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內,眾人正在喝茶閒聊。
「趙王殿下,」一個家丁低著頭走進來說道:「趙王太妃找您有事。」
趙王朱常㳛看向崇禎。
崇禎微微一笑:「趙王請自便。」
趙王聽罷起身向崇禎施禮,然後跟著家丁一起離開前廳。
二人離開後並沒有去後堂,而是拐彎抹角後來到一處偏僻的小花園。
趙王太妃正獨自一人站在花園中間閉目沉思。
「娘,找我有事啊?」趙王朱常㳛快步來到趙王太妃身邊,出聲問道。
趙王太妃沒說話,朝不遠處的家丁掃了一眼。
那名家丁非常識趣的轉身離開花園。
家丁走遠後突然停下腳步,見左右沒人,又躡步潛蹤摸到牆角附近側耳傾聽。
此時趙王太妃正在問話。
「你們在前廳都做了什麼?」
趙王想了想:「喝茶,閒聊。」
「聊的什麼?」
「聊了好多,建奴啊,李闖賊啊,獻賊什麼的都聊了幾句。」
趙王太妃頓時大怒,瞪著眼睛斥責道:「不是告訴過你不許聊國事嗎?」
趙王朱常㳛一臉委屈:「不是我要聊國事的,是范景文那廝非要聊。」
「他聊他的,你裝聽不見不就行了?」趙王太妃怒氣更盛。
趙王朱常㳛比剛才還要委屈,他噘著嘴眼眶濕潤的說道:「剛開始我確實假裝聽不到,可是范景文每聊完一個話題,就問我一句趙王怎麼看...」
「當著陛下和英國公的面,我總不能裝啞巴吧?」
趙王太妃咬牙切齒道:「范景文...你這個老不死的欺負孤兒寡母算什麼本事!」
罵完之後她又問道:「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建奴流賊都該死!」
「那還行...」趙王太妃鬆了口氣。
不怕趙王不說話,就怕趙王亂說話。
京師不比封地,在這裡說錯一話就有性命之憂。
搞明白這些問題後,趙王太妃又問道:「你們聊沒聊藩王宗室的問題?」
趙王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一個字也沒聊?」
「沒聊!」趙王非常篤定。
「這還差不多,」趙王太妃點了點頭,「有些事找我就行,沒必要對你說。」
趙王朱常㳛呆了下,忙問:「娘,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等會回去後我要你問陛下一個問題。」趙王太妃一臉嚴肅。
「娘,你說。」
「你找個機會問陛下,問他拖欠的藩王宗祿什麼時候發。」
「這...這合適嗎?陛下讓咱們進京避難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如果在這個時候索要藩王宗祿,是不是有點...」
「不管合適不合適,你都得問!」趙王太妃瞪了他一眼。
「好。」趙王朱常㳛對著趙王太妃深施一禮,轉身離開。
由於在他離開前那名家丁已經悄悄遠離了這裡,所以他們並未發現異樣。
趙王回到前廳後又先聊了一會,在一個看似恰當的時機問崇禎:「陛下,臣有一事不知改不該問。」
崇禎擺手道:「當然可以!」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視下,趙王朱常㳛先是咽了口唾沫,可還是覺得有些口乾舌燥。
無奈之下又咽了口唾沫,最後有些卑微的問道:「陛下...臣想問拖欠的...藩王宗祿什麼時候發?臣的家裡已經快揭不開鍋了!」
崇禎先是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隨後看向范景文:「范尚書,朝廷拖欠藩王宗祿了?」
范景文嘴上回答是,心中卻腹誹道:拖沒拖欠你心裡沒數?一直壓著不讓發的難道不是你嗎?
「你們內閣怎麼做事的?竟然連藩王宗祿都敢拖欠,趕快核實發放!」崇禎盯著范景文的臉說道。
面對崇禎的職責,范景文下意識地就要往禮部衙門推卸責任。
藩王宗祿最早由宗人府負責,後來宗人府併到禮部之下,所以禮部是第一責任衙門。
猛然間他又想到自己不但是工部尚書,還是禮部尚書。
這個責任推不出去。
不過這難不倒范景文王者級別的老狐狸。
他站起身對著崇禎和趙王分別施禮,隨後一臉歉意地說道:「因流賊四處作亂,導致無法核實各地藩王實際人數,所以才暫時停發了宗祿。」
「禮部已命各地衙門及時去查,查清後會第一時間發放!」
崇禎不滿意道:「先不要管其他藩王了。趙王全家都在京師,只需派兩個官吏前來就能查清趙王府的人數!回去後立刻派人來查,查完後第一時間遞交司禮監,王承恩負責批紅。」
「臣遵旨。」范景文畢恭畢敬地深施一禮。
幾人又閒聊了一會,崇禎才帶頭起身離去。
趙王太妃看著崇禎離去的背影,露出了一絲無奈的表情。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既然崇禎答應給錢了,那麼她也就沒什麼好計較的了。
更何況這裡是京師,崇禎的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誰也攔不住。
半個月後。
趙王和趙王太妃同時上書要求朝廷削減藩王宗祿。
理由是朝廷內有流賊,外有建奴和蒙古人。為了減輕朝廷的壓力,他們要求暫時削減藩王宗祿。
削減的數額雖然不多,性質卻非同一般。
畢竟大明朝姓朱,而朱家人自己要求降低宗祿。
事件帶來的影響力比之前流賊攻城的影響力還要大!
京師百姓們沒料到崇禎第一刀竟然砍向自己人!
各地藩王很快得到了消息。
他們並沒有束手就擒,而是聯合起來給崇禎施壓。
首先是寫信指責趙王此舉與祖制相悖,同時上書崇禎表示反對。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
他們派人在京師民間發起輿論,暗指趙王此舉是受到了崇禎脅迫。
將崇禎架到火堆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