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紅糖和甘蔗,嚴成錦讓王不歲,把京城的蜂蜜、甘蔗也全買下來。
先壟斷,再推新。
外地運糖來,還需一段時間。
嚴成錦正命人將白砂糖,裝進大瓦罐里。
王不歲看到這些糖時,眼中閃爍著光芒,「少爺,咱敢打包票,就算陛下,也沒見過這麼白細的糖!」
京城用的糖多為紅糖,不僅有渣滓,還有一股淡淡的臭味。
就算是這樣,一般的百姓也買不起。
白砂糖亮晶晶,比精鹽還好看十倍,最重要的是,聞不出味道。
王不歲從沒見過這麼好的糖,還以為是大鹽粒呢。
「少爺,要賣多少銀子?」
良鄉商會正缺銀子,工坊里的工錢要發,要交稅銀,採辦生絲等材料。
六萬兩銀子,買三萬匹生絲,就沒了。
三日下來,
京城的紅糖,售罄一空。
酒樓和客棧用完了儲備的糖,才發現買不到糖了。
士紳們罵罵咧咧,連誰把糖全買完了?真他娘的闊氣!
壽寧候府,
張鶴齡喝著玉米粥,剛入口便覺得不對勁:「呸!怎麼不甜?」
玉米粥加一點紅糖,已成為大戶人家享用的膳品。
管家愁著臉道:「老爺,京城的糖,全賣完了,連飴糖都買不到。
那些賣糖葫蘆的,好幾日沒出攤了,買不到糖。」
冰糖葫蘆,就是將山楂浸泡在熬好的紅糖中。
張延齡美滋滋地喝著粥,這粥是哥哥家的,不要銀子,「哥,沒糖也好喝,你不喝就倒給弟弟。」
張鶴齡一巴掌便呼過去:「狗一樣貪心的東西!住在我府上,吃我的,喝我的,還惦記著我的。」
張延齡委屈地把粥喝了下去,又把鍋里的勺起來,趁張鶴齡發呆愣神,趕緊多喝幾口。
張延齡疑惑:「能將京城的糖,全部買下來,難道是周家?」
糖比米還貴,能將京城所有糖買下來的人,定有很多銀子。
管家道:「聽說,是嚴成錦。」
嚴成錦?
張鶴齡嘀咕一聲,放了點鹽,喝粥。
劉府,
早膳,劉健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糖醋鯉魚,早膳吃米飯,這樣能撐到午時不餓,隨時可聽候陛下召見。
「今天的糖醋魚,怎麼只酸不甜?叫庖廚來。」
不一會,庖廚緊張道:「老爺,京城買不到糖。」
京城賣糖的商鋪,大大小小的商鋪上百家,剛過了冬天不久,正是絞糖的時候,怎會沒糖?
劉健滿臉不信,怒斥:「滿京城的糖去哪兒了?」
「小的也不知道,知道老爺愛吃糖醋魚,小的還去客棧和酒樓問了,如今整個京城,真買不到了啊。」庖廚為難道。
紫禁城午門外,王不歲戰戰兢兢讓力役搭建起高台。
這裡不是宮中,卻也算是百姓的禁地。
在這裡被禁衛抓住,沒準會關進大牢,判尋釁滋事罪。
可王不歲有什麼辦法呢,嚴少爺非要他來賣白砂糖,一般的百姓買不起,去菜市場賣無用。
午門正是達官顯貴出入的地方,要下朝了,王不歲抓住時機,催促力役趕緊支棱起來。
四個錦衣衛過來,為首的百戶斥責:「皇城禁地,你叫賣便罷了,還敢在這裡搭台,想吃牢飯嗎?!」
皇城禁地,不得喧譁。
王不歲卑躬屈節:「官爺,是我家少爺叫小人搭的。」
錦衣衛歪嘴冷笑,逮到個不怕死的:「你家少爺是誰?一併抓起來!」
嚴府家規,為尊者諱,凡是不可報出少爺名諱。
王不歲急了,報了少爺的名諱,沒準今晚就得死,不報就算關進大牢,還能多活幾天。
可這白砂糖還如何賣?
