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非常好!」王永吉站起身來到高一功面前,拍著對方的肩膀鼓勵道:「拿下松山,我給你記功!」
「多謝總督大人!」高一功高興地笑了。
「不是...」吳三桂聽著他們的對話,腦子有點蒙。
他捂著自己的腦袋痛苦地說道:「等等!有點亂,讓我捋捋!」
王永吉點點頭,沒說話。
過了一會吳三桂抬起頭,紅著眼睛問道:「也就是說...總督大人您攻城是假,挖地道炸城牆才是真?」
「非也,」王永吉否認,「在攻城之初我就做了兩手準備!一邊攻城,一邊挖地道!能攻進松山城最好,若是攻不進就在地道里埋火藥,炸塌城牆!」
「可是...」吳三桂戴上了痛苦面具:「挖地道炸城牆才是損失最小的上上策啊!您為何要強行攻城?此戰關寧軍不但白白損失了千餘精銳,還浪費了大量的物資,尤其是彈丸和火藥!」
「建奴不是蠢貨,」王永吉淡淡說道:「攻城的方法無非兩種,要麼登城,要麼挖掘地道!如果不攻城,建奴就會猜出我軍正在挖掘地道!一旦被他們找到地道的方位往裡面灌水,我軍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為徒勞。不但攻不下松山,還會迫使大軍停滯不前,白白浪費糧草!」
「可是...」吳三桂還想說些什麼,但理智讓他閉上了嘴。
王永吉是平遼總督,官職在他之上。
更何況有尚方寶劍在手,多說無益。
「放心,」王永吉開始安慰:「攻下松山,本督也給你記功!」
「多謝總督大人!」王永吉無奈地回答道。
「總督大人打算什麼時候炸城牆?」高一功問。
「明日寅時造飯,卯時集結攻城!至於什麼時候炸城牆,需要看情況。」王永吉回答。
高一功不敢多問,領命離開。
吳三桂也跟著離開。
入夜後不久,王永吉接連得到了兩個消息。
「報,東線的小凌河下游一帶發現兩萬敵軍。他們打著朝鮮的旗號,似乎是朝鮮兵,正與我軍東線的主力對峙。」
「西線的女兒紅一帶也發現了萬餘八旗兵,他們在河水的北岸紮營,與我軍西線的主力對峙。」
王永吉皺了下眉。
出現在西線的八旗兵在他的預料之中。
畢竟松山城的戰場寬度有限,無法容納太多兵力。
在西線布置兵力既可以開闢第二戰場,又可以牽制對方的主力。
只是...他沒料到東線竟然出現了朝鮮兵。
如此一來,這個消息對即將結束的松山之戰影響不大,對即將到來的錦州之戰影響很大。
松山與錦州之間有一座南山。
山雖不高,進攻時也需要仰面進攻。
對明軍非常不利。
若想拿下南山,需要大量的兵力。
也就是說,他得從東線或者西線抽調兵馬。
和東線明軍對峙的兩萬朝鮮兵戰力雖然一般,卻也不能無視。
想了一會後,王永吉問道:「東線朝鮮兵的將領是誰?」
「只知道對方姓李,其他的尚未查清。」
「本督知道了,」王永吉拿出紙筆快速寫了一封信,「把這封信交給正在筆架山駐防的水師總兵黃蜚。」
「另外,把冰糖給各部發下去,明日開戰後要保證每個士兵手裡至少有三塊糖!」
「是!」傳令官匆匆離開。
「總督大人有令,各部立刻派人去輜重營領取冰糖!逾期不領者,視為違抗軍令!」傳令官將用最快的速度將消息傳遞各營。
冰糖大約起源於唐朝,當時人們把把這種冰晶塊狀的糖稱作「糖霜」或「糖冰」。
到了明朝。
由於白砂糖的出現,再把冰糖稱作糖霜就有些不合適了,於是統一稱之為糖冰。
後來因為拗口的原因改為冰糖。
平遼大軍各部聽聞要發冰糖,立刻興奮地趕著騾馬和牛車來到輜重營。
在當時。
一斤白砂糖的價格大約是米價的三到五倍,一斤冰糖的價格大約是白砂糖的兩倍。
看似不貴,卻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耗得起的。
遼東是戰場的最前線,士兵們就算有錢也沒地方買。
軍需官根據各營在冊的士兵數量,開始發放冰糖。
他們一邊發一遍囑咐:「明日有一場血戰,冰糖是留給關鍵時刻吃的。」
「領完之後逐級往下發,暫時由各級將領保管,不能發到士兵手裡,否則會被士兵提前吃掉。」
「到時候每人至少發三塊,可以多不能少,違令者軍法從事!」
當天深夜。
王永吉的另一道命令被送到了筆架山。
筆架山是一座距離海岸只有三里的海島。
海島南北長,東西短。
島上山有三座山峰,二低一高,形如筆架。
海水落潮後,會出現一條通往筆架山的天然砂石路,被當地人稱為天橋。
筆架山上,大明關遼登津水師總兵黃蜚已經熟睡。
「總兵大人,王總督命人送來消息,說在小凌河下游發現了兩萬朝鮮兵。」親兵在門外喊道。
黃蜚騰的一下坐了起來。
他眨了下眼睛說道:「讓副總兵林慶業來一趟,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是。」
不多時。
一個體型瘦弱,臉頰修長,頭鬚髮白的五旬將領走了進來。
他走進黃蜚的軍帳後深施一禮:「林慶業參見總兵大人。」
「免禮,」黃蜚揮揮手,示意對方坐到自己身旁。
「多謝總兵大人。」林慶業道謝後落座。
黃蜚親手給林慶業倒了一杯:「你在我軍中效力七年有餘,大明的習俗可還習慣?」
「習慣思密達!」林慶業回答。
思密達在朝鮮語中是語氣助詞,一般當做句子的後綴,表示尊敬,並沒有其他實際意義。
「朝鮮兵來遼東了,」黃蜚直接說道。
不等林慶業反應過來,黃蜚又補充道:「人數兩萬左右,是來幫建奴打咱們的。」
「什麼?」林慶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大人可知對方領兵者是何許人也人?」
「只知道姓李,其他的暫時還不清楚。」黃蜚不露聲色的回答。
「反了,簡直是反了天了!」林慶業倒背著雙手,在軍帳內來回踱步,「朝鮮乃神宗皇帝再造之國,朝鮮百姓亦是神宗皇帝所活之民,豈可
幫助建奴攻打天朝大軍?」
「林副總兵莫慌,還沒打起來呢。」
「打起來就晚了!」林慶業朝著黃蜚深施一禮:「請總兵大人允許屬下離開筆架山,前往小凌河平息戰事。」
「也好,」黃蜚點頭,「不過...不能平息戰事。」
「不平息戰事?」林慶業怔了怔,「總兵大人的意思是?」
黃蜚笑了笑,將王永吉給他的信拿了出來。
林慶業看完信後準備了一番,天還未亮便駕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