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能還沒去,便有些得意道:「少爺,程家的少爺好像落榜了,你看那邊。」
嚴成錦微微抬頭,瞧見程子堂失魂落魄,從人群里擠出來。
落榜就要再等三年。
程子堂三年前便準備要考,可為了避他,等了三年,如今再等就是六年了。
「程兄落榜了?」
嚴成錦出現在程子堂身後,程子堂聞聲有些驚訝,如夢初醒般回頭:「大人,學生考上了。」
看了榜單後,會有短暫的極度興奮或極度痛苦。
在這等情況下,會做出反常的事情。
嚴成錦有些理解他。
片刻之後,何能小跑回來,笑呵呵道:「少爺,小宋師傅和謝少爺都登榜了。
謝少爺還考了解元!」
嚴成錦有一丟丟意外,謝丕的功底果然深厚,折騰了幾個月理科,還能考上解元。
「宋景呢?」
「小宋師傅……考取了第五名!」
考上了就是舉人老爺,今後不能再叫小宋師傅了,要改口叫老爺。
何能心中極為高興。
「還成,沒落榜就好。」嚴成錦坐上轎子回府。
……
謝府,
謝遷抱著兒子喜極而泣,兩行清淚,再也止不住了,哽咽哭嚎著:「爹還以為你考不上了,不成想,你如此爭氣……」
謝丕眼淚落下來道:「還得感激嚴大人,押中了兩道策題。」
「感謝他做什麼?他和太子押中的題,陛下早就改了。」謝遷抹乾眼淚,回過神道
謝丕搖搖頭:「孩兒說的是,改了之後,又押對了兩道。」
謝遷頓時傻眼了。
莫非王華鬻題了不成?
不可能,王華對嚴成錦那小子也頗有成見,就算餵狗,也不會鬻題給他。
「香靈,明日陪你娘去白雲觀上香。」
謝丕看向姐姐投去求助的目光。
謝香靈會意,不露痕跡地問:「爹,咱們家受了嚴大人的恩惠,不登門拜謝嗎?」
「不去!休要再提!」
謝遷瞪了愛女一眼,一本正經道:「若陛下知道此子又押中了,定會不喜。
且此子慎重異常,定也不想提起。」
謝丕話到嘴邊,只好作罷。
曾府,
曾鑒笑得老臉通紅,愈發覺得,收了這個弟子是正確的決定。
考上順天府第五名,極為不錯的名次了。
「為師替你擺家宴吧。」
「多謝恩師,學生想回良鄉了。」
宋景在京城逗留了十日,良鄉還有許多項目,還有理科的課程,要落下不少。
謝丕來府上尋他,赴謝府的宴席。
理科教父宋以賢。
算起來,宋景是他的恩師,但又是同年。
「謝過謝兄好意,今日,我便打算回良鄉。」
謝丕想了想,決定與他同行。
消息很快傳回了良鄉。
宋總工考上了舉人,流民們紛紛道賀,值得一提的是謝丕,考上上順天府解元。
胥吏和流民子弟熱血沸騰,仿佛看到了幾年後的自己。
他們不知道的是,謝丕非胥吏子弟,而是當朝內閣大臣謝遷之子。
只是對良鄉的理科感興趣。
並非衝著可以參加科舉的名額。
不過,宋景和謝丕都未拆穿。
……
東宮,
朱厚照被廷杖後,老老實實躺在床上。
楊延和怕耽擱了學業,來到榻前親自授課,朱厚照跑不了,只好聽他念叨一整日。
「楊師傅,你這般讀下去,會加重本宮的病情的。」
楊廷和黑著一張臉,正色道:「夫子有雲,一日無書,百事皆廢。
殿下休要再胡鬧了,臣開始講下一課,殿下且聽好。」
太子受了「重傷」,哪兒都去不了。
如今上一個時辰,等於平時上兩天的效果。
他不僅要講,還要加班加點的講。
將這段時日太子缺的課,一口氣全都補回來。
朱厚照天生精力充沛,夜裡睡了一夜。
如今想睡也睡不著,只好聽著楊廷和念。
「殿下,嚴大人來了!」
