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手握兵權的封疆大吏，關鍵要快！
召回京師也好，派人去當地設伏捉拿也罷。
要儘快拿定主意，儘快下達旨意，儘快動手！
防止走漏消息，引起對方的防備。
普通人能明白的道理，內閣首輔謝三賓當然也明白。
他對著崇禎說道：「陛下，臣以為南京的勛貴和福建的鄭芝龍是否有罪不能僅憑史尚書的一面之詞，需要會審之後才能定罪。」
崇禎點頭：「謝尚書言之有理，但具體對策呢？」
謝三賓想了一會：「臣以為應該由三司會審此案，不過不是在京師審理，而是去南京！三法司官員抵達南京後立刻著手調查勛貴私鑄大明圓寶案。」
「這不妥吧？」邱瑜反對道：「如果真有其事，恐怕他們會對太子不利。」
謝三賓搖頭：「南京勛貴確實有一些兵權，但大部分兵權都全都在南京參贊機務手上。只要參贊機務不與勛貴同流合污，太子就不會有事。」
邱瑜繼續問道：「鄭芝龍呢？如何處理？」
謝三賓一點也不慌，他穩如老狗道：「鄭芝龍那邊好辦！就說上海港附近有大量海盜出沒，命鄭芝龍前往南京剿滅海盜。等他抵達南京後立刻扣押審訊！如果有罪，按照大明律處置。如果沒罪，就以誣告的罪名反坐史尚書！」
眾人齊刷刷看向史可法，想笑話他。
崇禎也看向史可法，想知道他的想法。
史可法既沒有表現出高興的神色，也沒有流露出難過的表情。
而是平靜地說道：「沒問題，大明律規定誣告必須反坐！但如果他們有罪，也請按大明律治罪。」
辦法有了，派誰去查呢？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眾人圍繞這個問題展開了深入的討論。
可是議論了半天都沒有任何結果。
按照規矩。
三法司的官員應該從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抽調。
刑部上至尚書，下至主事。
大理寺上至大理寺卿，下至左右寺正。
都察院上至左都御史，下至僉都御史才有資格可以參與。
與那些愣頭青不同，這些人都是官場上的老油條。
如果是在京師審案，他們會積極參與。
畢竟京師是天子腳下，亂不起來。
但要是去南京審案。
他們會想辦法不去。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萬一南京的勛貴自知必死無疑，很可能會對他們殺人滅口。
出於這種考慮，官員們開始互相推辭。
「我手頭有一樁幾十條人命的大案子，根本走不開！」
「我手頭的案子已經堆積如山了，更走不開。」
「都察院正忙著處理全國各地督察使寫的檢舉信，別說去南京了，就是在京師都沒空！」
「我最近風濕又犯了，不能去潮濕的地方。南京那邊太潮了，去不得。」
「巧了，我風濕也犯了！」
「原來是老病友，幸會！」
「幸會！」
......
眼看朝臣們都不想去南京，史可法悲憤道：「諸位！這件事和打仗一樣兵貴神速，耽誤不得！多耽誤一天，南京那邊就能早一天知道消息。」
「屆時既不利於查案審案，也不利於太子殿下的安危！」
「望諸位大人能為國為民，前往南京審案！」
可無論史可法怎麼說，他們還是找各種藉口不想去。
崇禎非常生氣，在朝廷上痛罵這幫人貪生怕死。
只顧著個人私利，不為朝廷著想。
由於太過憤怒，崇禎開始渾身發抖。
罵到最後，崇禎當著所有人的面再次昏厥。
謝三賓差點被嚇死。
這是他當內閣首輔的第一天。
遇到江南兩個大案也就算了，靠山崇禎竟然昏厥倒地不起。
如果崇禎有個三長兩短，他也沒法活了。
為了能繼續活著，謝三賓第一個衝上去打算掐崇禎的人中。
剛衝到一半，被王承恩制止：「諸位且慢！」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王承恩跪在崇禎身邊，將他輕輕喚醒。
等崇禎睜開眼後，眾人立刻爆發出歡呼聲。
王承恩生怕露餡，不敢在大殿久留。
立刻命人將崇禎抬回了後殿。
在場的大臣們見狀只能離開大殿，回到衙門等待消息。
可是一連等了好幾天，什麼消息都沒等到。
三法司沒有成立，去南京審案官員也沒有確定。
唯一確定是...
朝堂上發生的一切都已經形成文字記錄，送往了南方。
朱國弼也好，鄭芝龍也罷。
他們很快就會知道這個消息，並作出相應的反應。
至於是什麼反應，就沒人能猜得出來了。
不過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件事正在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皇爺，」王承恩來到乾清宮匯報：「前幾天在朝廷上發生的事，預計在臘月初十左右能傳到南京。」
「嗯。」崇禎點頭後問：「鎮撫司那邊怎麼說？」
「已經在南京將太子殿下捲入走私案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朕問的不是這件事，是徐文爵，趙之龍等人也捲入鑄幣案，但錦衣衛並不知情這件事！」
「皇爺息怒，」王承恩低著頭：「李指揮使正在徹查。」
崇禎本想發怒，但想了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錦衣衛也是人。
在江南士紳糖衣炮彈的轟擊下，很難有人能保持住本心。
被策反也就在所難免了。
不過...
崇禎很快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讓南京勢力壯大的機會。
只有讓他們覺得自己行了，他們才會嘗試去挑戰那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
想到這，崇禎淡淡吩咐道：「告訴李若璉查南京的時候要雷聲大，雨點小。另外...南京錦衣衛只保留幾條重要暗線即可，其他的可以放棄。」
「放棄？」王承恩沒聽懂：「請問陛下剛才所說的放棄是何意？」
「放任不管，棄之不顧！」
「奴婢明白了。」王承恩嘴上說明白，心裡卻比之前還要糊塗。
他轉身剛要走的時候，又被崇禎喊了回來。
「還有一件事！」崇禎說道：「南京參贊機務的人選定下來了嗎？」
「應該還沒有，不過也快定下來了。太子殿下有意讓倪元璐擔任，而南京官員廷推馬士英擔任，太子殿下正在猶豫。」
「倪元璐？」崇禎使勁搖頭：「他可不行。」
「皇爺的意思是？」
崇禎謹慎道：「倪元璐太聰明了，他會壞了朕的計劃，所以參贊機務的人選絕不能是他。」
「那皇爺的意思是？」
崇禎神秘地笑道：「幫一幫馬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