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成錦一頭霧水。
朱厚照得意的將聖旨收了回去。
嚴成錦忍不住問:「陛下為何會給殿下聖旨,王守仁呢?」
「父皇正在宮裡選嬪妃呢,王守仁那個傻子被本宮趕回家了。」朱厚照手舞足蹈:「本宮就說過,狗皇帝也愛美人,父皇在宮裡選嬪妃呢。」
愛你個頭!
張懋早就聽不下去,長嘆一聲,走開了。
嚴成錦皺眉:「殿下,不覺得奇怪嗎?」
「老高你什麼意思?」朱厚照勃然大怒。
「陛下為何會變成如此?實在太匪夷所思,只恐陛下得了抑鬱之疾。」
「老高,你又不是大夫,如何知道?」
…………
乾清宮裡,
鐘鼓之樂響起,宮娥在殿中翩翩起舞,御案上擺著錦衣玉食。
弘治皇帝穿著寬鬆的紗衣,衣衫不整,身前露出一片,鬢髮也不梳,就這麼垂下來,慵懶得有些痞氣。
李東陽和劉健等人俱都站著一旁,哀然長嘆。
陛下何時這般放縱過自己?
弘治皇帝全神貫注,手下筆走龍蛇,噙著笑意:「朕要納妃,先納十人,你們覺得如何?」
劉健等人大驚失色:「請陛下以國事為重!」
弘治皇帝哈哈哈大笑,是那樣的放蕩不羈,站起身來:「朕登基之初,不願納妃,你們一人接著一人彈劾朕,如今朕要納妃,你們卻又不許。」
李東陽面色慌張,陛下這究竟是怎麼了。
弘治皇帝揚天大笑後,依舊滿臉笑意,滿面春風:「朕如今才發現,王越的詩寫的好!
美哉四時之景也,吾何可以不樂乎。
朝五斗,暮百壺,醉而醒,醒又沽,
旁人道我好飲酒,若我豈是真酒徒。
我也不荷劉伶鍤,我也不挑黃公壚。
我也不是奇男子,我也不是賤丈夫。
用則兼善於天下,舍則困守於窮廬。
聖賢之訓乃如此,不義富貴安足圖。
偶然吟罷髮長嘆,明月滿庭清興孤。」
吟完這首詩,弘治皇帝看向李東陽,含笑道:「李卿家,你的詩,太悶了。」
李東陽心急如焚,陛下這究竟是怎麼了,竟性情大變,還說起納妃來。
蕭敬不敢吱聲,站在一旁,那夜陛下在奉天殿坐了半夜,忽然放聲大笑,換去冕服,只穿這一身輕薄的紗衣。
還要看宮中伶妓跳舞,命膳房做山珍海味。
起初他還以為是陛下悶了,誰知,這簡直是瘋了啊。
李東陽和蕭敬偷偷交頭:「皇后呢?」
「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了。」
弘治皇帝高聲:「朕要選妃,民間有出眾的秀女,皆可入宮選嬪,朕昨日就吩咐了,為何還不來?」
蕭敬連忙道:「陛下,來了來了。」
幾十道裊裊依人的倩影,秀女們輕輕地踏著蓮步,走進殿中,所穿衣裳宛如七仙女一般,各有特色。
唯一相同的是,皆長得如同出水芙蓉,清新秀麗,萬里挑一。
弘治皇帝背負著手,緩緩踱步,走到秀女跟前,來回挑選起來。
「皇后駕到!」
李東陽終於鬆了一口氣,劉健渾濁的老眼亮起來,眾人皆看向殿門。
張皇后滿臉威嚴,不急不緩地走入殿中,淡淡道:「陛下,這是為何?」
弘治皇帝笑容可掬:「朕想納妾,皇后以為如何?」
張皇后臉上依舊留著淚痕,寬慰他道:「陛下想要廣布雨露,臣妾自然不該多說些什麼,只是……」
「那就好,還是皇后體諒朕。」弘治皇帝打量著秀女,不為所動。
百官無奈,連張皇后來也無用了。
紫禁城外,
嚴成錦和朱厚照正趕回宮中,進了午門,朝著乾清宮去。
只見大臣們手足無措地站在殿外。
「娘娘,嚴成錦和朱厚照來了。」
張皇后從乾清宮裡走出來:「嚴卿家,本宮有話要與你說!」
這位張皇后,與張家兄弟截然不同,仿佛將張家兄弟的智商全吸收了一般,並不傻,讓他有些忐忑。
到了殿外的廣庭,侍衛守在四周。
張皇后道:「本宮聽說,陛下是聽了你整飭京營的諫言,才變成這樣!」
嚴成錦躬身行禮:「臣有不辭之罪。」
許久不見張皇后說話,他微微抬頭。
張皇后托起他的手:「本宮與陛下共枕十餘年,心知陛下此刻,定然痛苦萬分,納妃非陛下本意,但本宮又不知如何寬慰,內閣三人也無用,你能覺察京營之弊,定有過人之處,本宮想懇請你,去勸一勸陛下。」
張皇后竟肯放下面子來求他,十分難得。
嚴成錦仔細推敲一番,隨後道:「皇后娘娘謬讚了,臣只是普通人,更不擅說辭,不過,倒是可以試一試,還請娘娘,不要將全部希望寄托在臣身上,臣心中難安。」
「有本宮在,你放心去做便是。」
張皇后命李東陽等人都出來。
嚴成錦邁入寢殿,眼前一幕,讓他心神一震,看到弘治皇帝穿著長長紗袍,在幾個秀女前,來回端詳。
風流倜儻,放蕩不堪,與昨日賢君的形象,判若兩人。
弘治皇帝看見嚴成錦,和藹一笑:「嚴卿家不是最喜歡免死金牌嗎?要多少,朕賜給你。」
小太監端著托盤,裡頭有十五塊免死金牌。
嚴成錦看了一眼,暗暗把數量死死的記在心裡。
陛下真摳啊,宮中還有那麼多,自己每次要一塊,就要求爺爺告奶奶。
「臣不要。」
弘治皇帝饒有興致:「哦,為何啊?」
嚴成錦跪伏在地上:「陛下今日能隨意賜給臣,他日也能隨意收回,臣雖然愛免死金牌,但失去了豁免死罪之用的免死金牌,不過是一堆廢鐵,並無卵用。」
弘治皇帝冷笑:「免死金牌乃皇家信物,如此中傷,不怕朕降罪嗎!」
「怕!」
「陛下,臣有一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弘治皇帝漫不經心:「朕知道,是皇后讓你來勸朕,回吧,朕最不想見你。」
嚴成錦的心好痛,竟被如此嫌棄,原來心痛的感覺是這樣的,應了一聲,起身出了寢殿。
張皇后急忙上前:「陛下如何?」
嚴成錦躬身:「陛下說,最不想見的人便是臣,臣慚愧!」
李東陽長嘆一聲:「京營之事,因你而起,陛下不想見你,也是正常。」
嚴成錦心裡委屈,明明是因王守仁而起,他不諫言,又怎麼有這等事?
「還請給臣三日時間,臣有七成把握讓陛下回心轉意。」
李東陽翻了個白眼,三日時間,嬪妃都選完了。
張皇后眸中生盼:「嚴卿家有何想法,不坊說出來,與諸位卿家一同商議。」
「臣還沒想出來。」
「…………」張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