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場閱兵之後,朱至澍就帶這個自己麾下剛剛招募而來的三萬餘大軍,向著貴州方向而去。
手裡有朱由檢賜下的王命旗牌,沿途官府倒是沒有阻攔。
但一道道的的奏本,卻是被送進了京城。
多少年了,大明就沒有藩王統兵的先例。
蜀王這次竟然帶了三萬大軍,而且看起來軍容還很是雄壯,各地方官自然不敢隱瞞。
數日後,這個消息就被送到了京城。
好了,這下子不只是四川和貴州的官員,就是在京的官員們,也都被驚動了。
朱由檢翻看完王體乾送過來的奏本,毫不在意道:「留中。」
王體乾面露憂色道:「皇爺,朝臣們對藩王領兵之事很是敏感,祖宗制度也不允許藩王領兵,皇爺您看……?」
朱由檢眼神冷冷的看向他,開口道:「你是在向朕勸諫?」
「奴婢不敢!」
王體乾趕緊跪倒請罪。
朱由檢略一沉吟道:「莫要拿祖制說事,太祖皇帝定下的皇明祖訓,難道就不是祖制了?」
「奴婢妄言了,請皇爺恕罪。」
王體乾再次請罪。
朱由檢擺了擺手道:「行了,去做你的事。」
「奴婢遵旨。」
王體乾緩緩退出乾清宮,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冷汗。
朱由檢看了眼桌案上那些奏本,對一旁的髙時明吩咐道:「將這些奏本都燒了,憑白占地方。」
「奴婢遵旨。」
髙時明躬身應道。
文淵閣。
蜀王的事情,內閣的幾位閣臣自然也都知道了。
韓爌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陛下此舉有些不合時宜了。」
孫承宗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溫體仁老神在在的端著一盞熱茶,任憑水汽彌散在自己的臉上。
郭允厚則是忙著在那裡翻看著公文。
他不只是內閣輔臣,還是戶部尚書,要比其他人忙得多。
施鳯來似是無意般的看了幾人一眼,接話道:「陛下讓宗室掌兵,到也不算是違反祖制。」
韓爌有些不滿的看了他一眼,沉聲道:「陛下此舉,恐會引起天下諸藩效仿,屆時……」
他後邊的話雖是沒有說完,但在場的幾人,誰不是人精,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藩王和各地的總兵、巡撫們不一樣,只要大明氣數未盡,這些人就不會對皇帝構成威脅。
但這些藩王們可不一樣,他們也是太祖子孫,可是有資格把皇帝取而代之的。
萬一這些藩王裡面出一個野心勃勃之輩,大明難免會再次陷入動盪。
這個時候的大明,可是經不起再一次的奉天靖難了。
韓爌的話說完後,文淵閣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片刻後,溫體仁放下手裡的茶盞,起身對幾人說道:「本輔去乾清宮一趟,諸位可願一起?」
聞言,孫承宗卻是搖頭道:「首輔,還是你一人前去的好,免得引起陛下不快。」
經過這一年,孫承宗也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自己雖是先帝的帝師,但今上連自己的老師文湛持(文震孟)都沒有召回,自己又算是什麼。
溫體仁一聽也是那麼回事,整理一下衣冠,就一人去了乾清宮。
朱由檢聽溫體仁求見,心裡也明白對方的來意,隨口吩咐道:「宣!」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福金安。」
「免了。」
「首輔坐吧。」
朱由檢一指面前的一張椅子,對其說道。
等其坐下後,不等溫體仁開口,朱由檢就率先問道:「首輔此次請見,可是為了蜀王之事?」
溫體仁拱手道:「陛下聖明。」
「陛下,河南……」
朱由檢抬手阻止了溫體仁接下來的話,直接開口對其解釋道:「首輔,朕來問你,大明各地衛所的情況你清楚嗎?」
溫體仁輕咳一聲道:「咳,臣有些了解。」
朱由檢微微頷首道:「既如此,那卿就當知道,大明眼下可以說是烽煙遍地,指望各地衛所平叛,幾無可能。」
「且,朝廷財政吃緊,也養不起那麼多的兵馬,與其任由各地局勢糜爛,不如讓這些藩王為大明出一份力。」
「朕也知道朝臣們在擔心什麼。」
說到這裡,朱由檢頓了頓,看了眼溫體仁,接著說道:「朝臣們不是擔心有人效仿成祖皇帝,再來一次靖難。」
「他們只是在擔心地方官員,失去對兵權的掌控。」
朱由檢此話一出,溫體仁豁然起身,趕緊跪倒在地道:「陛下言重了,臣等不敢。」
兵權只有皇帝才能掌控,身為臣子誰敢觸碰?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法。
背地裡,大明各地衛所都已經本當地官員們掌控。
前文就說過,大明在土木堡之前,軍權是在五軍都督府手裡。
在土木堡之後,軍權就被文官奪走了。
後來歷經憲宗、武宗、世宗三朝,大明皇帝算是把京營的軍權拿回來一部分。
但各地方衛所的命門,錢糧卻依舊是在文官們的手裡。
朱由檢看了跪在那裡的大明首輔一眼,笑道:「首輔,對你,朕還是信任的,起來吧。」
「謝陛下。」
說到這裡,溫體仁也明白了。
皇帝的意思很簡單,衛所兵在你們的手裡,已經不堪重用。
更要命的是,現在皇帝寧願讓藩王練兵,也不再相信各地官員。
溫體仁也不知該說什麼了,那些藩王畢竟是人家皇帝的宗親,管子說;「疏不間親。」自己身為外臣還是少參與的好。
「陛下,蜀王是不是也要和河南諸藩一樣,將來移藩海外?」
溫體仁想知道皇帝,對這位蜀王是什麼態度。
朱由檢點頭道:「不錯,等西南之事平定下來,朕就會讓其返回封地,等時機合適就讓其離開大明。」
「陛下,如果蜀王不願意,又當如何?」
朱由檢冷笑一聲道:「哼,這不是他願不願意的事,此事朕自有主張,首輔無需多慮。」
聽他這麼說,溫體仁也不再多說什麼,拱手請辭後,就緩緩退出了偏殿。
等其回到文淵閣,幾位閣臣皆是看向了他。
溫體仁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先是一口把茶盞里,已經放涼的茶一飲而盡,而後才說道:「陛下心意已決,我等就不必再勸了。」
他自然不會把和朱由檢的談話內容泄露出去,那可是要出人命的。