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朱慈烺快步走到李邦華面前,抱拳拱手:「見過欽差大人!」
其餘官員紛紛下跪,口中高呼:「參見欽差大人。🐤💝 ❻9Ŝ卄υЖ.ℂㄖм ♤♟」
有明一朝下級官員私下裡對上級官員的稱呼屢有變化。
最開始習慣加一個大字。
管知縣叫大老爺,中書舍人叫大中翰,巡按御史叫大馬台。
用了一段時間後官員們不樂意了,因為許多官稱被老百姓用爛了。
當時人們管醫生叫大夫、郎中,管茶館的夥計叫大博士,管工匠們叫大司務。
為此官員們決定給自己漲一漲輩分。
私下裡將知縣的稱呼改為太爺,知府為太尊,尚書為太師等...
不過對欽差大人的稱呼一直沒變,統一稱大人或欽差大人。
施禮完畢後,李邦華來到朱慈烺身邊,遞給他一封信,「這是陛下讓臣轉交給太子殿下的密信,請殿下收好。」
朱慈烺畢恭畢敬地接過密信,收入懷中。
他向李邦華身後看了一眼,隨後說道:「本宮在春和殿備了酒席準備給閣老接風,閣老一定不要推脫。」
「殿下的好意臣心領了,此番南下公務繁忙,臣在驛站吃一些家常便飯即可,就不勞煩殿下了。」李邦華沒給朱慈烺面子,直接拒絕了他的飯局。
他這麼做有兩個目的。
一是保護自己,二是保護太子。
太子抵達南京已經一年半了,他不確定太子的立場。
如果太子站在他這邊還好,可如果太子站在南京官員和勛貴那邊,他此去肯定會凶多吉少。
酒後落水,酒後失足等各種各樣的意外都在等著他。
無論他出什麼意外,太子都會受到牽連。
其實他並不怕死,而是怕死的沒有意義。
更何況此番南下的任務是追繳士紳賦稅欠款。
任務沒完成前他還不能死。
朱慈烺不知其中原委以為李邦華輕視他,冷哼一聲甩袖離開。
李邦華在心中嘆了口氣。
這位太子的城府太淺了,還得多鍛鍊鍛鍊,做到喜怒不形於色才行。
太子離開後,迎接的官員們跟著走了一部分。
剩下的十幾個人與李邦華都是舊相識,紛紛來到近前與他敘舊。
表面上看是在敘舊,實際是在用言語試探李邦華的底線。
如果能承受,他們會想辦法配合李邦華,來一個皆大歡喜。
如果不能承受,他們會反其道而行之。
李邦華直接避開這個話題,反而聊一些家長里短的話。
眾人聊了一會後一無所獲,悻悻離去。
等其他人走遠後,史可法才來到李邦華近前拱手道:「李閣老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李邦華拱手回禮,「憲之你瘦了(史可法字憲之)。」
「哎,」史可法嘆了口氣,「公務繁忙,想不瘦都沒辦法。」
「現在南京的兵權在誰手裡?」李邦華低聲問道。
史可法想了想:「從理論上講,想調動南京兵權需要兵部的公文和太子的令旨,勛貴拿著這兩份公文才能調動指揮兵馬。可實際與理論有出入,太子和勛貴各有數千私兵,他們只認人不認手續。」
等等...
史可法怔怔的看著李邦華:「閣老問這個幹嘛?」
「沒事,隨便問問。」李邦華隨口回答。
史可法將信將疑的點點頭,繼續與李邦華互通消息。
聊了一會後,史可法轉身離開。
李邦華則乘坐馬車駛向南京城。
穿過城門洞順著大街一直走,欽差隊伍很快來到驛館附近。
李邦華正打算下車時,便發現驛站驛丞正在的指揮驛卒們撿東西。
定睛一看,發現他們撿的是紙。
泛黃的紙片散落一地,在風的擺布下肆意亂飛。
「去看看怎麼回事。」李邦華吩咐身邊的家丁。
家丁快步來到驛丞面前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驛丞見欽差隊伍來到後有些慌亂,急忙解釋:「沒,沒什麼。大人往裡請,房間和熱水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好了。」
「沒什麼?」李邦華的家丁可沒那麼好糊弄,他抄起一張紙掃了一眼。
不看還好,看完之後臉色驟變。
他指著驛丞的鼻子質問道:「說,誰指使你這麼幹的?」
驛丞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的不知道,剛才路過幾個書生,他們走到驛館門口時,突然將懷裡的紙扔到了驛館門口,隨後跑走了。」
「小的看完上面的內容後知道有人搗亂,於是急忙命令驛卒們收拾。可還沒收拾完,欽差大人就到了。」
家丁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驛丞,轉身將紙張遞給了李邦華。
李邦華簡單掃了一眼,隨後冷笑不止。
紙上寫道:
上下揮霍無度,以致府庫空虛。自古國庫虧空不是打百姓的主意,就是打商人的主意。
現百姓民變四起,朝廷不敢惹。
商人往邊關運輸軍需,朝廷也不敢惹。
百姓和商人都惹不起,朝廷便想到從讀書人身上加稅。
簡直聞所未聞。
李邦華身為內閣首輔,文臣之首。不但不幫讀書人說話,反而助紂為虐當朝廷的走狗,簡直恬不知恥。
可憐,可悲!
紙張上的內容罵得很難聽。
不但抨擊了朝廷政策,還指責李邦華當朝廷的走狗,丟讀書人的臉。
「這絕對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請閣老下令抓人!」兵部侍郎張伯鯨站了出來。
「沒必要!」李邦華繼續冷笑,「讀書人要是沒有情緒了,與死人何異?他們只是被人利用了,僅此而已。」
「在門口擺一排桌子和凳子,然後放出風去,凡心中不滿的讀書人都可以來這坐著罵街。」
「罵渴了老夫送水,罵餓了老夫管飯。」
「敢來的老夫敬他是條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