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人權宣言和法國國王
法國革命爆發之後，主要參與人員雖然在是否保留國王的問題上有爭議。
但是對於召開國民會議，擬定保障本國資產階級的憲法，排除大明資本滲透的政策方向上，都是沒有爭議的。
所以初步控制局勢之後，他們立刻成立了一個巴黎公社，負責管理巴黎政務和軍務。
主要參與人員立刻以三級會議的名義，組織公開的國民會議。
由於這次會議暴動組織者發起的，而不是由傳統的國王按照傳統形式召集的，所以成員也與以往完全不同。
被選出來的大部分代表，都是法國本土工商業群體代表。
其他的地方農民代表、商業化的貴族代表、教會機構的代表，都只能算是少數派。
歷史上路易十六召集的三級會議，工商業群體所在的第三級不占多數，現在情況完全反過來了。
所以這是一場比歷史上的法國大革命更加直接的資產階級革命。
作為歐洲啟蒙思想的中心，法國本土特別是在首都巴黎周圍，新思想和制度的醞釀早就已經基本成熟了。
第三級直接占據大多數席位的國民會議議程相比歷史上少了很多波折。
會議直接宣布廢除三級會議這種不平等的說法，將名義上面向全體國民開放的國民議會落實下來。
宣布國民議會是法國的最高立法機關，並將開始制定法國的憲法。
他們很快就和歷史上一樣，發表了第一份《人權和公民權宣言》，也就是著名的人權宣言。
然後繼續以人權宣言為基礎，擬定詳細的法蘭西憲法。
不過要擬定國家的憲法，就要首先確定國家的性質，到底是共和國還是王國。
這也關係到他們要不要再找一個國王。
在這個敏感的問題上，與會的代表們開始爭執不休了，也因此開始形成不同的政治派系俱樂部。
在會議上公開議論國王問題的時候，公開反對國王的演講和觀點非常多。
讓·保爾·馬拉演講的時候以美國舉例：
「大洋彼岸的美國，雖然人民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敢取得了獨立，但卻又自己找了一個國王。
「就像托馬斯·潘恩的文章中寫的那樣，美國人民打碎了英國人給他們的枷鎖，卻又自己帶上了一個大明式的。
「美國人沒有獲得真正的自由，自由的法國人民應該引以為戒。
「所以國王不應該繼續存在！」
馬克西米連·羅伯斯庇爾的在馬拉發言的基礎上大聲疾呼：
「路易十六與大明皇帝和吳王勾結，將法國變成了大明傾銷商品的殖民地。
「路易十六就不是我們的國王，他只是大明人的走狗，他已經背離了法國人民的利益。
「由於路易十六的罪孽，波旁王室已經沒有資格繼續擔任法國人的國王。」
支持國王的拉法耶特侯爵吉爾貝·迪莫捷則反過來辯解：
「國王陛下並沒有背叛國家，在過去幾年的自然災害中，國王也在為救災而忙碌。
「關鍵是，國王是被刺殺的，而不是因為背叛而被廢除的。
「我們最初發動起義，打的旗號是調查刺殺國王的刺客，結果你們現在要直接廢除國王。
「稍微有些一定的道德的人，都不應該如此的口是心非——」
雙方在會議上吵鬧了好幾天，最後都互相無法直接說服對方，於是大會就是否保留舉行了一次投票。
羅伯斯皮爾和馬拉等人自信滿滿，覺得經過這些天的宣傳，大部分工商業代表應該會支持廢除國王。
拉法耶特就沒有什麼信心了，他的呼籲只是儘自己的一點心意而已，因為自己心理上無法接受欺瞞性質的背叛。
但是投票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竟然是認為應該保留國王的較多，雖然只是比反對國王的多一點點，無法形成絕對多數。
但是這個結果仍然跟討論的時候的氛圍似乎反過來了。
喊話要求廢除國王的聲音很大，但是最終真正贊成廢除國王的，卻仍然還不到一半。
羅伯斯皮爾看到統計結果，滿臉詫異的直接大聲反問：
「為什麼？我要檢查計票結果，確定沒有人動手腳嗎？」
一群支持廢除國王的代表要求檢查投票，結果檢查之後發現投票沒有問題。
就是有超過半數代表不支持廢除國王。
拉法耶特侯爵愣神許久之後，覺得自己明白了其中的邏輯，開始在會議上大聲疾呼：
