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北征，武將們可不困了，紛紛求情出戰。

  文臣們也精神了，各種長篇大論，引經據典，有支持的，有反對的。

  「皇上，蒙元使者日前在大明軍演上出言不遜，現在又集結大軍，掠奪邊疆……若不討伐，恐周圍小邦小國效仿，亂我華夏！」

  「等我們的大軍集結起來，蒙古騎兵早就搶夠跑回去了！」

  「在茫茫草原，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怎麼打？」

  「那按趙僉事的意思，朝廷就任由蒙古耀武揚威？」

  「本官可沒這麼說，朝廷不派軍隊，本官的意思是，派邊塞王出擊。」

  「一個邊塞王才多少軍隊……」

  「讓兩三個邊塞王合兵一處。」

  「吵什麼吵，不管是朝廷集結大軍，還是讓邊塞王出擊，都要劃撥軍費糧草，現在戶部庫房所剩白銀，不足五十萬兩！」

  「秋收的糧食可以加快運送，兩浙本年的稅收，也可先行押運到京師……若還不夠，大軍到了邊疆，就地徵收糧食！」

  「陳侍郎，你說的是人話？」

  「邊疆被蒙古人搶，朝廷還去征糧……」

  朱元璋皺眉。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咱大明的士卒能打，最終負擔是落在百姓身上的。

  不打，百姓遭殃。

  打，百姓也受罪！

  「皇上，若舉兵北征，臣保舉一人，可做主帥！」

  「你保舉，大將軍都沒發話，你憑什麼保舉？」

  「梁國公貪功暴躁，多有掠劫，百姓士卒苦不堪言，多有抱怨，不易再次主持北征……」

  「他奶奶的，老子搶的蒙古人，哪個兔崽子敢抱怨老子！」

  藍玉本來站在殿內，穩坐釣魚台，雲淡風輕的看朝臣們爭吵。

  昨晚朱元璋已經跟他透過底，這次無論如何都要反擊！

  吵的再凶，誰還能動搖老朱的決心？

  哪知道他不咬別人，別人要來咬他。

  北征主帥之位都敢搶！

  ……

  最後，吵了一個早上沒結果，也沒能解決實際沒錢的問題。

  朱元璋宣布退朝，頗為煩悶的回到乾清宮。

  「各邊塞王，現在何處？」

  邊塞王的軍力不一，最強的也不超過兩萬兵。

  軍演帶來了精銳幾千，還需儘快返回封地，主持邊防，以免真的被蒙古騎兵長驅直入。

  「昨天一早，遵聖旨出發，天黑紮營……」

  邊塞王率兵，在京師周圍的動向，是監察的重中之重，各個途徑都在時刻向宮中傳遞消息。

  馬三逐個報告了昨晚紮營的地點。

  「來的時候一天走五十里，回封地一天也走五十里，朕命令他儘快返回，他聽不懂人話？」

  「傳朕口諭，秦王朱樉抗旨不遵，罰俸五千兩，再縮減秦王府一年供奉！」

  出兵打仗要錢，先從朱樉這罰個幾萬兩！

  馬三都聽蒙了。

  朱元璋規定各衛所和塞王，參加軍演的來迴路上，每天必須至少行軍五十里，避免士卒沿途逗留，騷擾百姓。

  朱樉的確是藩王里走的最慢的，但也沒違反規定呀。

  「若秦王殿下問起……」

  「他還敢問？」

  「敢問一句，抽十個嘴巴子，問兩句，抽二十個嘴巴！」

  「先不急傳口諭！」

  「讓他再慢慢走兩天，後天命錦衣衛帶著聖旨去追！」

  「再多罰銀一萬兩！」

  諸王之中，就數朱樉斂財最多。

  去年朱元璋把朱樉召回過應天城訓斥，在朱標的求情下，才放他回去。

  本次軍演，朱元璋原本打算將朱樉在應天城多留些時日，調查太子朱標病重，是否和他有關。

  沒成想發生了刺殺，輕易的放過了朱樉。

  多給朱樉兩天時間，最好在回封地的路上侵擾地方，鬧個事。

  傳旨的錦衣衛順便抓朱樉回來！

  只是可惜老朱的算盤落空了，朱樉這幾天想鬧個大的，沿途斂財那種小事他看不上。

  喝口茶，消消氣。

  銀錢的問題沒那麼容易解決，朱元璋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看看時辰，已經不早了，老朱開始心痒痒了。

  「三兒，大孫今天早上表現的如何，遲到了沒？」

  「回皇上，林爺準時進宮，和梁國公一同進入宮門。」

  「大孫身著麒麟服，腰胯繡春刀，金帶點綴，英姿勃發！」

  「特別是宮門打開時，梁國公拉著大孫的手，在眾武將的環繞之下，大步而來……」

  「小的還以為是太子附體了！」

  「哈哈，標兒親生的，不像標兒像誰！」

  朱元璋大笑。

  「這孩子把咱給賜給他的行頭都穿上，搞得這麼隆重，可見他對進宮的重視！」

  「好呀！」

  「晚點你悄悄告訴大孫，以後不用每天都穿著麒麟服來上學，那衣服穿起來麻煩，我看他未必習慣。」

  「繡春刀也別帶了，在文華殿讀書學禮儀，又不是練武學兵法。」

  「還有，提醒他別跟老藍親近！」

  「那老傢伙粗鄙的很，把咱大孫帶壞了！」

  朱元璋頗為吃味，憑啥藍玉拉著咱大孫的手，在百官前，走入皇宮？

  這是咱要幹的事兒，你個老藍敢搶在咱前頭！

  「小的遵命。」

  「另外……」

  「說，別吞吞吐吐的，是不是去文華殿又有什麼事？」

  「文華殿還沒消息傳過來。」

  皇上還真是心急。

  「只不過大孫今日在來皇宮的路上，似乎是為了方便休息，乘坐了一輛大馬車，睡到皇宮門口才醒來。」

  「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刷牙……」

  「不像話！」

  「以後讓大孫在正陽衛洗漱好了再出發，別讓官員們看見了笑話他！」

  「大孫為正陽衛操心太多，睡得晚，路上靠在馬車裡睡會兒覺是應該的。」

  「咱得編個理由，賞給大孫一輛舒服的馬車，讓大孫下學的時候坐回去。」

  「……」

  馬三的表情變得十分奇怪。

  「皇上，其實大孫今早來皇宮，睡覺用的馬車已經很大，很舒服。」

  「能有多大，能比咱宮裡的馬車還舒服？」

  「小的沒能進馬車裡瞅瞅，但光看外面，肯定比宮裡的好！」

  馬三具體了描繪了下，林洛那寬一丈，長約三丈的巨大馬車。

  已以及在宮門前，熱水，熱茶……

  朱元璋的眼睛都瞪圓了。

  「這孩子，怎能貪圖享受！」

  「為人君者，萬不可如此！」

  朱元璋氣得在書房來回踱步。

  「三兒，你跟咱去文華殿，把大孫揪出來！！」

  愛之深，恨之切！

  朱元璋自我要求嚴格，有時甚至節儉到了吝嗇的地步。

  對未來儲君的培養，自然也非常嚴格，有很高的期待。

  體恤百姓，簡樸節約。

  是最基本的要求之一。

  在公雞村，在正陽衛，還有應天城裡開的火鍋店，林洛做的都很好，比朱元璋期待的還要好。

  朱元璋非常滿意，非常喜歡。

  但到底是個孩子，品性還不夠堅定，需要教育。

  「小小年紀，歪風邪氣！」

  「咱今天必須狠狠捶他一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