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此刻城牆上的士兵中，很多人都是三大營的士兵，之前就投降過一次，早已沒了鬥志。
現在能跟著守城，大部分也都是看在朱由檢補發了軍餉的面子上。
在流賊靠近城牆後，一桶桶火油杯被倒了下去。
城牆下響起撕心裂肺地叫聲，朱由檢緊緊閉上了眼睛。
若非接連的天災人禍，誰又會放著好好的百姓不當，來幹這亡命的事情。
東直門正對面的一個土丘上，李自成拿著從明軍手裡得來的千里眼看向了東直門。
而李自成僅僅只是看了一眼，就趕忙用一把手堵住了千里眼的另一頭。
站在一旁的宋獻策見此情形疑惑不已。
「皇上怎麼忽然不看了？」
聞言，李自成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一旁的宋獻策。
「宋瘸子，朕記得，你是不是說過一句話，叫……二龍不相見？」
聞言，宋獻策點點頭：
「古來二龍不相見，大明的氣運，就是因為五龍同朝所耗盡！」
聽到這話，李自成倒吸了一口涼氣。
「朕就在方才，在這千里眼裡，看見那崇禎就站在東直門的城頭上！看著我這裡……」
宋獻策作為術士，精通五行占卜之術，才被李自成留在身邊。
順軍旗幟多用白色，也是宋獻策提出來的。
以金德代朱明之火德，而白主金！
聽到這話，宋獻策趕忙道：
「昨日不是有消息說，崇禎上煤山自縊了？」
昨天的時候，李自成進東直門的時候，就是被太監王德化引進去的。
當時王德化的原話是崇禎已經上煤山上吊了。
「那個姓王的太監何處去了？」
聞言一旁的宋獻策皺著眉頭回答：
「昨日內城突變，咱們出城的時候，讓那廝給跑了！」
聞言李自成是一陣咆哮。
「城破之後，定要把這滿嘴胡言的奸宦給剁成肉泥！」
「怪不得昨日紫禁城內會有埋伏，原來咱們這是被這狗日的崇禎給擺了一道！」
「去，把咱們從周遇吉那裡繳獲的大炮推上去，衝著城樓轟！」
「讓那高高在上的大明天子也嘗嘗我大順軍的厲害！」
而周遇吉也是十分靈活地回答了李自成的問題。
「皇上，雖說這二龍不相見，但是陛下乃是我大順天子，二朝天子相見，自然難以相衝！」
「如今大明氣勢消減，我大順氣運鼎盛，乃是此消彼長之道。」
「今日皇上一見朱明皇帝，大明龍氣盡歸大順，大明已死，大順當立！」
這句話可是把李自成說得心潮澎湃起來。
一把抽出自己腰間的寶刀，直指東直門。
「傳朕的旨意，先登者，賞千金，斬崇禎首級者，封萬戶侯！」
李自成詔令一下，一級一級傳下去，傳到前線，流民兵卒們也跟著為之激動起來。
先登者千金，斬崇禎者，萬戶侯！
眼看著榮華富貴就在眼前，這群兵卒們沖得更加賣力了。
而城樓上的朱元璋在看見遠處的李自成後，嘴角就露出了一抹笑意。
之所以認定方才和自己拿著望遠鏡對視的人就是李自成，朱由檢依據有三。
一是那個地方是東直門前唯一視野開闊的山包，二是那人身邊全是甲士，三便是那人的打扮以及手中的望遠鏡。
「闖王闖王，名字是霸氣，可惜，一介莽夫，治軍五方，胸無大略，頂多就是個蛟，化不了龍！」
前世的朱由檢也對李自成頗有研究，這個農民軍的首領，能覆滅二百八十年的大明，肯定是有其過人之處的。
但是這樣的亂世梟雄，最終兵敗滿清，也是有明顯的缺點的。
張狂傲慢，短視狹隘，殘忍好殺。
朱由檢抖了抖自己滿是血的龍袍，挎刀提起，轉身看向一旁的王承恩。
「傳旨，城上除了放炮的，悉數著滿甲，帶上兵器，下城樓！」
此刻，城牆下已經傳來叮叮噹噹的斧鑿之聲，朱由檢再清楚不過，這是流民們在掘城牆。
要知道，這北京的城牆雖說看著厚，可實際上，城牆大部分都是土砌的，只有城牆外面的一層是牆磚。
只要城牆磚被扣掉，裡面的城牆土不費多少功夫就能挖出一個洞來。
也不需要挖穿，塞上火藥引燃，城牆就能崩出一個巨大的豁口。
那麼這京師也就不攻自破了，再如何守城也是徒勞。
所以，現在就是要對症下藥，衝出城去，把這些流民嚇跑就足夠了。
而王承恩聽到朱由檢除了要留下放炮的人在城頭，就要其餘人下城牆，也是困惑萬分。
「陛下，這麼關緊的時候怎麼能輕易把人撤下城頭？」
朱由檢一揮長袖，手指城外。
「城下如今至少有上萬的流民在挖牆角，扣牆磚，只要城牆開一個小口，只需要放些火藥，再厚的城牆也會塌！」
「若是繼續想靠著在城牆上放幾炮射幾箭打擊銃就能守住城，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為今之計，唯有殺出去，殺流賊一個措手不及！」
「虛張聲勢地喝退城下的溜賊，我們才能有一口喘息的機會。」
「不然要不了兩個時辰，城就破了。」
朱由檢說完，看向一旁的幾人：
「傳旨，出城殺賊！」
王承恩還在猶豫：
「可是陛下，出城勢必要打開城門，一旦賊兵反撲城門，陛下萬金之軀……」
就在這時候，李邦華語氣堅定地說道：
「王公公，陛下說得對，若是這樣守下去，不出一時三刻，必然城破！」
「若想謀一線生機，就需死馬當活馬醫，出此騎兵，殺出城去，虛張聲勢，嚇退賊兵！」
朱由檢也知道出城的危機，一旦李自成不買帳，看穿自己的把戲，下令讓大軍圍住城門，截斷自己的退路，那一切都結束了。
但是現在，不出城，只有死路一條。
出城，就還有一絲希望！
只有穩住眼下的形勢，自己才有機會積蓄力量，和李自成打一場公平的擂台賽。
兵不厭詐，敵眾我寡，敵強我弱的時候，就需要耍一些小把戲。
有了李邦華的話，王承恩也當即下定了決心，轉身看向身後的一眾太監。
「陛下，待會出城，讓司禮監的奴才們守在城門跟前，以免被流賊斷了後路！」
聞言，朱由檢點了點頭，看向這群至今都還忠心耿耿跟著自己的太監。
「爾等凡有立功者，朕個個都有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