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將里就你這個爛尾工程大。」
朱由檢搖了搖頭。
李成梁凜然,低聲道:「末將罪責難逃,還請殿下容末將幾日,讓將功補過之後,是殺是剮,臣絕無怨言。」
朱由檢瞥了他一眼,眼底殺意收斂,幽幽說道:「好好干,別讓朕失望。」
朕?
李成梁腦瓜子一懵。
心裏面摸不清是個什麼情況,也不敢多言,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
而後。
李成梁頓了頓說道:「……殿下,末將在遼東正打著建州女真呢,這戰機不可延誤,可否容末將回去打完這一仗,或者暫且撤軍?」
建州女真部如今的酋長是王杲之子阿台,也是努爾哈赤的舅舅。
努爾哈赤的父親塔克世與其父覺昌安前去女真古勒寨為明軍勸降,結果因戰事緊急被圍在寨內。
祖孫三代都是李成梁的擁躉。
可謂是忠心耿耿。
如今被困,李成梁也頗為擔心。
「那就一塊去趟萬曆朝吧。」朱由檢抓住他的手。
兩人消失在原地。
萬曆朝。
建州女真古勒寨。
阿台怒罵道:「塔克世、覺昌安你們兩個明朝走狗,老父真是瞎了眼,怎麼找了你們兩個奸人當親家!」
「塔克世妹妹嫁給你個濃眉大眼的族奸,真是我族的奇恥大辱!」
奴兒哈赤的父親與爺爺被自己的舅舅捆綁在大寨內。
因剛才戰敗,此時氣急敗壞的訓斥二人,言語之間毫不留情。
塔克世、覺昌安兩人低垂著腦袋。
聞言。
塔克世抬起頭,苦口婆心道:
「阿台,中原有句古話,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就投降吧,外面全是明軍啊。」
「閉嘴!」
阿台破口大罵道:「我阿台鐵骨錚錚,就是從寨上跳下去,死無葬身之地,也絕不降明!」
「哎,這是保存我族有生力量,你不要執迷不悟啊。」老態龍鐘的覺昌安搖頭晃腦,嘆息不已。
轟隆!
半空響起晴天霹靂,緊接著電閃雷鳴,烏雲蓋頂。
道道水桶粗的雷電劈開城寨。
無數的明軍蜂擁而入。
阿台驚恐萬狀:「別動手,別動手,我是阿台,建州女真降!降了!!」
刀槍架在脖頸上。
手起刀落。
阿台無頭屍身跪倒在地,身後塔克世、覺昌安二人臉色沒有嘲弄之色,只有濃濃的兔死狐悲之感。
「這又是何必呢。」
……
泰昌朝。
努爾哈赤穩坐城寨,正籌劃遷都遼陽城的事宜,有大量文官的幫助,此刻建州女真部雖然環境仍舊殘酷。
但那是對於底層來說。
上層貴族還是十分享受的,大量明朝物資的流入,使得女真貴族的生活質量日新月異,不可同日而語。
以為很久才能在明朝互市換來一次的寶貴物資,如鹽、絲綢等,如今每日都在用,根本不愁消耗。
這一切都是他努爾哈赤帶來的。
雖然讓女真族底層的生活,流離失所,受盡奔波戰亂之苦,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但那不重要。
他們沒有筆,訴說不了自己的苦楚。
努爾哈赤仍會是一代英主。
「阿巴海,多爾袞。」努爾哈赤眯著眼喚道。
「父親!」皇太極、多爾袞兩人恭敬行禮。
禮節偏向於漢人。
畢竟祖輩與漢人交集太多,早已被潛移默化的漢化了。
「遷都遼陽這事兒一年之內就要辦好,我老了,這功業還需你們去打下來。」努爾哈赤語氣沉重。
四十知天命,他已經六十七歲,老態龍鐘的年紀,身上銳氣早已不在。
一生所求,無非說與韃靼那般成為雄踞草原的霸主,至於入關……
他還不敢去想。
因為打明朝打了這麼久,他也體會到什麼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了,那根本不是他能抗衡的敵人。
就算有大量的文官做內應,也根本無法輕易顛覆大明政權。
明朝人口兩億,這個數字他是比較清楚的。
而女真有多少人?
區區三十萬。
如何能打下偌大的明朝呢,除非明朝內部有人造反,把明朝滅了,他們還能借著明朝的文官趁其不備,反打進去。
就這,還得需要有人一路放行。
否則根本就夠不著明朝的門檻。
「父親放心,遷都遼陽之事正在進行,斷然不會誤了時辰。」
皇太極恭敬道。
多爾袞存在感頗低,也上前開口道:「父親,軍備很快整頓完畢,明年便能攻打寧遠。」
「好,好兒子啊。」
努爾哈赤感嘆道。
「你才是好兒子啊。」
突兀。
一聲冰冷徹骨的聲音響起。
努爾哈赤渾身猛顫,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之色,緩緩回過頭去,雙眼頓時瞪的老大:「李,李將軍?」
「誰!」
皇太極與多爾袞立刻護在努爾哈赤身前,撿起桌子上的物件作為武器,製造出很大的動靜,吸引門外護衛。
李成梁眯著眼,冷聲道:「李將軍?在外面你叫我李將軍,我不挑你的理,在這你該叫我什麼。」
「父親!」
努爾哈赤咽了咽口水,神情恍惚,嘴裡卻毫不猶豫道低聲喃喃道。
「父親?」皇太極與多爾袞猛然回首,神色驚愕至極。
他們的爹,莫名其妙認了一個爹,那他們該叫什麼?
祖父嗎!!
「你們滾出去。」李成梁淡淡說道。
努爾哈赤怒不可遏:「沒聽到嗎,讓你們滾出去!」
在兒子面前丟這個人。
可見他何等的惱怒。
皇太極、多爾袞都是聰明人,當即低聲應是,匆匆離開這裡,不敢有絲毫停留。
「真忠心啊,遇到危險第一時間擋在你面前,這兩個是好兒子啊。」
李成梁眯著眼,回憶道:「想當年,你也是這般護在我的身前,你也是好兒子啊,那些事跡歷歷在目,真是讓人唏噓。」
咕咚!
努爾哈赤咽了咽口水,自從起兵反明那一日,他便是女真的無上至尊,還是第一次又感受到曾經被支配的恐懼。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
「父親說的是,兒子聽聞父親已薨,兒子斗膽敢問,父親,父親是如何復生的……」
李成梁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這是你該問的問題嗎。」
「兒子有罪!」
努爾哈赤冷汗頓時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