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路上,只遠遠看見驍勇衛鐵騎正要衝破城防阻攔而來,再無其他人。
寧王眉頭一緊,疑惑道:「金校尉、擲象神僧、釣龍山三位長老……我不是讓他們接應,他們人呢?」
鐵拐老李張張嘴,不知從何說起。
方休卻是瞄一眼寧王身側,有一個舉著黑幡的老道士,面色蒼白,不似活人,身後還跟著五個同樣死氣沉沉,著一身銅甲的高大漢子。
「他是誰?」
鐵拐老李聽得身子一抖,根本不敢應話。
他一路被洪司監跟提雞崽似得拎過來,眼看著他殺宗師、真人、妖王好似切菜,乾淨利落,雷厲風行,早已看得心驚膽顫。
此時想來,洪司監施展法術沒有一絲遲滯,說出手便出手,全無手訣口訣。
一念即動,瞬息施法。
似乎是傳說中……金丹境界才有的本事!
鐵拐老李越想越是心驚,這會兒生怕自己說錯一句,也被當成內鬼剁掉。
寧王卻不知道緣故,匆匆介紹道:「這位是九屍真人,他已勾連法脈,還煉有這五具堪比宗師的銅屍。」
「見過洪司監。」
九屍真人越眾而出,對方休恭敬行個禮。
唰唰唰唰唰!
五枚法幣,正是五道五行神光,直接將九屍真人與五具銅屍,截成一地萬段碎屍。
又是一個內鬼。
鐵拐老李縮縮脖子。
寧王看得目眥欲裂,盛怒叫道:「洪司監,你做什麼!」
方休神色不變,淡淡回道:「寧王息怒,本座懷疑寧王身邊有內鬼,這九屍真人逃不了嫌疑。」
「內鬼?」
寧王心中一驚,看向鐵拐老李。
鐵拐老李臉色慌亂,也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
「九屍真人怎會是內鬼?」
寧王猶是不信,咬牙叫道:「本王已允諾他三千健卒煉屍,那屍氣足夠他凝聚氣海,他絕不可能背叛本王!」
「若不是他,那……」
方休轉過身,看向來路。
兩千鐵騎,一路浴血奮戰殺到此處,已經只剩下一百餘人,且各個帶傷,至於那些喬族快騎,更是一個不剩,早已死個乾淨。
便見這一百餘騎驍勇衛,終於衝破城防阻攔,奔至近前來。
領頭的正是駐紮良鄉地界的驍勇衛千戶,一身盔甲已讓鮮血澆透,猙獰如血池地獄中爬出的鬼將。
「本座早懷疑你有問題!」
方休高喝一聲,隨手一揮。
井中斬月法幣。
便有一道磅礴刀氣斬出,直接將那千戶的魁梧身軀連同胯下駿馬一斬為二,左右殘肢被刀勁震出,還當場砸死幾個驍勇衛鐵騎。
「洪司監!」
寧王厲喝一聲,指著方休叫道:「你……你……」
他正要發怒,忽一愣,慌忙問道:「你要找內鬼,那金校尉、擲象神僧、釣龍山三位長老……」
「他們都有嫌疑,不能留。」
方休回頭看向寧王,雲淡風輕道。
「你!」
寧王直覺著眼前一黑,渾身無力,差點就從馬上軟倒,還是旁邊騎兵手快,趕緊將他扶住。
這些奇人異士,是他好不容易湊起來的班底。
燕京城中藏龍臥虎,若無他們相助,如何攻入皇宮?
方休料到他是什麼想法,笑道:「寧王不必擔心,有本座在此,自然萬事無虞。」
他說著,又瞥一眼身旁的鐵拐老李。
李瘸子一個激靈,連聲叫道:「不錯,不錯,老李我看得分明,洪司監已是金丹境界的人物!」
「金丹?」
寧王本來萬念俱灰,此時聞言,又覺著心中一定,振奮起精神來。
方才洪司監殺九屍真人與驍勇衛千戶,都是一念施法,這的確是金丹境界的表現。
如今國師代天巡狩未歸,天師閉關養傷不出。
這燕京城中。
還有誰能攔得住,一位金丹?
他想到此處,揚聲喝道:「洪司監,只要今夜你助本王登基,明日你便是左都供!一年之內,本王……朕,朕便叫玉蟬子退位,許你來做大都供,領三都五府,統攝天下修行者!」
卻見洪司監搖搖頭,揮袖道:「內鬼不除,今夜之事如何能成?」
話音剛落,洪司監的身影便憑空消失。
「洪司監?」
寧王臉色一滯。
「洪司監!洪司監!」
李瘸子踮著腳,左右呼喊幾聲,卻無半點回應。
嘭!
嘭!
嘭!
調動城防的煙火一個一個升空,引燃處皆在附近,照得夜色下亮堂堂。
焰光映照下,在場之人都未發現,一抹月色悄悄淌走。
而伴隨煙訊,來路上湧現更多兵甲,逼得驍勇衛殘兵節節敗退,無力招架。
其餘方向,也有愈來愈多的腳步聲與呼喝聲。
整個燕京城中的巡守兵甲。
都在往此處趕來。
皇宮方向,幾道磅礴氣息躍上內城,是宮中禁衛統領,無不有宗師修為在身。
兩道遁光從城東城西兩處亮起。
是西宛山何真人,與東興山徐山監。
從十府街方向又有兩團雲氣疾射而至,一團雲作紫色,一團雲作白色。
是御傳宮孫左使,與陸右使。
寧王面若死灰。
……
今晚若非方休攪局。
以寧王的計劃,至少有九成機會,可以攻入皇宮,問鼎大位。
只是偏偏碰上方休,將他手下宗師真人殺得七七八八,只留一個鐵拐老李。
下場可想而知。
方休還要收拾殘局,也懶得關注他註定的結局,催動太陰過雲梭趁著夜色離去。
回到之前的宅院,從六獄鼎中丟出洪司監的屍體,給他換回衣服。
再施展法術招來龍蟒,將他屍體緊緊纏住。
咔嚓!
咔嚓!
連綿骨折聲。
一道龍蟒吞月術完畢,方休又施一道,換個方向姿勢繼續纏。
直至洪司監屍體內的骨骼盡數絞碎,鋒利斷骨刺破皮膚,血淋淋攤在地上,作一堆腥紅爛泥。
問心碑劍有助凝結道果,方休自然不會留下,那些鎖鏈卻被他扯成幾段,隨意丟在爛泥前。
再以天魔無相,收攝走所有真氣法力氣息。
里外檢查幾遍。
確認再無遺漏。
方休才化作一抹月光,回到驛站樓的客房內。
「咦?」
卻見他屋中,特意換過一身紅色輕紗的胡小桑,正臥床而眠。
窗格投入些許月色,映出那薄如蟬翼的紅紗下,吹彈可破的如雪肌膚,曼妙綽約的婉轉曲線,叫人望著便食指大動。
月色映不出的地方,尚有幾處勾人心魄的欲遮還羞。
「唉。」
方休嘆一口氣。
小狐狸,你自己撞上來,可就留不得你了。
「觀主?」
床上胡小桑被他動靜惹醒,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