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方觀主可否給我個面子?

  「這方休好大的膽,竟敢讓七叔等他?」

  徐驃終於敢說話,惡狠狠叫道。

  語氣好似憤怒,臉上卻是眉開眼笑。

  名鎮邊關的龍平衛徐家七爺,金衣真氣已然三轉,憑方休這個假和尚小道士,如何能夠抵擋?

  即便方休果真已經打開五識。

  他在燕京城中修行,能經歷過什麼風雨?

  而七叔這種沙場上滾打出來的老將,不知遭遇過多少命懸一線的生死廝殺,對陣經驗何等之豐厚。

  哪怕只用一招。

  也絕非方休能夠抵擋!

  徐驃越想越是開心,嘴角咧到耳根去。

  一會兒,他才察覺到古怪。

  七叔怎麼不理他?

  「七叔,我也是想討祖母歡心,才衝動了些,你可不能告訴……」

  徐驃小心翼翼說著,湊到徐七山身前一看。

  「七叔!」

  他驚呼一聲。

  卻見,徐七山雙眼圓睜,太陽穴高鼓,額頭密布青筋。

  一層金光映在他皮膚下,瘋狂涌動。

  忽而。

  嘭。

  一聲脆響。

  金衣真氣似乎終於突破什麼屏障,從徐七山身份湧出,眨眼間化作一副金色盔甲。

  這才是只有金衣宗師,才能催化顯形的真正金衣。

  只是金衣很快又崩散,而徐七山失力一般軟倒。

  「七叔,你舊傷復發了?」

  徐驃趕忙扶住他,慌張叫道:「且不跟這姓方的計較,我們回公府養傷,等……」

  「滾開!」

  徐七山一把將他推開,又催起金衣真氣在周身遊走一圈,才恢復氣力,站穩身子。

  「七叔,不要強撐,我們……」

  徐驃還要說什麼,卻見徐七山朝無厭觀里一拱手,揚聲喚道:「方觀主這一招,老漢已經領教。老漢這一招,便待來日再會,告辭。」

  他說完扭頭便走。

  徐驃看得一臉疑惑,又隱隱猜到什麼,連忙追上去,急急問道:「七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方才……難道是姓方的使了什麼招數?」

  「你這丟人現眼的東西。」

  徐七山瞪他一眼,招手示意親兵牽馬,又回頭深深望一眼無厭觀,咬著牙根,一字一字道:「口含天憲,言出法隨。」

  「口含……天憲神通?」

  徐驃睜大雙眼,滿目的不可置信。

  他在方休手上雖走不出一招,但在軍中已是一等一的好手,又出身定國公府這樣的名門大戶,自然有些見識。

  天憲神通。

  乃是佛門最上等的小神通!

  徐驃連方休已經打開五識都有些不信。

  遑論讓他相信,方休竟領悟到這道罕見難得的小神通。

  分明是個道士!

  啪!

  徐七山一巴掌將滿臉震驚的徐驃抽回神來,瞪著他道:「給無厭觀的賠禮,你親自去準備,絕不可失了公府臉面。」

  「是,是。」

  「給廣林寺也送一份禮,還有青石觀……張山監與摩陽山監一同主持文昌法會,不可厚此薄彼,都送一份。」

  徐七山跨上馬,思慮片刻,又道:「鬼宗山高路遠,我們也沒有門路,你給御傳宮與燕山伏龍峰,也各送一份厚禮去。」

  「要送這麼多?」

  徐驃下意識回道。

  「我……」

  徐七山手搭在腰上,沒摸到馬鞭。

  畢竟是親侄子,要是催金衣真氣化鞭抽他,真下不去手,只能又狠狠瞪他一眼,咬牙切齒道:「這是你惹出的麻煩!若是處理不好,你看定國公怎麼治你!」

  「七叔,我也是……」

  徐驃還想要分說幾句,徐七山卻理也不理他,已經策馬而去。

  街頭街尾的公府親兵撤去,眼看行人們又要經過,徐驃也沒臉在此久留。

  他又望一眼無厭觀,神色頗有複雜,便趕忙上馬隨徐七山而去。

  「姓方的,你有這個本事,我徐驃認栽!至於……奉部……奉部!」

  徐驃心中諸多思緒,追上徐七山後,又湊近開口道:「七叔未必輸給那姓方的,他即便有天憲神通,也無法傷到有金衣護身的七叔。而只要七叔掙脫天憲束縛,便是他束手就擒……哎呦!」

  徐七山一腳將他踢下馬去。

  ……

  外頭的情形,方休自然知曉,也沒去理會。

  定國公是領兵的貴爵重臣,可謂是位高權重。

  以現在的方休,雖說不至於不敢得罪,但也沒必要非去得罪。

  能讓他們自己知難而退,便是最好的結果。

  方休繼續抄書,一直到傍晚時分。

  「師侄!」

  張嶺腳踩兩隻火鴉,從天而降落入無厭觀,直奔而來,焦急叫道:「我聽定國公府的人說,徐七山跟徐驃來尋你了?你有沒有事?」

  「師伯放心,一切無虞。」

  方休一臉淡定地擺擺手,三言兩句將之前情形道來。

  「這就好,這就好。」

  張嶺才放下心來,又忿忿道:「這定國公府的人真是無禮,我盡心盡力給他們做法,他們竟背後來尋你生事……還有這婁真人,算的什麼卦……說來去,還是那姓趙的狗東西!」

  最後罵到趙關城頭上,張嶺更是氣憤難平。

  罵幾句出完氣,張嶺忽而扭頭看向外,訝異道:「陳主事?」

  適時有一個聲音從外頭響起。

  「方觀主可在?」

  方休跟張嶺迎出來,正見陳習邁入無厭觀中。

  還有一個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的老道士。

  「張山監也在?」

  陳習禮數周到,跟方休二人互相行過禮節,才介紹身旁人:「這位是東興山婁真人。」

  「見過方觀主,張山監。」

  那老道士笑呵呵行禮。

  婁真人?

  張嶺當即變色,怒目而視:「就是你給定國公府算的卦?」

  「張山監恕罪,我也是受人所迫,逼不得已,才解出那個卦象。」

  婁真人搖頭嘆道。

  「婁真人自知對不住方觀主,特意請我居中當個說客,來給方觀主賠罪。」陳習插句話,朝方休道:「方觀主可否給我個面子?」

  「還請方觀主恕罪。」

  婁真人拱手喚道。

  這兩人一唱一和,立時便把方休二人看得疑惑。

  這是幾個意思?

  受人所迫,逼不得已?

  婁真人不是聽趙關城差遣的,怎麼又跟陳習一道?

  方休思慮片刻,開口道:「陳主事,你我是老相識,不必說這些客套話。」

  「方觀主如此說,那想來是不計較了。」

  陳習點點頭,朝婁真人一揮手。

  婁真人淡淡一笑,拱手致謝:「多謝方觀主,多謝陳主事。」

  說完便轉身離去。

  堂堂一位真人,竟這作態,倒像是陳習的臣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