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護衛聞言,立刻放下一箱銀子,轉身繼續抬剩下的兩箱。
朱雄英剛邁出兩步,又是一聲低低的咳嗽從朱元璋口中傳來。
這一聲咳嗽,比剛才還要清楚,甚至還夾雜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尾音。
朱雄英腳步頓住,額角隱隱冒出冷汗。
他低頭琢磨了一秒,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嘴上卻笑呵呵地說道:「皇爺爺,您今天這嗓子好像真的有點不太舒服啊!看樣子,光留一箱銀子可不夠!來,再留一箱,買點好藥材,給皇爺爺補補身子!」
他話音剛落,護衛們便又將第二箱銀子放了下來。
劉鏈站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偷偷用胳膊捅了捅朱雄英的後背,小聲嘟囔:「太孫殿下,這……您都留下兩箱了,咱們是不是得保住最後這一箱?」
朱雄英回過頭,瞥了劉鏈一眼,低聲說道:「你懂什麼?皇爺爺這是考驗我的孝心!」
說完,他又衝著朱元璋彎了彎腰,聲音中帶著幾分殷勤:「皇爺爺,孫兒留下兩箱銀子,您若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
朱元璋斜靠在龍椅上,神色依舊淡然,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眼神卻不經意地瞥向了那最後一箱白銀。
朱雄英的目光隨著朱元璋的視線掃過去,見狀,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壞了!皇爺爺這是還不滿意啊!」
他咬了咬牙,快步走到那最後一箱白銀旁,滿臉「誠懇」地說道:「皇爺爺,孫兒知道您日理萬機、操勞國事,這些銀子雖然不多,但也是孫兒的一片心意。孫兒就把最後這一箱也留下,權當孝敬您了!」
說完,他親自將最後一箱白銀推到了朱元璋身邊。
朱元璋這才緩緩直起身,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笑意,輕輕點了點頭:「嗯,雄英啊,孝心是好事,朕就代天下百姓收下了。」
「謝皇爺爺!」朱雄英臉上堆滿了笑容,但心裡卻在滴血:「我的銀子啊!三箱,整整三箱,皇爺爺可真會壓榨我這九歲的孩子!」
朱標在一旁看得無語至極,實在忍不住開口:「父皇,雄英辛辛苦苦賺的銀子,您就全收下了,未免有些……」
「閉嘴!」朱元璋瞪了他一眼,語氣冷峻,「他的錢,賺得再多,也是大明的!朕拿去救濟百姓,不是正合他所說的『為天下百姓謀福祉』嗎?」
朱標一時語塞,只能低頭不語。
而朱雄英則拱了拱手,笑嘻嘻地說道:「皇爺爺英明!那孫兒就不打擾您了,告辭了!」
說完,他拽著劉鏈快步離開了奉天殿。
夜色濃稠如墨,皎潔的月光灑在宮牆上,太孫宮內的燈火也點得通明。
朱雄英一路疾步走回自己的院子,他邊走邊捏著自己的手指,嘴裡小聲嘀咕:「三箱銀子啊!全給皇爺爺壓榨了,早知道就應該多藏一半再進奉天殿!」
身旁的劉鏈看著太孫殿下懊惱的小模樣,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殿下,您這次真是虧大了。下一次,還是別提什麼『為百姓謀福祉』了,皇上真會當真的。」
「你懂什麼!」朱雄英白了他一眼,停下腳步,氣鼓鼓地說道,「皇爺爺是皇爺爺,話是要好好說,但我的銀子也要想辦法賺回來!這不就看誰手段高明了!」
正說著,他抬頭一看,院子裡的小翠正提著燈籠站在台階上張望,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一見到朱雄英,她立刻迎了上來,笑盈盈地問:「殿下,您可算回來了!下午我找了您半天,您到底去哪了呀?」
朱雄英見狀,眉頭一挑,心中立刻警鈴大作。他嘴角一抽,故作輕鬆地擺擺手:「沒去哪啊,就隨便出去轉轉,吹吹風而已。」
「吹風?」小翠一臉狐疑,追問道,「殿下,您身上還有酒氣呢,難不成是喝酒去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捂著鼻子靠近嗅了嗅,眼中閃過一抹戲謔,「怎麼?殿下是不是偷著出去玩了?」
朱雄英被她問得有些心虛,連連擺手:「玩什麼玩?本太孫這么正經,能幹那種事嗎?別瞎猜,趕緊去倒杯茶,本殿下口渴得很!」
小翠眨巴著眼睛,不依不饒地追問:「真的?殿下您下午到底去哪了?不會是……花坊吧?」說到「花坊」兩個字,她捂嘴偷笑,一副打趣的樣子。
「咳!」朱雄英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臉上的神色立刻變得僵硬。
他強行鎮定,笑著敷衍:「花坊?開什麼玩笑!我九歲的太孫,能去那種地方?你別瞎說!」
他的話音剛落,院外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接著,一道溫柔卻不失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雄英,聽說你下午去了花坊?這事是真的麼?」
這聲音仿佛一陣雷霆劈下,瞬間讓朱雄英的背脊僵直。
他猛地轉頭一看,只見一身素雅鳳袍的馬皇后正緩緩走進院子,身後還跟著幾個宮女太監。
她的表情雖然平靜,但目光如刀,顯然早已心中有數。
「皇奶奶?」朱雄英硬擠出一抹笑容,迅速整理好衣衫,趕緊跪下行禮,「孫兒見過皇奶奶!這麼晚了,您怎麼親自來了?」
小翠站在一旁也愣住了,她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低聲嘀咕:「花坊?殿下,您真去了那種地方?」
朱雄英狠狠瞪了小翠一眼,心中暗道:「這丫頭,沒事別添亂!」
馬皇后緩步走到朱雄英面前,垂眸看著他,聲音柔中帶剛:「雄英,別裝傻。你下午是不是去了醉香閣?」
「啊?」朱雄英頓時啞口無言,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沒話說了?」馬皇后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你皇爺爺才剛剛消了氣,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你堂堂太孫,竟然去那種煙花之地,這要是傳出去,成什麼體統?」
「孫兒知錯了!」朱雄英趕緊磕頭認錯,嘴裡連連說道,「皇奶奶息怒,孫兒真的不是去玩樂的!孫兒有正經事!」
「正經事?」馬皇后冷笑了一聲,雙手交疊,眉頭微蹙,「你倒是跟哀家說說,你一個九歲的孩子,去醉香閣能有什么正經事?」
朱雄英抬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馬皇后的表情,發現對方雖然語氣嚴厲,但眼中並無真正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