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末將這就滾!」
他們慌忙應聲,連滾帶爬地退出了營帳,不明白為何今日的局勢會如此急轉直下。
朱祁鎮怒火無處發泄,揮手把桌上的奏摺掃落一地,他站起身來,怒氣沖沖地在營帳內來回踱步。
帳內一片死寂,只有他沉重的腳步聲和偶爾的怒吼迴蕩。
成敬退到主子身後,朱祁鈺笑而不語,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親手斟了一杯茶,雙手捧上遞給朱祁鎮。
「陛下勿要過於憂心,微臣無論如何都會護住陛下的安危,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朱祁鎮的怒火被這番話稍稍平息,接過茶杯將茶水一飲而盡,然後重重地將茶杯放回桌上,抬眼看向他。
「朕聽說,朕不在的這段日子裡是你掌天子寶印,監國輔政。」
朱祁鈺垂下眼,終於是要來了。
「微臣起初聽聞陛下被瓦剌俘虜,心中大驚,立刻召集了朝中重臣商議對策。陛下乃國之根本,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大明江山豈不危矣?微臣雖不才,卻也深感責任重大。」
「微臣只是擔憂陛下的安危,若非如此,微臣豈敢擅自掌天子寶印。再加上眾多朝臣的力挺,微臣才得以暫時執掌朝政。可微臣的心可是一直掛念著陛下,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偏離。如今陛下安然歸來,微臣自當交還寶印,退位讓賢,還政於陛下,一切聽從陛下安排。」
朱祁鈺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誠懇,幾分無奈,聽地讓人心生憐憫,許久未聽頭頂上的人發話,不禁有些忐忑。
他的話說錯了嗎?他早就斟酌了每一個字,每一個詞。一旦說錯話,就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朱祁鎮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起來吧,朕知道你的心思。」
朱祁鈺站起身來,面露感激,從袖中拿出天子寶印,遞上給朱祁鎮。「陛下,微臣自知能力有限,但為了大明江山,不得不勉為其難。如今陛下安然無恙,微臣自當歸還寶印,還政於陛下。請陛下明察,微臣所做一切,皆是為了國家社稷。」
朱祁鈺深深鞠了一躬,恭順之態地無以復加。
「陛下,微臣自知在位期間,或有疏漏,或有不周,但微臣之心,日月可鑑,絕無半點私心。如今朝政已穩,微臣懇請陛下明察秋毫,對微臣過往的功過是非,給予公正的評判。」
「好了,朕不是再問責你,你做的已經足夠了。朕知道你忠心耿耿,只是時勢所迫,你不得不做出一些艱難的決定。」
朱祁鎮接過寶印,放在手裡掂了掂,「若是沒有皇弟你的鼎力相助,朕恐怕難以重登皇位。你我兄弟之間,無需多言,朕心中自有分寸。現在,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那些在朕被俘期間,企圖篡位的亂臣賊子。皇弟,你可願助朕一臂之力?」
朱祁鈺猛地抬起頭,倒吸一口冷氣,「陛下為何會想到清算這些亂臣賊子?他們雖有不軌之心,但畢竟也是朝中重臣,若是一舉剷除,恐怕會引起朝局動盪,人心不穩。」
「臣以為,應當區別對待,對於那些罪大惡極者,自當嚴懲不貸;而對於那些被蒙蔽、一時糊塗者,或許可以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直視朱祁鎮,「陛下,您意下如何?」
朱祁鎮忽然朗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朕就知道你不會讓朕失望。朕的皇弟,你的心思朕明白,你擔心朝局動盪,人心不穩。但朕必須讓那些亂臣賊子知道,皇權不容侵犯,朕的皇位不容覬覦。」
「朕可不是傻子,他們不是打著割地賠款的旗號要換朕嗎?簡直是荒謬至極!朕的江山豈是他們可以隨意交易的?朕要讓天下人知道,朕的皇位是天命所歸,非人力所能動搖。朕要親自出征,將那些膽敢覬覦朕江山的賊子一網打盡,還我大明一個朗朗乾坤!」
朱祁鈺嘴角微抽,又來了,二十萬的精兵都敗在瓦剌的鐵蹄之下。那場戰爭的失敗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失利,更是對大明國威的一次沉重打擊。
結果朱祁鎮還要繼續親征!
青天大老爺啊!你渾身使不完的牛勁卻不知這朝堂之上,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多少張嘴等著議論你。
朱祁鎮,你若真要出征,可曾想過後果?朝中無人,國庫空虛,一旦戰事不利,你將如何面對?
你的皇位,你的江山,難道就真的那麼穩固嗎?你可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你,有多少人在等著看你失敗?
你若一意孤行,恐怕不僅不能平定邊疆,反而會引火燒身,讓大明陷入更深的危機之中?
這些話朱祁鈺差一點就要脫口大罵,強忍著心中的怒火,閒著沒事就喝點中藥調理吧!就知道打打打!老朱開國打下來的大明江山都快要被你給敗光了!
朱祁鈺心中暗自思忖,作為皇族成員,他不能直接頂撞皇帝,不能這麼指著鼻頭罵。但他必須找到一個既能阻止朱祁鎮親征又能保全皇室顏面的方法。
朱祁鈺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陛下,微臣斗膽進言,親征之事需三思而後行。如今國庫空虛,軍心未穩,若再起戰端,恐非國家之福。不如先整頓內政,穩固根基,待時機成熟再行討伐,豈不更為穩妥?」
朱祁鎮聞言,眉頭緊鎖,顯然對朱祁鈺的勸諫並不滿意。但他並未立即發作,而是沉吟片刻後,緩緩開口:「朕知道你的忠心,但國事如天,豈能因一時之難而退縮?朕若不親征,如何能振奮軍心,如何能向天下人證明大明的威嚴?」
「你洗洗睡.....那個陛下您還是好好考慮一下國家大事吧。微臣雖不才,但願為陛下分憂。太后正掛念您的身體,希望陛下能回宮與太后娘娘共商國是。」
百善孝為先,一個『孝』字萬斤重擔。
最後朱祁鎮鬆了口:「那先回京城吧,明日就再議此事。」
朱祁鈺聞言,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但臉上依舊保持著嚴肅的神情。
這不過是暫時的緩兵之計,得找個辦法穩住朱祁鎮打消他的親征念頭。
朱祁鈺出了營帳後看到于謙清理完戰場上的殘局歸來,向他借了幾個信得過的士兵安排在朱祁鎮的營帳周圍。
于謙上下打量他,疑惑道:「殿下你沒看太醫嗎?怎麼臉色如此蒼白,難道是身體不適?還是心中有事,難以釋懷?」
朱祁鎮面無表情道:「本王這是被蠢貨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