府支鹽給此人,而不支給其他鹽商,致其暗中掌控遼東的鹽價。」

  買賣鹽需要鹽引。

  官府如果多賣某個鹽商多一點,這個鹽商就會獲得大量的利潤。

  而鹽引,又分為常股和存積兩種。

  那些拿著常股鹽引的商人,一兩年都兌換不到鹽,鹽引在手中根本無用。

  存積鹽引馬上就能換到,遠比常股快。

  故而,存積鹽引比常股鹽引更貴。

  弘治皇帝放下狼毫筆,想不到遼東又牽扯出貪腐之事。

  「王卿家查出來了,與哪位官員有關?」

  王守仁深深地看著弘治皇帝:「寧壽侯和建昌伯!」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氣,許久沒看見這兩人了,王守仁不提,他也懶得問。

  蕭敬知道陛下要問什麼,率先上前一步,忐忑道:「那日去良鄉看銀山,寧壽侯和建昌伯沒回府,失蹤了。」

  這兩個貪財的人,看見銀子就走不動路。

  可是良鄉的銀礦,裝箱帶回了戶部,兩人沒道理留在良鄉。

  「兩個大活人,怎可能失蹤,調遣五城兵馬司的官犬,把人給朕找出來!」弘治皇帝怒道。

  「此事,且先別讓皇后知道。」

  皇宮外,牽著官犬的衙役搜尋大街小巷。

  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徐勇,騎著大馬,牽著一隻大黃狗挨家搜索青樓。

  「先搜青樓,跟鴇母說十幾年來,從沒給過銀子的客人,她們便知道是誰了。」

  「是大人!」

  順天府和五城兵馬司衙門接到青樓的投訴不少。

  張家兄弟不上朝時,喜歡蹭青樓,看藝伎吹拉彈唱,蠶豆連吃帶拿,從不給錢。

  徐勇接到鴇母報案也無可奈何,總不能鬧到陛下那兒去。

  便給幾兩銀子打發走了。

  嚴成錦從李府回來,看見五城兵馬司似乎在抓人,「徐大人,京城可是出現了重犯?」

  上一回,五城兵馬司出動,還是抓白蓮的時候。

  若京城出現逆賊,他打算找牟斌多要幾個錦衣衛。

  徐勇躬身恭敬道:「張家兩位爵爺碰了鹽政,逃之夭夭,陛下下旨抓捕,京城並無暴亂,嚴大人不必擔憂。」

  張家兄弟出海真是時候……

  嚴成錦假裝不知,坐上轎子回府。

  半個時辰後,徐勇入宮稟報,「陛下,官犬也找不到人。」

  弘治皇帝嗔怒:「兩個大活人,還能跑到海外不成!」

  「據探子報……寧壽侯在良鄉船廠買了一艘漕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