「投票沒有問題，這說明在座的大家，還是有道德的人更多，知道國王陛下並沒有罪孽。
「我們也不應該打著抓捕刺客的名義罷黜國王。
「既然大部分代表支持保留國王，那我們就應該立刻去邀請王太子殿下歸來繼位了！」
另一邊的馬拉馬上站出來反對：
「路易十六的王太子路易·約瑟夫和他的弟弟，最近幾年長期在大明人的城市中生活，接受了明式的教育。
「如果我們現在迎接約瑟夫回來當國王，那他成年之後很可能和他父親一樣全面倒向大明。
「路易十六所作的一切還會再次重演，我們現在的所有努力都將白費！」
羅伯斯皮爾更加直接的說：
「我們確實不應該打著為抓捕刺殺國王兇手的名義廢除國王。
「我們應該根據法國人民的利益而廢除國王，為了法國人民的自由和平等而廢除國王。
「如果放任國王繼續存在，國王勾結諸如大明的外部力量，出賣法國人民利益的事情，就沒有辦法徹底避免。」
拉法耶特為首的保王黨也再次針鋒相對的回擊：
「我們正在擬定憲法，我們可以限制國王的權力，要求國王在合理的範圍內行使權力，乃至放棄權力。
「約瑟夫王太子今年還不到十歲，只要他未來接受我們法國學者的教育，就不會成為大明的代言人。」
拉法耶特雖然這麼說，但是終究有人無法相信。
羅伯斯皮爾特別大聲的再次反對：
「沒有人能夠保證，約瑟夫王太子長大之後，回想他幼年的記憶，會不會嘗試與大明勾結。」
「雖然投票上顯示，支持保留國王的代表數量過半，但也只是剛剛過半而已。
「在這種重大事情上，不能單純的看投票數量過半就行了，至少應該是絕對大多數支持才能實行。
「也就是至少應該有三分之二的代表贊成，才能保留國王。」
其實有一項非常重要的理由沒有人公開說。
刺殺路易十六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此次暴動的參與者策劃的。
只是大部分普通國民議會的代表並不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才會在這個問題上討論。
直接策划行動的代表們，都會極力避免路易十六的後代成為新的國王。
所以在經過一輪公開討論之後，實際上仍然能夠引導會議進程的核心代表們，決定將國民議會暫停。
然後召開了一次小規模的秘密會議，進行更加直接和深層的抱怨和討論。
「代表們的覺醒還是不夠！」
「他們還在同情路易十六這個賣國賊！」
「我們必須利用民間的公開報紙加大宣傳力度！」
「這些事情都是以後，現在討論眼前的事情吧，國王到底怎麼辦。」
「無論如何，就算是你們一定要保留國王，路易十六的後代也絕對不能繼續擔任國王。」
「那就讓普羅旺斯伯爵繼位？」
「不，最好是不要選擇路易十六的弟弟，最好是直接選擇更加偏遠的支系，最好是與路易十六本系有矛盾的……」
「奧爾良公爵？菲利普平等？」
「平等閣下應該樂意接受我們的憲法的……」
普羅旺斯伯爵是路易十六的弟弟，在原有的歷史上，在拿破崙戰爭結束之後，返回法國擔任國王，稱為路易十八。
菲利普平等原名奧爾良路易·菲利普·約瑟夫，因為公開支持革命思想，自稱菲利普·平等。
現在的奧爾良公爵的始祖，是路易十三的次子，路易十四的弟弟菲利普一世。
路易十四的兒子和孫子都死在了他前面。
路易十四去世的時候，在法國的直系子嗣只有一個曾孫路易十五剛滿五歲。
在當時的那個時代，兒童夭折的概率非常高。
如果路易十五活不到成年，沒有辦法留下子嗣，法國王位就會由距離最近的奧爾良公爵繼承。
第二代奧爾良公爵發動政變，自任法國攝政王，只等路易十五去世，自己就接任國王。
結果路易十五頑強的活到了成年，這件事情也成了奧爾良家主的心病。
此後歷代奧爾良公爵，大多都跟國王唱反調。
到了現在這一代，直接公開支持革命，為革命者提供消息，提供議事的場所。
他的支持也終於獲得了回報。
在原有的歷史上，這一代奧爾良公爵在雅各賓派當權之後被送上了斷頭台。
在1830年七月革命之後，他的兒子終於當上了國王，但最終又在1848年革命之後被推翻，流亡到了英國。