「咱少爺是朝廷大官,老爺是邊陲的侯爺,只能說這麼多,不能再說了!」王不歲咬咬牙道。
那幾個錦衣衛樂了,為首的錦衣衛揮手道:「來人,將他給我抓起來!台子拆了,動作麻利點,
這些白砂糖,哥幾個分了,一人一缸。」
王不歲跺了跺,急了:「告訴你們,咱少爺你們惹不起!」
為首那錦衣衛聲音帶著幾分促狹:「你家少爺是誰啊,本千戶一併抓了他。」
王不歲啞言,他不敢說。
「本秀才知道啊,他家少爺是嚴成錦。」
朱厚照從人群中擠出來,喜滋滋道。
為首那錦衣衛面色僵硬,下意識地退後半步,在錦衣衛衙門當差,誰不知道嚴成錦?
甚至比其他衙門的人,知道的還要多。
被嚴成錦彈劾的九卿,不是致士,就是被貶。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後怕。
王不歲暗自捏了一把汗,少爺,不怪我,不是小人說的啊。
幾個錦衣衛從後怕中反應過來,見了朱厚照,忙求饒:「殿下,咱們也是公事公辦,您要作證啊。」
朱厚照笑嘻嘻地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滾了。
走到白砂糖的大缸旁,王不歲忙討好道:「殿下,這是白砂糖。」
朱厚照抓起一把塞進嘴裡,看得王不歲一陣肉痛。
「好甜,配上本宮的米花肯定好吃。」朱厚照想到這裡,嗖一下跑沒影了。
王不歲開始扯著嗓子吆喝:「有糖賣!」
一嗓子喊開,許多人圍了過來,宛如戲台要開唱一般,極為熱鬧。
百姓門看到雪白的砂糖,沒人敢上來問價錢。
問了也買不起。
王不歲想賣的人不是他們,是京城的士紳和酒樓客棧的掌柜。
下朝了,許多官員陸續從午門出來。
京城三天沒有糖售賣,聽聞有人賣糖,戶部的幾個主簿便湊了過去。
嘖嘖稱奇,好白淨的砂糖!
一個戶部主簿抓起來一把,心動道:「這糖多少銀子?」
王不歲笑道:「四兩一斤,十兩三斤,大人先嘗嘗?」
劉健從眾人身後伸出一隻手,抓取一撮放進嘴裡,死死盯住那罐糖:「好糖!」
嚇得戶部幾個主簿連忙避讓開,躬身行禮,騰出位置來。
劉健問道:「這糖是如何做出來的?」
王不歲愁了:「小的也不知道。」
「混帳!這是當朝首輔劉大人。」周彧嚇唬他道,他也想要這白砂糖的方子。
望著眼前的小老頭,王不歲跪了下來:「就是陛下來了,小人也不知道,這是嚴大人做的。」
透露一個姓,應當不算違規吧?
劉健眸中放光:「嚴成錦?!」
王不歲面如死灰,這樣也能猜出來,更重要的是,他看見嚴成錦站在劉健後頭。
嚴成錦道:「正是下官,明日在良鄉衙門舉辦官賣,就賣這白砂糖的方子。」
官賣,就是拍賣會。
別看後世的小說,寫各種拍賣會拍出天價。
實際上,在大明舉辦拍賣會,卻是頭一回!
大明之前,並沒有拍賣會。
朝廷抄了官員的家,查抄的書畫古董需要出售,就去找牙行估價。
牙行估價的同時,替朝廷找好買家,不存在競價的過程。
士紳想賣物品,也是通過牙行,牙行估價後,再找買家。
嚴成錦深知,拍賣行後面的巨大利潤,五千兩能抬高到五萬兩。
一個尋常物品,也能賣出天價。
適合空手套白狼。
干拍賣那一行,最重要的,是手裡有貨。
白砂糖的方子,他打算六千兩起拍,不知能賣到多少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