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本該是草長鶯飛、繁花似錦的景象。
然而在大明與韃靼的邊境之處,卻只有無盡的肅殺與緊張。
錦州城,這座橫亘在戰略要衝的堅城,猶如一位孤獨的守護者,默默承受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在韃靼營地之中,韃靼主帥帖木兒·脫脫遙望著錦州城的方向,雙眉緊緊鎖成一個川字,內心滿溢著懊惱與不甘的情緒。
他原本滿心以為,憑藉己方的兵力與優勢,能夠輕而易舉地將錦州城拿下。
可誰能料到,這座城池竟似銅牆鐵壁一般,給予了他們極為頑強的抵抗,致使己方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
「明日,務必加大攻城的力度,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攻破錦州。
若不然,我們將會陷入到極為被動的困境之中。」
他向著麾下的一眾將領下達了極為嚴厲的指令,那聲音猶如洪鐘,在營帳中迴蕩。
眾將領齊聲領命。
他們的眼神之中透露出對明日攻城之戰的決絕與狠厲之色,仿佛一群即將出籠擇人而噬的惡狼。
此時,為張天祥送信的張赫恰在韃靼將軍的大帳之內,他硬著頭皮說道。
「將軍,我家少主竭盡全力也僅能拖住三日。
倘若三日內無法拿下錦州城,將城內的神機營及徐志道等人斬殺,我張家倒賣軍械等戰略物資的消息傳回京城,我張家必定會被治罪。
如此一來,日後大汗所需要的諸多物資可就難以運送到關外了。」
帖木兒·脫脫本就因三萬大軍猛攻了整整一日,卻依舊未能攻克錦州城而煩悶不已。
此刻又聽到張赫這般言語,心中的怒火騰地一下便燃燒起來。
他怒目圓睜,呵斥道。
「用不著你在這兒催促,你們如今不過是我們韃靼的一條走狗罷了。
即便不通過你們,頂多我們繞些遠路前往大同那邊去採買所需之物。
可你們張家卻必定會落得個被誅九族的下場。你在此處跟本將軍這般叫嚷,是何居心?」
張赫聞聽帖木兒·脫脫的話,臉色瞬間漲得通紅,猶如被烈火灼燒一般,眼中也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怒色。
然而,他心中極為清楚,此刻若是與韃靼將軍徹底翻臉,對自家而言絕無半分好處。
於是,他強自壓抑著內心的憤懣,勉強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說道。
「將軍還請息怒,我也僅僅是傳達我家少主的意思。
錦州城的防禦的確堅固難攻,這是我們之前未曾預料到的。
但我們雙方合作多年,利益相互交織,如今面臨這般局面,仍需我們共同謀劃應對之策才是。」
韃靼將軍冷哼一聲,充滿鄙夷地說道。
「你們漢人向來狡詐多端,誰能知曉你們是否真心與我們合作。
這錦州城的抵抗力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預期,你們此前提供的情報根本就不準確。
你們不是聲稱此處皆是些老弱病殘之輩,那個所謂的監軍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嗎?」
張赫趕忙解釋道。
「將軍,本以為徐志道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但是沒想到他的到來給錦州城的防禦部署帶來了諸多變動,我們對此也是始料未及。
不過我家少主已然在後方竭盡全力地周旋,只要能夠成功拿下錦州城,日後我們之間的合作必定會更加緊密無間,為大汗帶來的益處也會愈發豐厚。」
帖木兒·脫脫眼神之中依舊滿是懷疑與憤怒。
他猛地伸出手掌,用力地拍在桌子之上,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桌上的酒盞都被震得跳動起來。
「你這狗東西,莫不是在故意戲耍本將軍!
都是因為你的情報有誤,而致使我大軍的戰事遭受挫敗,你張家休想出一個活口!」
帖木兒·脫脫沉默片刻,眉頭皺得更緊,隨後緩緩開口說道。
「哼,姑且再試兩日,若是依舊毫無成果,我們自會另做其他打算。
但你們張家最好在心中默默祈禱能夠順利攻克錦州,否則,你們的下場必定會悽慘無比。」
張赫唯唯諾諾地應承下來,可他心中卻暗暗擔憂不已。
他深知韃靼人並非全然可信,而自家少主在這場危險至極的博弈之中已然陷入絕境。
倘若此番不能成功,張家在大明與韃靼之間將徹底失去立足之地,等待他們的必將是滅頂之災。
必須要早作打算,需趕緊給少主去信一封。
今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北京紫禁城暖閣內,氣氛壓抑得仿若能令人窒息。
朱祐樘滿臉怒容,額頭上青筋暴起,龍袍的衣擺隨著他盛怒的身軀微微顫抖。
他的目光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掃視著殿堂內噤若寒蟬的一眾臣子,厲聲呵斥道。
「遼東都司的掌印指揮使是幹什麼吃的?
朕將二十五衛,整整十五萬的兵力交予他。
竟能讓韃靼悄無聲息地潛入三萬人馬,簡直是荒謬至極!」
朱祐樘在御案前來回踱步,每一步都似帶著千鈞之力,震得地面都仿佛微微顫動。
「朕每年撥付大量的軍餉糧草,難道就是為了養一群無能之輩?
他們的職責何在?
邊防的巡察、預警的體系,難道都形同虛設?」
他的聲音在暖閣內迴蕩,震得房梁似乎都嗡嗡作響。
臣子們皆低著頭,不敢直視皇帝的威嚴,身體如篩糠般瑟瑟發抖。
朱祐樘繼續質問底下群臣。
「朕的神機營,朕寄予厚望的學生都在錦州被韃靼人圍著。
成國公世子與諸多勛貴子侄也都在錦州,就連劉閣老的嫡孫也在錦州城。
那是城破,朕屆時該如何向他們的家族交代?」
孔聞韶一個眼神划過,兵部侍郎於度青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戰戰兢兢地說道。
「陛下,臣以為,韃靼此次或是採用了極為隱蔽的行軍路線,又趁我軍換防之際……」
話未說完,朱祐樘便怒目圓睜,打斷道。
「換防之際?這便是理由?邊防之事關乎大明的安危,豈容有絲毫懈怠與疏忽!」
朱祐樘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怒火,可聲音依舊帶著凜冽的寒意。
「即刻傳旨,責令遼東都司徹查此事,相關責任人必須嚴懲不貸。
同時,著兵部商議增兵援錦之策,絕不能讓錦州城陷入敵手。
速調周邊衛所兵力,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解錦州之圍,救出朕的神機營將士以及眾勛貴子侄!
若有差池,爾等皆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