這個世界的格局已經大變樣，但歷史的慣性尚未完全消退。
歷史就像一輛火車，正常的在鐵軌上運行的時候，什麼時候應該發生什麼事情，基本上都是可以確定的。
細節也許會有不同，但大體的框架不會變。
不過，若是支持火車運行的鍋爐壞了，火車上的燃料用盡了，甚至是鐵軌被破壞了。
那列車也許還會繼續前進，但情況就可能會發生劇變。
可能會慢慢的停下來，也可能會失控衝出軌道，也可能會在修復之後繼續前進。
車上的乘客可能會等待火車恢復，也可能會被迫提前下車。
但無論如何，都不會與原來完全一樣，除非機械降神式的強行復原一切。
不過也不會與原來完全不一樣，總會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存在，這就是正常的歷史慣性。
現在的路易十六被刺殺後，奧爾良公爵成了最佳的國王人選。
控制局勢的核心代表們有了想法之後，就私下裡與奧爾良公爵菲利普平等見了一面。
代表們稍微透漏了一下邀請他當國王的想法。
奧爾良公爵路易菲利普立刻喜不自勝，家族近百年的夙願終於要在自己眼前實現了。
菲利普馬上再次堅決的表達了自己對革命的支持，表達了自己對人民的同情和支持，表達了對平等和自由的推崇。
核心代表們都非常的滿意。
經過簡單的討論和協調之後，在新一輪的國民制憲會議上，正式提出了讓菲利普擔任國王的建議。
菲利普被邀請出來演講，再次公開表達對革命和平等的支持，對啟蒙思想的推崇。
關鍵是表示願意接受大會制定的憲法，建立君主立憲制的法國。
保王黨希望有國王，反對派也能接受奧爾良公爵。
於是經過了一系列的討論和妥協，然後又發起了新一輪的投票之後，奧爾良公爵菲利普平等成了新的法國國王。
歷史上的奧爾良王朝提前登場了，但局勢與歷史上的奧爾良王朝相差甚遠。
國民議會將奧爾良公爵推上了國王之位之後，馬上繼續擬定正式的法蘭西王國憲法。
菲利普當上國王之後，也開始插手和參與憲法的擬定。
菲利普承諾接受平等自由的啟蒙思想，但還是絞盡腦汁的在憲法上為自己爭取權力。
菲利普的這些小動作，給了部分代表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在議會制定憲法的時候，發動暴動的核心成員打著國王的名義，用自己的人員組建了新的法國內閣政府。
以國王的名義向巴黎和地方發布新的改革命令。
法國新內閣準備大展宏圖，為法國的工商業群體謀取更多的利益。
對內，當然是廢除國王對於大明商品的壟斷傾銷行為，禁止大明商品繼續輸入法國。
對外，維護法國的安全，向外輸出啟蒙主義革命思想。
但是他們的事業剛剛起步，就發現自己接收的根本就是一個爛攤子。
如果停止大明的商品輸入，沒有了通過大明商品從貴族手中換取財富的手段，法國政府應該會直接破產。
但是此次暴動和革命的最高目標，就是排除大明對法國經濟的影響，現在不可能再去藉助大明的力量。
在這個兩頭堵的情況下，聰明的法國商人很快就找到了辦法。
沒有大明的奢侈品跟貴族換財富，但是可以直接將不支持革命的貴族的財富奪過來。
這個奪還可以分成兩個方面，一個是直接奪取貴族家中積累的財富，一個是傳統貴族的財富來源也就是土地。
新政府中的激進派提議，應該宣布法國的所有土地全部屬於國家，農民應該直接向國家交稅。
傳統的土地貴族和教會，都無權繼續控制土地向農民收取租稅。
這種建議得到了大部分激進派和工商業代表的支持。
雖然很大一部分傳統貴族都「不支持革命」，已經在暴動的過程中被控制了。
但是仍然有一批貴族參與了革命暴動，就包括現在的新國王菲利普。
參與革命的貴族當然要全力反對，這項看上去非常好的方案也因此流產了。
包括馬拉、羅伯斯皮爾在內的激進派代表，也因此開始對「革命貴族」們懷恨在心。
在討論政府新政策的過程中，革命派系內部的矛盾開始暴露和醞釀。
更重要的是財政問題沒辦法良好的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