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中午,李定國率部抵達遼河西岸的西寧堡。
堡中建奴早已跟隨滿達海退向遼河東岸。
李定國留下三百騎兵鎮守,率領剩下的兵馬繼續後退。
他從五月十二出兵,再次返回遼河西岸已是九天之後。
這九天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他一無所知。
在沒有得到確切消息前,他不能把主力布置到最前線。
來到吳家墳村時,李定國遇到了李過。
「呼!」李過長舒一口氣,率先說道:「終於找到你了,總督大人都急死了。」
「李將軍不是在西平堡嗎?怎麼來這了?」李定國有些意外。
「總督大人聽聞你率領輕騎長驅直入建奴後方,怕你有意外。特命我出西平堡,渡過雙台子河,在吳家墳村接應。」李過解釋起來。
「大凌河堡的戰事結果如何?」李定國急切地問。
他長驅直入的目的可不僅僅是為了在瀋陽城下立起大明國旗,耀武揚威。
最主要的任務還是圍魏救趙,解大凌河堡之圍。
「大凌河堡兩次易手,雖然最後又回到了朝廷手中,但...」李過欲言又止。
「但什麼?」李定國急忙追問。
「但是李性忠總兵身中數箭,傷勢不輕。再加上年事已高,需要幾個月時間才能養好傷勢。」
「人沒事就好,可他麾下的兵馬怎麼辦?由誰統領?」李定國皺著眉問。
李性忠麾下兵馬隸屬於勇衛營,戰力很強,同時骨子裡也帶著一股傲氣。
一般的將領根本壓不住他們。
「總督大人已將此事上報朝廷,請求陛下聖裁。眾人都猜測,勇衛營的李憲忠可能會奔赴遼東頂替李性忠。」
「那京師勇衛營呢?誰來統領?」
「大概率會由京營總督劉文耀暫領吧。」李過猜測道。
「無論誰來遼東,該打的仗還得打啊!」李定國嘆道。
「是啊,大凌河之戰李性忠總兵和馬世耀副將麾下兵馬損失不小。接下來的仗,難打了。」李過也嘆道。
李定國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截止到現在,他和李過的感受不同。
論單兵戰力,八旗兵確實強。
結陣作戰能力更強。
同樣的兵力與之正面抗衡,想擊敗對方確實很難。
但...
只要戰術運用得當,八旗兵也就那樣。
該炸營的時候會炸營,遭遇夾擊的時候一樣潰敗。
二人又閒聊了幾句後,李定國抱拳說道:「李將軍見諒,天色已晚我回營安排一下。」
「且慢。」李過的右手搭在了李定國的肩膀上。
「有事?」李定國問。
「差點忘了還有一件大事。」
「什麼事?」
「總督大人讓你回大凌河堡議事。」
「議什麼?」
「議功...」
「恐怕不止吧?」
「說實話,具體還議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有人指責你逞英雄見死不救,你要做好功過相抵的準備。」李過好心提醒道。
按理說他是流賊降將,不會知道太多內幕。
但高一功隸屬於中軍,可以從王永吉那裡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消息。
高一功和李過關係很好,偷偷將這些消息提前透露給他。
李過出於好心,又轉告給了李定國。
李定國本想追問幾句,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他拜師袁繼咸時,袁繼咸告訴他一個道理:該來的總會來,想躲也躲不掉。
「多謝李將軍提醒!」李定國抱拳道謝。
安頓好兵馬後,李定國連夜趕往大凌河堡。
幾百里外的瀋陽。
福臨也發出了數道聖旨。
分別召集鄭親王濟爾哈朗,禮親王滿達海,睿親王多爾袞以及各旗的主要將領進京議事。
李定國突然兵臨盛京城下。
不但是八旗的恥辱,還是「大清」和福臨這位「皇帝」的恥辱。
必須有人為這件事負責。
至於豫親王多鐸...
由於已經病入膏肓,福臨並沒有找他議事。
......
大凌河堡。
平遼總督王永吉拿起何洛會的印綬仔細端詳了一會,然後放在面前的木托盤上。
緊接著他又拿起了孔有德的印綬,認真觀察後也放在了木托盤上。
黃得功率先問道:「怎麼樣總督大人?是真的吧?」
「看印綬的精緻程度,應該假不了。」王永吉回答。
「我覺得是真是假不應該由咱們這些大明官軍說了算,」吳三桂似笑非笑的說道:「畢竟這不是咱們的東西,沒法分辨真偽。」
「那吳大人覺得應該怎麼辦?」黃得功抬起頭問。
「讓建奴降將和俘虜辨認啊!」吳三桂咧嘴笑道:「他們的東西,他們自己人才能分辨真偽。」
「本督正有此意,」王永吉朝軍帳外喊道:「讓他們進來。」
「是。」
軍帳門帘一挑,幾個建奴將領被十幾個明軍士兵帶了進來。
他們當中有的人早早投降,並給明軍效力。
有人則被俘不久,雖有投降之意,卻還沒有獲得明軍信任。
「來,」王永吉讓人把木托盤端到這些人面前,「你們看看木盤上的東西是誰的。」
眾人分別看過後先後表態:「這兩件物品是一等輕車都尉何洛會的印綬,這兩件是恭順王孔有德的印綬。」
(印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官印,實際上印是官印,而綬是職位證明。)
「有勞諸位了,先行退下吧。」王永吉點頭說道。
那些人離開後,王永吉臉上堆滿了笑容:「恭喜李定國總兵,不但兵臨瀋陽城下豎起了大明國旗,還斬殺了何洛會以及朝廷的叛徒孔有德!」
「實乃入遼以來第一大功!本督要上書朝廷和陛下,給你請功!」
「總督大人過獎了,」李定國雙手抱拳,「李某能長驅直入建奴後方,全靠大凌河堡的友軍牽制了建奴主力。若論功勞,有他們的一份。」
在場一半以上的將領都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們都參與了大凌河之戰。
雖然保住了大凌河堡,但損失了不少兵馬。
尤其是馬世耀,丟城不說,建奴臨走前還燒毀了城中糧草。
朝廷追究起來,他罪責不小。
如果李定國獨吞功勞,他們都說不出來什麼。
畢竟仗是李定國打的。
現在李定國願意分享功勞,他們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將功折罪。
「兵臨建奴城下這件事只是李總兵一人之言,到底有沒有這回事還有待商榷吧?」吳三桂及時向眾人潑了一盆涼水。
「軍中的監軍太監,所有將士以及建奴降兵降將都可以作證。」李定國冷著臉看向吳三桂,「如果吳大人還是不信,可以去瀋陽城親自問一問福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