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啥時候有了個正陽水師?

  「天冷了,有沒有添冬衣,被服還夠麼?」

  「家裡的小孩和老人,有沒有肉吃?」

  「戰死的士兵,損壞的戰船……」

  後面的,老朱就不問了。

  朝廷的撫恤有沒有到位,老朱心裡門清。

  撫恤發了沒?

  發了!

  到位了嗎?

  沒有!

  大明水師在禁海以後,就慢慢荒廢了。

  戰船幾乎是損失一條,就少一條。

  今年又遇上了收成不好,國庫空虛,連戰死水兵的撫恤金,都沒辦法足額發放。

  水師軍戶的日子能好過?

  果然,一提這個。

  兩位水師提督的眼眶就濕潤了,「皇上明鑑,小的先代水師兄弟們,叩謝聖主厚恩!」

  「我們在海上遇到倭寇,不是打不過,是倭寇不和水師主力打,專挑咱們的小船下手,還趁機偷襲空虛的水寨……」

  「幸得正陽商會經過,及時支援……」

  先簡要的把戰報上的內容複述一遍,然後就是訴苦了。

  「陣亡的士卒們,草草下葬,家屬只得到了往日一半的撫恤金。」

  「一個來月的戰鬥,崇明水師戰船損失過半,水寨大營內外皆有殘破,急需補充和修繕!」

  「別說吃肉了,軍戶每天喝兩頓稀糊糊,今年的糧食也只夠吃到明年四五月……」

  「棉襖縫縫補補,置辦不起新的,有的軍戶還要一家人輪流穿。」

  「唯一好的一點,就是還能勉強度日,餓不死,沒窮到當流民要飯的地步!」

  「……」

  趙鳴威和李勇,本來是想著很多話,要上報給兵部,讓兵部撥款,不說能損失的戰船都補足,起碼陣亡的士兵要發夠撫恤吧?

  見了皇上,兩人一開始還戰戰兢兢,提醒自己要可知,別亂講話。

  哪知皇上一問,話頭一旦打開,越說心裡越苦,一下子收不住,把憋著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兩人說完,自己先驚呆了。

  都急忙又跪下,向朱元璋磕頭。

  對面坐著的,不是兵部侍郎,是皇上啊!

  趙鳴威和李勇,恨不得自抽兩個嘴巴,有些話是能說的嗎?

  皇上問話,咱挑著說一些,應付過去不就得了?

  具體的,其他的,有什麼難處,需要什麼……等會兒和兵部說,尚書大人不就在這?

  兵部尚書茹瑺,額頭冷汗直冒。

  他清楚兩位水師提督說的都是實情,甚至有一些情況,在朝堂上兵部還和戶部爭吵過,茹瑺自己都寫過奏摺給朱元璋,說明水師的困難和兵部的窘迫。

  沒辦法啊!

  糧錢又不能憑空變出來!

  現在兩名水師提督跪在地上,向皇上訴苦,就和告御狀一樣。

  弄得茹瑺十分的尷尬。

  兵部尷尬不算什麼,茹瑺怕的是皇上也尷尬……

  果然,朱元璋黑著臉,聽著兩名水師提督的苦水,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皇上,水師的困難,臣早有耳聞,也上過奏摺,提出了改進舉措。」

  茹瑺連忙也跟著跪下。

  「撫恤如今只發放了一半,待下個月戶部銀錢到位,馬上發放另一半。」

  「戶部已經在盡力籌措,請皇上放心!」

  戶部尚書趙勉也趕緊表態。

  好在這些情況,之前都有說明,兩人並無欺君之罪。

  朱元璋這幾年辦了好幾個大案,現在還敢糊弄他的臣子已經不多了。

  茹瑺和趙勉,在這方面還算本分。

  「嗯,知道了。」

  老朱問出來,也就是要讓兩位尚書開口說話,給下面的將士一個解釋,一個保證。

  「年關不遠,各處水師經此一戰,提督總兵想必都快要回京述職,說明情況,咱就不一一召見了,你們剛才的話都要記在心裡,儘快督辦。」

  其實這一個多月,和倭寇的交鋒下來,就屬崇明水師和舟山水師損失最大。

  所有的戰報朱元璋都仔細看過,還加派了不少錦衣衛,去各處水師查明情況。

  當時,老朱肯定是為了尋找大孫林洛的蹤跡,但也順帶了解到很多當前水師的困難。

  「兩位提督也請起,報效國家,為國捐軀,實乃英雄,咱不會虧待了將士們。」

  朱元璋親自站起,走過來扶起了趙鳴威和李勇,把二人感動的眼淚嘩嘩。

  「你們的戰船破舊,水寨殘存,軍戶的編制也很難再補全,不如……裁撤掉崇明水師和舟山水師。」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茹瑺有點傻眼了,皇上這是何意?

  兩名提督也傻了,皇上是要咱們解散?

  鬧歸鬧,哭歸哭,水師軍戶中確實有一些人,不願在繼續做軍戶。

  但那只是一小部分!

  苦歸苦,但和大部分普通百姓比起來,軍戶的日子,相對來說要好過一些。

  不管朝廷給的特權實惠有沒有完全落實,起碼多多少少會有一點。

  大明初年的軍戶制度,也沒有完全顯現出弊端,大部分軍戶還是能過得下去。

  「皇上,水師解散了,軍戶的兄弟們該怎麼辦?」

  趙鳴威一急,就脫口問道。

  問完又想抽自己嘴巴子了,怎麼就管不住這張嘴?

  皇上的話,那是聖旨!

  聖旨能容得他一個小小的水師提督,問三問四的?

  在他們這些中下層官員的眼中,皇帝朱元璋高高在上,就和老天爺一樣,神聖威嚴。

  老朱自己,卻遠沒有這些人想的那麼嚴厲,那麼不近人情。

  他哈哈一笑。

  「朝廷新成立了一個正陽水師,以後崇明水師和舟山水師,都整編進正陽水師,你們兩個明天就去正陽水師報導,作為副手輔佐林洛。」

  「三兒,明天你帶著咱的聖旨,去正陽衛親自向林洛宣讀。」

  「是!」

  馬三也不明白咋回事兒,他天天跟在朱元璋身邊,也沒聽皇上提起過,沒聽林爺說過。

  啥時候就有了個正陽水師?

  朱元璋並不是心血來潮,在林洛出海未歸之時,他就已經在想,如何避免這種情況再次出現。

  不許再出海,將大孫造的大船全部鑿沉銷毀?

  嚴查造船廠,拘捕所有工匠和管事?

  封禁正陽商會,甚至把其中主要的老闆治罪,讓大孫徹底的死了這條心?

  諸此種種,都治標不治本!

  問題的根本,在於大孫林洛。

  以朱元璋對林洛的了解,這孫子皮得很,主意多,既能隱忍又有主見。

  朱元璋脾氣暴,放在前幾年,老朱說不定就真的強行打壓,給他來硬的。

  太子朱標過世以後,朱元璋痛苦萬分,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大孫,他捨不得,也不敢再來那麼強硬的。

  硬的不行,老朱便要從別的方面下手。

  故而,有了現在乾清宮的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