朱厚照眼中放出精光:「楊師傅,本宮召嚴成錦有要事,今日且先這樣吧?」
能有什麼要事,分明是太子推脫的說辭。
楊廷和道:「想必也不會太久,臣在一旁等著就是。」
聽說太子臥病了,嚴成錦走進東宮的寢殿,瞧見朱厚照躺在床上,楊廷和在一旁靜候。
「殿下召臣來,有何事要商議?」
朱厚照扯著嗓子嚷嚷道:「本宮要出宮,你快幫本宮想想辦法。」
嚴成錦看了看黑著臉的楊廷和,疑惑地問:「殿下莫不是看不見楊大人?」
竟當著他的面密謀出宮,太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楊廷和乾咳了一聲,以示威嚴。
朱厚照卻提醒:「楊師傅快去向父皇告狀吧。」
「……」嚴成錦。
這廝定是想讓楊廷和去找陛下,這樣一來,就把他支離東宮了。
聽說,挨了廷杖後,朱厚照一直躺在寢店中。
暫時不能作死了。
張皇后雖心疼,卻也知道教導太子,才是重中之中,不敢幹涉。
楊廷和眼睛看向他處,精明如他,自然知道太子殿下要玩什麼把戲。
他若去了奉天殿,太子後腳就把東宮大門關上。
朱厚照若無旁人:「老高,宋景可是奪得了解元?」
「未曾,只是順天府的第五名。」
「真不爭氣,早知如此,本宮就親自教導他了。」朱厚照咬著牙,氣哼哼地道。
嚴成錦發現,朱厚照召他來就是解悶的,楊廷和在旁邊,等得極不耐煩。
「臣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朱厚照急了:「老高,你把楊師傅一起帶走。」
嚴成錦還沒走出大殿,便聽見後頭楊廷和講學的聲音。
回到府上,
正堂里多了一些木箱和布匹綢緞,嚴成錦看向春曉,詫異道:「何人送來的?」
「回稟少爺,是曾大人和謝大人。」春曉輕聲回應。
嚴成錦退到幾步後,命何能打開一看。
「少爺,是一些字畫。」
何能從木箱裡抽出幾幅字畫,攤開來看落款,字不值什麼銀子。
唯獨有一幅畫,乃是明初名家王蒙的太白山圖。
還值一些銀子。
「掛到老爺房裡去吧。」
老爹喜歡收藏字畫,以前家境清貧,收藏的字畫大多沒有名氣,如今全換了。
次日清晨,霞光初露。
嚴成錦鍛鍊過後,吃過早膳準備上朝。
此時,宋景大步走進院中,有些慚愧道:「大人,良鄉的理科,只怕辦不下去了。」
「為何?」
謝丕考上了順天府的解元後,在良鄉被傳成了雞湯,成了「魚躍龍門」的榜樣。
人言越傳越瘋,皆以為謝丕是胥吏子弟。
頓時,來良鄉學理科的人成倍增加。
如今,僅靠良鄉船廠空置的一間屋舍,壓根容納不下如此多人。
嚴成錦思索片刻。
理科講學,不可一直在船廠的草房中。
想宣揚開來,還得開辦一座理學院,如此一來,理科的各項課目才會成體系。
良鄉乃是大明的義鳥,未來的北直隸商業重鎮,怎可沒有學府。
眼下正是理科興起之時。
西方的科學發展,恐怕已經有了雛形,想不被超越,還得再加快一些才行。
想了想,便命人去把王越請來。
不多時,王越笑呵呵走進來:「賢侄有何事?」
「下官想在良鄉辦一座理學院,就由王大人來擔任院長如何?」
選王越自然有諸多考慮。
王越為人精明謹慎,有十萬人以上的管理經驗。
其次,王越有花不完的銀子,研究經費什麼的,就不用愁了。
王越怔了怔,片刻後,受寵若驚的笑道:「賢侄抬舉老夫,
不過,這等差事,不是老夫吹牛,還真沒有比老夫更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