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心中暗笑,這徐妙雲還真是天真。
她爹徐達縱橫沙場、威震天下,誰見了不尊稱一聲徐大將軍?
偏偏他的這個女兒,卻一副天真無畏的模樣,著實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正當徐妙雲氣得臉頰微紅、朱雄英一臉戲謔地看著她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誰在這裡吵吵鬧鬧?」
這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冷峻威嚴,頓時讓圍觀的百姓紛紛側目,安靜了下來。
人群再次向兩邊分開,只見一個男子大步走來,身穿一襲深色錦袍,腰間懸著一把鑲嵌玉飾的佩刀,顯然是身份不凡之人。
他面容俊朗,卻帶著幾分陰冷,銳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掃了一圈,最終落在站在中央的朱雄英與徐妙雲身上。
朱雄英抬頭看去,頓時覺得這人有些眼熟,腦海中飛快地思索了一下,旋即想起對方的身份。
「楊憲?」朱雄英眉頭微微一動。
他聽說過此人——
楊憲,剛被朱元璋從外地調回京城不久,表面上是錦衣衛都指揮使,實則負責不少秘密任務,權勢雖未顯山露水,但背後卻暗藏洶湧。
楊憲的目光在朱雄英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便轉向徐妙雲。
他顯然是認識徐妙雲的,嘴角微微勾起,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原來是徐大將軍的千金徐妙雲小姐。妙雲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與人爭執?不知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徐妙雲見他認出自己,眉頭微皺,顯然對他並不熟悉。
她語氣不善地說道:「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楊憲似是早料到她會這樣說,臉上的笑意不變,作了個揖,自報家門:「楊憲,字輔之,現任錦衣衛都指揮使,剛從外調回京。家父楊某,曾是大將軍徐達帳下的一名小卒。妙雲小姐或許不認得我,但令尊大將軍,想必對我家還有些印象。」
徐妙雲聽了,眉頭皺得更深,臉上多了幾分不屑:「原來是錦衣衛的楊大人。我爹手下的人多了去了,誰知道你是哪一個?不過,我的事不用你管!」
楊憲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復正常,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妙雲小姐何必動怒?我不過是想為你解圍罷了。聽說你和這位少年爭搶一個琉璃杯,不知為何會鬧得如此熱鬧?」
徐妙雲一聽,立刻把不滿轉向了朱雄英,氣沖沖地說道:「他!他和我搶我看中的琉璃杯,非要和我比誰出的價高!我正準備讓護衛教訓他,你就過來了。」
楊憲聞言,目光再次落在朱雄英身上,這一次,他仔細端詳起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眉頭微微一皺。
他察覺到對方的神態自若、氣度非凡,與尋常富家子弟截然不同。
「這位公子,不知如何稱呼?」楊憲微微一笑,語氣中透著一絲試探。
朱雄英微微一笑,神色從容地看著楊憲,目光中帶著幾分戲謔:「楊大人倒是耳聰目明,這樣的瑣事也能引起您的興趣。」
楊憲眼神微微一凝,表面上卻依舊保持著笑意,語氣溫和中透著幾分試探:「在下不過恰巧路過,看著兩位似乎起了爭執,便想著勸上一勸。畢竟,妙雲小姐的身份尊貴,這位公子氣度不凡,不知如何稱呼?」
朱雄英沒有立刻回答,反倒從容地端詳著楊憲,眼中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冷意。他自然知道這個楊憲是什麼人——
在揚州時,他曾聽父親提起過楊憲重整德陽縣的功績。
所謂恢復民生,不過是用殘酷的手段驅使百姓大建水利和城牆,不服者慘遭流放或殺戮,而楊憲卻因此被稱為能臣,被朱元璋重新召回京城。
「恢復民生?」朱雄英在心中冷笑,「怕是手段比匪徒還要惡劣罷了。」
楊憲見朱雄英遲遲不答,眼中閃過一絲疑慮,表面卻仍是一派從容。
他又問了一句:「不知這位公子是哪家公子,方便告知嗎?」
臨川站在朱雄英身後,看見楊憲步步緊逼,冷聲說道:「大膽!你這錦衣衛都指揮使好大的威風!竟敢直問我家殿下的身份?」
「殿下?」楊憲一愣,隨即臉色猛地一變,眼中掠過惶恐。
他連忙後退一步,目光緊緊盯著朱雄英,語氣有些僵硬:「這位……公子,莫非是——」
「太孫殿下!」臨川冷冷打斷他,聲音洪亮有力,仿佛一記驚雷炸在人群中。
「太孫殿下!」人群里頓時一片譁然,圍觀的百姓紛紛驚呼起來,立刻低頭行禮,不敢再抬頭多看。
而徐妙雲也愣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朱雄英。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楊憲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眼中滿是震驚和複雜。
他怎麼也沒料到,眼前這個年紀不過九歲的少年,竟會是太孫朱雄英——
當今天子的嫡長孫,朱元璋最為器重的繼承人。
楊憲立刻跪下行禮,聲音帶著些許顫抖:「楊憲不知殿下在此,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
朱雄英淡淡掃了他一眼,聲音平靜:「楊大人言重了,你也不過是路見不平,過來一問而已,有什麼罪可言?」
表面上語氣和緩,但楊憲卻聽得出,這句話裡帶著明顯的敲打和警告。他低頭不敢多言,額頭滲出了一層薄汗。
這時,徐妙雲終於反應過來,滿臉羞憤地看著朱雄英,氣急敗壞地說道:「你是太孫?為什麼不早說!」
朱雄英轉頭看向她,目光里透著幾分戲謔,嘴角微微上揚:「徐姑娘,這琉璃杯不過區區小物,怎值得我一上來便報身份?再說了,若我早說了,豈不是辜負了你剛才的那股『盛氣凌人』?」
徐妙雲氣得咬牙切齒,卻又無言以對。
畢竟,她剛才仗著自己是徐達之女,出言不遜不說,還叫護衛要教訓朱雄英,現在看來,實在是太過魯莽了。
徐妙雲站在原地,臉上的怒氣和不甘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忐忑和惶恐。
她的雙手緊握著衣角,咬著下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她心裡很清楚,剛剛她叫護衛教訓朱雄英,這要是被人有心宣揚出去,可就是意圖傷害皇室成員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