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范永斗的謹慎

  「張峰參見指揮使大人!」

  黎明將至時,閻應元在一個死胡同里見到了錦衣衛百戶張峰。

  「情況如何?」

  張峰一夜沒睡,口乾舌燥的他先是用唾沫潤了下喉嚨,隨後說道:「據查,指揮使大人所說的八家商號,與萬全都司掌印指揮使吳致遠往來密切。」

  「這些商號每次運輸貨物前,會向吳致遠索要手令以躲避沿途關卡攔截。雖然不清楚運輸的貨物有哪些,但根據商隊馬夫交代,裡面肯定有鐵。」

  「其他的證據一時半刻找不到,希望大人多給幾天時間!」

  閻應元緩緩搖頭,就算給錦衣衛再多時間也不可能找到證據。

  這些商人做事非常謹慎,能力也超乎想像。

  一旦消息被人泄露出去,人證會被殺,物證會被毀。

  「不用找證據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全力以赴!」

  說罷,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用油紙包裹的東西,遞給張峰。

  張峰以為是重要資料,當著閻應元的面打開查看。

  不看還好,看過後他整個人愣在原地。

  緊接著,眼睛瞬間濕潤,激動的看向閻應元。

  那不是資料,而是一截...烤羊腿。

  「昨晚烤的羊腿,你不方便露面我給你留了一截。肉涼了咬不動,回去烤烤再吃吧!」

  「多謝指揮使大人!」張峰小心翼翼的收好烤羊腿,等待閻應元的下一步指令。

  「回去告訴錦衣衛的兄弟們,明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張峰點頭領命,身影一閃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接下來一整天,五軍營的士兵在閻應元的指示下牢牢守住城門,不放一人出城!

  終於,夜幕降臨。

  運送糧草物資的商隊趁著夜幕入城,隨後在夜幕的掩護下被分成三隊。

  一隊在幾百名士兵的保護下去往校場,一隊將馬車停放到西城門附近的大街上,人員隨即撤離。

  最後一隊去往宣府鎮官倉。

  一刻鐘後,范永斗的人影出現在街角處,身後跟了幾十個家丁。

  「去看看車上裝了什麼!」范永斗吩咐身邊的管家。

  管家不敢大意,他先是向四周瞧了瞧,見沒人主意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過去,順勢打開了馬車上的篷布。

  篷布下面是袋子,借著月光可以看清袋子裡掉出來的並不是糧食,而是稻殼。

  他伸手將裝滿稻殼的袋子搬開,一個黑漆漆的龐然大物出現在眼前。

  是火炮!

  管家對這種場面早已司空見慣,為了謹慎起見,他用最快的時間將旁邊幾輛馬車全部查驗一番。

  附近的馬車裡裝的東西各不相同,有與火炮配套的彈丸,分別是大個實心彈和百子連珠彈;有佛朗機炮,還有厚厚幾摞的棉甲。

  都是明廷禁止貿易的物資。

  確認無誤後他來不及收拾現場,迅速回到范永斗身邊匯報情況:「老爺,小的查看了五輛馬車,有一門紅夷大炮,一門佛朗機,六箱彈丸,硝,硫磺各有幾箱,另外還有幾百套棉甲。」

  范永斗眨了眨眼睛,吩咐一聲:「撤!」

  「老爺...為何撤退?這些都是遼東需要的物資,運過去一本萬利啊!」家丁一臉的懵逼。

  啪!

  范永斗對準管家的臉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別廢話,快走!」

  一行人躲在牆邊的陰影中,迅速離開現場。

  「大人,難道您的計謀被姓范的識破了?」陰暗的角落裡,張峰蹲在閻應元身邊不解的問道。

  閻應元撇著嘴低聲回答:「狗能改得了吃肉,但改不了吃屎!范永斗是聰明人,他不會讓自己身犯險境。」

  「這些人都是他培養的死士,寧死也不會出賣他。如果我們現在衝出去抓人,他們一沒偷二沒搶只是違反了宵禁。」

  「不過...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很快就會回來。」

  果不其然。

  又等了一刻鐘,幾十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大街上。見四周無人,熟練的牽起馬車往遠處走去。

  張峰知道輪到他幹活了,向閻應元抱拳拱手後帶著幾個錦衣衛悄悄摸了過去。

  ......

  翌日。

  范永斗焦急的站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雖然他不清楚朝中發生的情況,但根據他多年的經驗判斷,以後掙大錢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少。

  這一批物資來的時機固然有些不對,但在暴利的誘惑下,他還是決定冒險試一試。

  成了,財源滾滾。

  敗了,與他無關。

  就在他要等不及的時候,管家急匆匆跑進門:「老爺!新來的閻大人帶著幾百人去校場了。東西南北四個城門都能出入,小的派人在附近看了一會,查的都很嚴。」

  「好,通知一隊,二隊,三隊和四隊,掛上我們范家的旗號,分別從四個城門出城。」

  管家應了一聲,跑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管家跑了回來:「老爺,除了西城門沒怎麼查,其他三個城門查的都很嚴。」

  范永斗點點頭,繼續吩咐道:「通知五隊從西城門出城,出城後與其他馬隊分開往北走,用最快的速度出關。關隘附近應該沒有守軍,就算有也都是咱們得熟人,不會故意刁難。」

  「是!」

  兩刻鐘後,管家再次返回,喘著粗氣向范永斗說道:「老爺,車隊出城了!」

  「好!」聽到這句話,范永斗的長舒了一口氣。

  作為在刀尖上掙錢的人,除了錢他誰都信不過。

  別說是閻應元,就是朝廷那位大員親自來了與不好使。

  該謹慎的地方必須謹慎。

  錢固然重要,小命更重要。

  一旦東窗事發,只要撇清關係就能安然無恙。

  范永斗在院子裡的石凳上休息了好一會,見時間差不多了才吩咐左右:「來人,備車!本老爺要去宣府府衙大堂報官!」

  「青天白日,郎朗乾坤,本老爺的馬隊竟然被人偷了!可惡,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